昭国即将开始加速,或者换个说法,何驰即将开始往昭国这个烂泥潭中加水!
正常人对于“发达”的理解是猪站在了风口上,倘若你站在统治者的角度,整个国家就是一个烂泥潭。所谓的黄金时代和泡沫时代,就是在这个烂泥潭中注入了超量的水,让每一撮泥土都感觉自己失去了地心引力的约束,可以在其中肆意遨游!
而何驰要做的就是先向泥潭之中注水,然后开闸放水,将黄泥水引向万里无主的天下!正常人并不能站到那么高,理解能力更是有限,很多时候你我都是随波逐流者。
“那何驰吹牛吹的也太过了!还说什么要把我们撞死!”
第二天的辩论结束了,国子监外一群儒生边走边讨论着,他们嘻嘻哈哈只把何驰的话当做笑谈。楚绥走在最后面,今天他输的何其狼狈,何驰之用“吹牛”就把他包了一个圆,而根据天子的表现来看,何驰的好多话并非空谈!这就太可怕了,如果有些东西真的并非空谈,那么人类当真可以像仙人一样餐风饮露,像仙人一样长命百岁吗?
“看他能的!他咋不飞上天呢!”
“别人已经上天了,信还是从天上送过来的!”
一个学生不过脑的话,引发了一阵哄笑。诚然以前说人痴心妄想,你可以说他是妄想着上天,但是现在天上可是真有浮舟的。好多人都盯着那些会飞的东西冒着幻想,要是有对外开放的观光型浮舟,那门票都一准能卖到脱销!
“错了,错了!我是说,他咋不上月亮呢!”
“何驰要是上了月亮,那还得了。”
“月亮上可是有嫦娥的!那还不美死他!”
“别说了,等等去啄春园喝一杯吧,咱们也找个嫦娥仙子共度良宵。”
又是一阵哄笑传来,这群俗人浑身都是随波逐流的味道,楚绥故意缓了十步脱离开来,一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走出国子监。
“老爷,楚公子出来了。”
房石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远处,只见楚绥带着一脸的懊恼走到车边,房石知道义子胸中有一肚子话。学生们叽叽喳喳,俗人听热闹,聪明人听门道,越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就越耐人寻味,毕竟天子御前辩论,何驰若是随口妄言,那欺君之罪可就要找上门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房石十分果断,眼下国子监门前鱼龙混杂,信息更是庞杂孰真孰假难以分辨。楚绥上了马车,房家车夫和家丁抢着众人还在道别马车还没开动的时候,先一步蹿了出去,马蹄声滴滴答答的顺着大道往南去了。
“孟连道长,我何驰有言在先。东西可以让你看,这件事我做的了主,但是看过之后短时间内您无法离开京城,若想要离开必须请示天子得了圣谕才行。”
孟连暗叹好一招虚虚实实,中午的时候他对千里传音的态度是好奇加上半信半疑,经过下午的辩论之后,现在孟连已经对千里传音之术信了八分。
看,就是递投名状上了龙舟。不看,损失的可不止是好奇心。是问,这一桩开天辟地的事业,道家究竟能不能接的住呢?!
许怀安揣着不安,他凑到孟连身边,轻声道。
“师父,要不就算了吧。”
孟连冷声一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激出斗性的那一天,以前只是闻何驰之名,这几天才算真正领教到了什么事神行百变。就抓人心这一块,整个国子监的儒生加起来都不及何驰万一!
“只是不能离开京城。”
“然也,要是道长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也是可以的,只怕外面的人听不懂也弄不明白。”
“何荆州就那么自信?”
一个道士看了一眼铜线圈圈绕的电报机就能拆解其原理?真要有这样的天才,何驰求之不得啊!今天孟连充其量去听一个响,再看看那点点横横的组合阵列,你连电报原理都不知道,怎么把电报局里发生的事告诉外面的人。
“非是自信,而是事实。等人人都能听懂明白的时候,也就用不到我何驰了。”
孟连心中瘙痒难耐,今天这千里传音他是看定了,于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对许怀安说道。
“真是千里传音?”
“不敢有半分虚言。”
“那儿就是龙潭虎穴,今天为师也去定了。”
许怀安大喜过望,他先向着一边做请替孟连指路,然后再回来对着何驰一礼。在他看来,这独特的传承可以落入道家的口袋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在何驰看来,道家最后也会融入到大泥潭之中,现在百家的纷争只是现在的问题,未来这摊黄泥水会融合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何荆州好忙啊!”
刚刚送走了孟连师徒,何驰就撞上了恭候多时的天水王,学生们只以为“餐风饮露”是传说,但陆欢和陆东淼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天子和陆记的反应太反常了!水司楼之中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大伯之前得了一罐白肥,小侄斗胆敢问……”
“你算什么侄儿!还有,不要在这里大伯大伯的叫,本王可不认你这个侄!”
“是是是,王爷恕罪。下官斗胆敢问天水王,那白肥种庄稼是不是没种活呀。”
“你怎么知道?”
