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屠户两把快刀，一头乳猪很快被分解的明明白白，何小五只要心肝肺，剩下的还有猪胃、猪肠和猪腰子，另有一盆猪血被御膳房的太监领走了。
“长个心眼，割草的里面有个人眼不正。”
猪倌冲着两个屠户递悄悄话，新来的难免会好奇，大家只是留了个心眼子并不伸张。何小五等着猪肉，两辆板车靠在猪圈边卸猪草，中间隔着五六十步远。等猪草卸完了，打草的也就跟着板车走远了，猪倌这才卸了防备。
“头，那些养猪的是哪里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在这里了。你别看他们膀大腰圆的一脸凶相，只要专心把活干好了就会发现他们都挺好相处的，管事公公也经常去他们那里喝酒呢。”
“我看他们住的房子挺扎实的，莫非身上有个一官半职？”
“这我哪知道！我们就是打草料的，手里有活就行了，别管人家的事。”
眼线探不出更多的消息了，只从自己的见识来看，那三个人绝对不简单。而且那猪圈修的极为扎实，大猪小猪都分好了圈，一看便知这些人精于饲畜。在远处还有一座二层小楼，这里应该不止三个人住。
陆记已经寄居在了何驰的田庄上，他整天被人三餐伺候，过的好不畅快！想吃肉了就派何小五去皇田司杀猪解驴！
“你什么都不用问只需跟着本王的侍卫，寻到这个养肉畜的地方，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来历就行了。”
何小五起初也有些迷茫，为什么皇田司里会有这么一群散养的家伙，他们并不参与皇田司的正常工作，只在划定的地方专门负责养驴养猪。直到猪倌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我们本是乡君田庄上的，有幸被天子看中，就跟随御驾北上落户在皇田司下。旁的事也不要我们做，就专门在这里饲养肉畜。”
原来这群专门负责饲养肉畜的人，都是曹纤庄上当初被天子带走的第一批技术人才，除去一部分厨子之外，大多数都在这里落户了。旁的事也不需要他们去做，就专门负责养殖。这里是专门养猪的，另外的地方一群人专门负责养驴，还有负责养羊的，养鸡鸭鹅的。
“伯父，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懂，宫里的厨子烧不出这味道来！”
“就为了一口吃的？朕……我还以为皇田司闹狼灾呢。”
三个月的乳猪撑死五十斤出头，就陆记和陆锡的食量一头乳猪够他们折腾几天的，爷孙两人两天一头的吃法真是奢侈到了极点。
“这何小五的手艺真心不错，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尝尝，正好陪我们吃一顿午饭！”
“简直胡闹！”
天子眉头一皱，今天是顺着线索来抓陆记的，好好的王爷不在王府里呆着，跑到这城外下苍蝇馆子，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如今狼是逮到了，可是那乳猪也已经进了厨房再也回不来了。
“这何小五，我见过。之前何驰推着车在京城街上摆摊的时候就带着他。”
天子还真没说谎，那时候何小五刚刚认了干爹，跟着何驰学手艺。何驰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宴请糠大，何小五就在一旁边看边学，天子也借机饱了口福。现在小推车变成了小食堂，进进出出的都是穷学生。
陆记发现天子看着那些楼下经过的读书人，咧嘴笑道。
“万岁明鉴，我可不吃独食，你看他们端的碗里面那是猪油拌饭。”
“又快到会试的时候了。”
“万岁是有烦恼吗？”
天子转回视线点头道。
“虽然宫里都是紧着吃的，但皇田司每年的肉畜都有定数，再多也不能有了，几次增畜都遭了病害。饲草更是要先管着军马，只能一群一处分开散养。哪怕是沾着伯父的光，这里的穷学生也只能分到一人一勺猪油。何驰定的蓄畜吃肉，他真的能做好吗？”
别说天子心里打鼓，陆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荆州半山半水，只南阳郡是一片大平原。北方畜牧的条件是地广人稀，南方要蓄畜首要解决的就是饲料问题。没有大片的草场可供放牧，也没有开阔的地方可供畜群活动，牲畜过于集中一旦遭了瘟病必是血本无归。陆记常年与匈奴打交道，蓄畜食肉当真只是说的简单，有几个学究能知道这里面的含金量，真正要操作起来一年十活七八便已经是大丰收了！
“既然他要做，就让他做作看吧。年轻人不服输是好事，万一成了，以后这猪肉不是紧着吃！”
陆记正说着话呢，一盘香喷喷的猪耳朵便端到了楼上，陆记和陆锡笑脸相迎，负责端菜的何小六却在门口愣住了。她还在想怎么今天楼上多了一个客人！
“小六别怕，这位是伯伯的客人。快把肉端上来吧，伯伯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是。”
小六怯生生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陆锡抢着从托盘中将炒好的尖椒猪耳端上桌，香香辣辣的味道瞬间涌入口鼻，当真和御膳房里的做法大不一样。
“别那么斯文，快吃，快吃！”
陆记一边催着一边毫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三个人就围着一盘猪耳朵下筷，晃眼的功夫盘子里就只剩下红尖椒了。
“姜汁汽水来了。”
当三人被辣的“斯哈斯哈”，一种新饮品紧跟着端上了桌，陆记和陆锡早已经驾轻就熟，两杯姜汁汽水下肚瞬间喉口通畅神清气爽。
