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9/3 0:01:54 字数:3498

二十里,它可以是一个驿站到下一个驿站的距离,或是一条激流的宽度、一座山峦的高度。

午时已过,八抬大轿沿着大路前进,许怀安和几个电报局的骨干骑着骏马跟在轿子旁,正前方铁骑开路,两侧全是金甲禁军,后方还有四辆大车跟随。真是好大的阵仗,里外三百号人将轿子里的宝贝护的密不透风。

“咔哒!”

随着齿轮进位,一辆大车的帘帐掀开,一人朝着许怀安喊道。

“许局长!已经八十里了!”

许怀安立刻喊了一声停,这么大的阵仗就在道路上停顿了下来,平头百姓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多人只以为来了什么大官,见到车马一停他们就立刻躲得远远的。

“八十里,加上上林苑的二十里,差不多就是一百里了。”

许怀安一边说着一边放眼四望,四周全是平地,视线之内连一撮土坡都没有!

“前面是什么地界?”

“再往前就是偃师,偃师以东就是洛水与伊水的交汇处。”

“此处可有山丘?”

带头的地利冲许怀安摇了摇脑袋,说。

“偃师以北倒是有山,可是……”

“可是什么?”

“那是北邙山呀!”

北邙山!皇陵所在之地,四周不但有军马屯守,更有专人保护山林,那里是不得擅入的禁地!

天子在上林苑等着许怀安的回信,那发出“滴”声的装置长久没有响动,眼看着太阳已经斜向地平线,天子越发急躁起来。刘国勋正想劝天子稍安勿躁,突然一声短促的“滴”传入了他的耳中!

帐中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负责听录的记录员用颤抖的右手拿起铅笔,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那发出声音的装置上!

“滴滴!”

刘国勋用手捂住口鼻,天子拼死憋着气息,生怕出声起了干扰。帐中只有记录员一个人在动,他用笔在纸上写出了对应的卦象,短促的窒息之后就是畅快的呼吸。记录员根据卦象对照拼音进行翻译,最后组成了“北邙”两个字。

“北邙!他们已经到北邙山了!东去百里还真就是北邙山!”

天子只顾自言自语,刘国勋则在一边督促着发报员回消息。按照当初的约定,有问必有答,但是上林苑电报站本身位于高处,再加上一根天线,让它比较容易接收到讯号。但是到了许怀安那一边,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临时天线的高度有限,他只能收到几下短促的杂音,偶尔一声“滴”也不成卦象。

“在这里果然不行,你们速派人回去禀报天子。北邙乃皇陵所在,许怀安恐扰了先帝清净,无旨不敢擅入!”

北邙山电台迟迟没有回音,天子急的四更都没歇,当他听到有人回报是这么一桩事,又是一句“蠢材”抛了出去。

“朕不是给何驰修了一座陵墓嘛,就让许怀安把电台搬到那里去,朕给他一天时间必须把天线架好,如有迟误必将重罚!反正是何驰弄出来的机器,等他入土之后只管去闹他,横竖都扰不到祖宗们了!”

简陋无比的天线,粗笨无比的无线电台,这就是最原始的无线电电报站的基本架构。在天子的勒令下,北邙山电报分局在两天之内落成。此时何驰的陵墓还是一片白地,但就在这空旷的白地之上一夜时间竖起了一座由木头和竹子绑起的高塔,天线戳向天空,电磁波在空中行走,它们你来我往传递着百里之外的消息。

天机大殿之上,那刺耳的“滴滴”声响起,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记录员已经将二进制编码翻译了过来。

“诸卿,我知道你们十分疑惑,这台机器收到的滴滴声,来自北邙山。”

陆欢和陆东淼突然生出危机感,他们亲眼看到记录员将那一长一短的密语画下,然后组成了他们看不懂的图形。如果这是一门语言的话,那么这台机器传递的就是一条简短的消息。

“陛下,已经翻译好了。”

“念出来!”

记录员双手捧出翻译结果,念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点了点头,对记录员说。

“回,免礼平身!”

电报机开始工作,文武百官都傻了眼,他们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在他们看来这长长短短的东西更像是某种符篆。

“回陛下,北邙山回电:谢万岁!”

这究竟是耍把戏,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陆欢看向陆东淼,陆东淼却机灵的看向了尤素和廖觉,从他们两人极为平淡的反应来看,这桩事多半是真的!

“百里之遥,一息可闻!”

关中领头羊们又一次开启了秘密会议,何驰正在猛踩油门,好多人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火炮火枪突然就不香了,眼下是真正的千里传音,这样的黑科技谁不想拥有呢!电报机已经投入试运行,接下来的科技树就是有线电话和无线电话了,也不知道当话筒开始口吐人言的时候,这群王爷会是什么反应。

“大哥!”

“……”

“老七!”

“……”

“你们别不说话呀!”

陆罡两边都没有得到回应,陆欢和陆东淼突然没了应对之法,自古消息传递就是最大的难题。所谓山高皇帝远,就是因为路途遥远,一桩极简单的事奏报一来回需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可是现在天子不但已经有了浮舟,甚至已经有了可以听到消息的“耳目”,如此下去长安和关中还会远吗?