“因为要是种活了,王爷大概就会来找我把八百万石粮食换成其他东西了。只有没种活,王爷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更不知道一亩地能增产多少斤,所以才迟迟不来找我。”
陆欢呼吸沉重,他的眼睛圆瞪活像一头老虎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何驰倒是不惧,小退半步谦卑道。
“这天下颠来倒去,还不是王爷家陆姓的天下,您对我这样一个小官动怒是何苦呢?”
“何驰呀,你别以为陆记能靠得住。”
“可是王爷您,也不让我靠啊。”
“两边都让你靠了,你还不翻天了!想的挺美!”
陆欢被何驰激的气息不顺,作势欲走结果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这何驰真是诡诈,险些就误了正事。
“白肥到底怎么用?!”
“王爷这算是请教还是威胁?”
陆欢两只拳头握的“吱嘎”乱响,何驰又退一小步,垂着脑袋说道。
“王爷息怒,这白肥有三种用法。”
“哪三种,都说来听听!”
“第一种,加水融之,泼洒在阔叶之上,尤其是种植蔬菜瓜果,最适合用此法施肥。”
“难怪选那一家瓜农,何荆州果然有心思。第二种呢?”
“第二种,白肥拌土,一勺肥可拌一石土,需要反复拌透,如果没有拌透导致它们积在一处就容易烧根,而且雨水多容易流失肥力。”
“好生麻烦!”
“第三种,是白肥加水与草木灰混合之后用一层麻布滤出,滤出的水就可以作为肥料,有专门的工具可以用来在田间泼洒,水稻抽穗时可用此法补肥。这三种办法无论哪一种,都切勿直接赤手操作,因为这肥料会烧灼皮肤,久之必有危害,尤其要注意保护眼睛。”
“这个不用你操心!”
问题有了答案,陆欢便想着回去尝试尝试,没有效果他自可来兴师问罪,如是真有效果,那他就要想办法阻止何驰往关中输送白肥。真让他在关中把粮食种出来了,那还得了!以后还怎么用手里的空头支票敲竹杠啊!
“本王还有一事好奇,只那么几罐白肥够几亩田使唤。关中肖得意名下那么多田产,你就一点也不上心吗?”
“大伯的意思是,要我开一张白肥的价目表给你?”
“何驰你别不识好歹!”
“大伯见谅,我何驰嘴碎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欢气冲冲的走了,何驰笑脸相送。
“大伯息怒,大伯走好。”
玉门关外百骑破千胡,陈术打了一场漂亮仗,匈奴人一直默认昭国的兵丁不会离开关隘和长城,所以他们才敢在外面肆意游荡劫掠。当热武器提升了杀敌效率,那么一以贯之的边境防御政策也会随之改变。强者改变规则吗?天子只觉这一切太过蹊跷了,似乎一切都在何驰的预料之中。
“万岁,微臣已经质询过冒顿了。”
冒顿压低着脑袋,自己离开匈奴的时间太长了,左贤王到玉门关外二十里的地方下营,这明摆着就是视和约为无物!自己这个大单于还在昭国腹地,难道自己真的只是那些大部族满足自己需求的棋子吗?
“冒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万岁!冒顿即刻返回匈奴,必给天朝一个满意的答复。”
“口说无凭,朕现在完全可以根据这封战报杀了你。”
“此次袭扰玉门关乃是左贤王一意孤行,冒顿实不知情!请昭国天子给我一次机会,冒顿必会带领匈奴归附大昭,永不背叛!”
天子眼神轻蔑,说什么永不背叛都是假的。只是冒顿现在够弱,他是死是活简直无足轻重,死在昭国反倒是一桩坏事,如果来一个好战的大单于昭国边境一定不得安宁。强者要制定规则,何驰的这句话回荡在天子的大脑之中,既然匈奴诸部不待见这个大单于,那为什么天子不能把冒顿暂时视为自己的棋子呢?哪怕他只是暂时的!
“朕手里有一份名单,是匈奴诸部几个穷凶极恶之人的名单,已经死去的朕便不过问了。剩下的几位应该还在部族之中执掌权柄,你如果能在今年十月之前把他们的首级献上,那朕就相信你的诚意。”
借冒顿之手消灭部族中的鹰派,要么冒顿统合匈奴诸部,要么是冒顿被匈奴诸部推翻。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匈奴之中进行的一次大洗牌,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能让匈奴元气大伤几年之内不敢南下。
“谢昭国天子给我这个机会!”
“朕不差饿兵,朕也知道你的部族较之他们十分孱弱。朕怕你不能活着回到漠北,故朕会让人给你准备十杆霰弹枪和三百响子弹。但是!”
“咚!!!”
冒顿的脑门重重的嗑在地上,他一言不发只重复着嗑地,砸出咚咚的响声。
“十月就是最后的期限。要么朕亲征漠北,要么献上这些人的首级息事宁人!你最好不要辜负朕的信任,三百响子弹若有一响打在我昭国边塞士兵身上,朕必以百倍、千倍还之!”
“咚,咚,咚,咚……”
“退下吧。”
“谢昭国天子!谢大昭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