“木耳烧猪皮！”
天子手中的酒盏还没放下，第二道菜就端上了桌子。紧接着一道菜快过一道，三人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炒猪心！炒猪肝！”
“香烤乳猪！”
“猪肺萝卜豆腐汤！”
“火腿米饭！”
天子俨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跟着陆记一口接着一口、一筷追着一筷，一只乳猪全身三十多斤肉，就这样一点一点滚进了三人的五脏庙。天子只觉一个恍惚，就剩下了满桌的骨头和盘子！
一只乳猪只够三个大男人一餐的份量，蓄畜食肉任重道远，好在何驰带回了红薯，他暂时不用为猪饲料发愁了。红薯藤是性价比很高的万能饲料，它可以直接投喂给牲畜，也可以粉碎加工与其他饲料进行混搭，从大型牲口到小型禽畜适应性几乎拉满，甚至还可以加工成鱼饲料。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手，何驰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牲畜之间传播的瘟病，隔离饲养是最有效的办法，投食一定量的抗生素也能增强牲畜抵抗力。真的要走抗生素科技线，尝试用橘子捕获青霉菌制取青霉素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这需要反复试验排除杂菌，想要量产还要选出高产的青霉菌株！
“唉！”
何驰想着想着就头疼起来，发出了一声短叹。
“驸马恕罪！”
刚才想事情分了神，何驰自己都忘了还在这里组织排练呢，直到一众人呼啦啦的跪下，何驰才转醒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立刻对跪在面前的众人说道。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为这事叹气。今天上午练的不错，再过一刻就到午时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吃午饭吧。”
何驰的小戏班已经选拔完毕，现在开始他们男女分院，练习一些更具体的技巧。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何驰在郭子莲就不在，郭子莲在何驰就不在，这才女和自己玩起了躲猫猫。总是见不到她的人，等何驰拔腿要走的时候，这戏班的管理章程该交给谁去！
“快去吃饭吧，不用顾忌我，我回府里吃。”
一个人的心力有限，奈何事多事杂。何驰丝毫没有食欲，回府里吃不过是一个托词，见人都收拾好东西走光了，他整个人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轻巧的脚步声来到何驰的身后，她稍稍斜了一下脑袋，似乎在确认何驰是不是睡着了。
“郭大才女，你终于肯现身了。”
郭子莲心中一惊，她立刻转身要跑，何驰抛下手中的戏词，急追两步将她截住。郭子莲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何驰，突然一阵面红耳赤，她左右环视了一圈想要寻条路走，但是何驰总是快她一步。
“为什么躲着我？”
“你明知故问。”
何驰苦笑一声，伸手出去摸了摸郭子莲涨红的脸颊，郭子莲一退再退，直到自己的后背撞在廊柱上。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才不要。”
之前琴扬没留情面，直接把郭子莲送回了家。虽然这件事琴扬的处置并无过错，但谁都知道那个时候收了郭子莲就是顺水推舟，断不可能有现在的后话。
“随我回家。”
“我不要！你家一个一个已经那么多个了，我算什么？”
郭子莲抬头看着何驰，两人四目相接，一呼一息都打在对方脸上，渐渐的急促起来。
何驰算不算权臣呢？大概算吧！他想要的不过几个女人罢了，天子和太后乐得赏赐。只要自己索求的够多，天子和太后就会越发安心，这样的牛马使唤起来才更加顺手。反倒是那些不主动去吃草料的猛兽，才会让人时时刻刻戒备着，陆欢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
“何驰拜见太后！”
既然占了郭子莲的心，总要给她一个交代。自己在京城里时日有限，该收拾的摊子要尽快收拾起来。
“驸马今天进宫所谓何事呀？”
何驰向前膝行两步，请罪道。
“小婿一时糊涂，今天动手绑了一个女子入府。”
太后一笑，隔着纱帐摇头说道。
“驸马是不是昏了头了，你要是请罪应该去都察院，来我这个老婆子面前干什么。若是家务事，你家里没人做主吗？”
“瞒不过太后，是小婿的家务事！小婿灌了二两黄汤昏了头了，竟然被一件家务事搞得手足无措，着实该死！”
太后可不糊涂，郭子莲之前被琴扬送回过，何驰这次进宫是替郭子莲讨面子来了。
“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家了，本宫派个能当事的去料理。太子即将启行，他学业上有颇多不懂的地方。你暂在东宫住下，清心寡欲一阵子，有时间就多教教太子学业，也正好多读读圣人之言。”
“多谢太后恩典。”
何驰重重三叩，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去吧”，算是认下这笔交易。这道懿旨的份量着实不轻呀，小小的郭子莲竟能让何驰不顾颜面进宫来讨，太后忍不住要对她高看一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