“你们没有办法,我有办法!”

陆罡着急跳脚的正要走,陆欢一句“回来”将他拽住。

“你有什么办法?”

“我现抓了曹枢那小子,不怕何驰不答应!抓了他儿子,我们要什么,他就要给什么!”

陆欢的手在桌上一拍,喝道。

“混账!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

陆东淼起身劝和,他对急火攻心的陆罡好声劝道。

“三哥万不可失了方寸,我们与何驰并无积怨,双方互有利益只是这次没能谈成,没有到不死不休的时候。若对其幼子动手,是既失道义又违法度,此等不顾廉耻的手段是绝不能行的。而且护送曹枢北上的是乌罗,此人悍勇无畏、心思沉稳,途中更是故布疑阵几次临时改道。前天过的伏牛山,现在大约已经到了司隶境内,就是我们想要出手也已经晚了。”

陆罡气愤的一摔手,叹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这般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一年多的委屈吃下去了,还没吃够啊,倒不如早早回去养精蓄锐!”

陆欢摇头,直说道。

“何其肤浅,我们若是回了关中从此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今天我们要是没上朝,等那滴滴响的东西进了长安城,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陆欢也是气得不行,这天子就是炫耀加示威。更可气的是,此物是真是假他们都无法判断,若是借用把戏演的一出戏,故意来激他们的,他们这么一动反而入了天子的圈套!

“启禀王爷,有人前来拜访。”

“不是说无事别来打搅嘛!”

陆欢隔着门瞪着侍卫,侍卫单膝一跪拱手对着门说。

“不敢惊扰王爷,来者说是何驸马派来的,专程来给王爷送上一份薄礼。”

陆东淼一掐时间,曹枢距离京城还有一两天的路程,这人先到一步,若是没有扯谎,他应该是和曹枢一起出发的。

“见一下吧。”

陆东淼提议,陆欢点头,客厅的门一开,三位王爷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侍卫从门外带进一人,只见此人生的五大三粗,脸孔方正眉高目阔,身着武打短裘,双臂肌肉凸显,手背上还有几道野兽留下的伤疤。

“这位壮士尊姓大名?”

“小人贱名费二牛,是曹乡君的庄户。”

“如此身材居然只是庄户?”

费二牛也不多说什么,他将手中的书信往前一递,说道。

“小人不敢欺瞒王爷,吾主命我将此信送至天水王王府。如今信已送到,小人要回去复命了。”

这等粗人陆欢倒不讨厌,于是不曾为难,让侍卫接下信件之后带他出了王府。这一封信挺有份量的,陆欢先让侍卫捏了几遍,确认其中没有锐物之后,才亲自动手拆开。拆开之后除了一张信纸外,还有好几页桑皮纸,难怪这一封信会有这般份量。

“伏惟伯父大人尊鉴:侄不肖,启行匆忙,未能登门告辞,万望宽恕。今遣小儿赴京习业,伏望伯父垂怜照拂。随信附上手写糖票五张、布票五张以资小儿用度,票据均可于宛城兑现,望伯父妥善保管切勿污损、涂改。”

陆欢看完,将信纸往桌上一按!真是好一个污损、涂改,生怕陆欢借机占他便宜不成!气罢陆欢甩开手中的十张桑皮纸,只见糖票上面写着壹千斤,布票上面写着丝绢伍拾匹!

“撑死五千斤白糖,二百五十匹丝绢,就这点蝇头小利也亏他拿的出手!”

陆欢想一摔了之,但是他脑子突然一转,摔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

“大哥莫要冲动,这是好事。”

“是啊,我知道这是好事!”

陆欢和陆东淼一对眼神,这点蝇头小利自然是微不足道,但它可以成为再次协商的契机。何驰一直留着缝隙,看来是没有打算和关中王爷们彻底闹僵。

“老三。”

“大哥,你有什么吩咐?”

陆欢手中的“蝇头小利”已经成了陆罡心中的香饽饽,他盯着那些票据直咽口水,这白嫖的东西可是香的不行,不要白不要!

“你派人去提,但是记住只能派人去提。”

“为什么?”

为什么?何驰岂是善类,无欲无求的人最是难办,有欲望有野心的人反而可以投其所好。陆罡这种好玩乐的,去了荆州能不能回来还要另说,说不准就被何驰一拐二绕带去了扬州,从此溺在秦淮河畔夜夜笙歌再也回不来了!

“你要玩只管在京城里玩,玩出人命大哥替你兜着!但荆州你不能去,你没有定力,经不住的。何驰精于算计,你去了荆州小心被他吃干抹净!”

“那大哥你还让我派人去干什么,咱们谁派人去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

陆东淼答疑解惑道。

“我们派人去,就只能得账面上的东西,但是三哥派人去,得到的东西或许不止这点。”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既然何驰有意拉拢,那么让陆罡这个贪得无厌的人去投其所好就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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