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多偶然,好多巧合!若真的有这么多偶然和巧合,是不是意味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子回宫的路上一路想着,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李福不敢多嘴只在一边闭嘴伺候。两人一前一后跨皇宫大门,天子突然的一停,突然转过头来对李福说道。
“随朕去东宫。”
“启禀万岁,太子去了河北,并不在东宫之中。”
“朕知道。”
天子随性而为,直接往东宫去了。太子去了河北之后,东宫之中就只有百来个留守人员,每天除了里外打扫也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当李福看到他们全都在职在岗之后,不由得送了一口气。天子一路脚步极快,他完全不关心留守人员的事,一路来到东宫书房推门进去之后往书架上瞟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道。
“朕怎么糊涂了,太子应该是带走了。”
“不知万岁在找什么?”
“休要多嘴!”
“奴才该死!”
天子从孔秀府上离开之后就揣着神秘,之前往东宫来还算有个大概的目标,现在一个猛回头李福也不知道天子具体要往哪走。两人就这样在宫中穿行,最后天子站定在一座书库门口。
“拜见万岁。”
“你们不必惊慌,朕只是偶有所感,来找几本旧书。”
天子随意搪塞一句,管着书库的太监立刻递上钥匙。天子的目标很明确,大门一开就直奔主题,他走到最后第三排书架,顺着书架上标的号数寻到了他要的东西。那是套着锦袋的十几页宣纸,套上既没有编号也没有任何标注。天子轻叹一声正要上手去端,刹那间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撞入了他的心上。
天子缓缓缩回双手视线左右扫过,经过好一番细致的检查,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此处可有人来过?”
“回禀万岁,此处除了万岁,就不会有其他人来了。”
守书库的太监并不惊慌,天子也找不出这股不安的由头,总感觉这书库较之以前有了一丝丝变化,可越是去想就越不知道这变化出在何处。
“……放的太正了会不会让人看出来?……套子太新了会不会让人看出来?想来朕也是瞎操心,这里谁会来呢?”
辩论大会的记录原稿被天子放在了书架上,他反反复复摆放了数次,尽量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显眼。直到最后自己满意了,才将封口用的绳子松松垮垮的打了一个结。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如此安慰着自己。
天子重新回去检查绳结,确认无误之后打开了封套,一眼就看到何驰的荒唐之言,气性一起他也就没心思去深究其他的事了。
直到天子离了老远,守书库的太监才浑身一震,一直压制的紧张突然爆发出来,一张脸白的和宣纸无意。
“好险,好险……”
太监轻吟了两句后迅速调整呼吸,不到一刻他就恢复了常态,刚才的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恭迎万岁!”
这个冒冒失失出宫的正主终于回来了,闻政殿里外大小太监都松了一口气。天子抱着一沓纸坐回位置上,张口便问道。
“朕离开的时候有谁来过?”
留守的太监上前来报,说道。
“万岁走后齐王派人进宫来报,今日齐王已经抵达京城。”
“齐王。”
天子心情一起一落,齐王到此岂有什么好事,八成是来结工程款的!毕竟秋收在即,朝廷有了钱一个两个都来伸手要钱了。
“李福,派人出去,朕要召见齐王。”
“敢问万岁,是今天吗?”
“难不成还是明天?”
“不敢。”
“朕一天有一天的事要做,他们哪里知道朕的辛苦。不就是来伸手要钱的,趁着朕今天心情糟糕一并料理了,省的等明天心情好的时候再来捣乱!”
李福应了立刻就去派人,那留守的太监还在堂下跪着,似乎话还没说完。
“还有谁来了?一并说。”
“回禀万岁,温御女已有身孕。”
天子眉头一皱,他的眼睛正甩在“育儿”两个字上,然后猛一抬头问道。
“太医诊过了吗?”
“已经有三位太医请过脉,此事绝无虚假,报喜之人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天子放下手中的纸,抬头看着一个太监跪在远处,一句“细说”抛出,太监立刻按照规划好的剧本说道。
“今天温御女用午膳的时候只说头晕,头昏眼花间错把菜芯看成了青虫,便差遣小的们去御膳房询问。金总管得知后安排了一名宫女带着两个过手的来确认菜是否有问题,不曾想那名宫女颇懂医术,只一眼就看出了娘娘的异常,甚至还给娘娘号脉。说是喜脉之后小的们立刻就去请了太医,三位太医轮番诊过之后已确诊喜脉。”
天子一叹,端出苦笑说道。
“好巧又不巧,要是明天来的消息该多好啊。李福派人去传圣谕,册封温霜为才人,除了例行赏赐之外,再赏一套冬季御寒之物。”
“遵旨!”
天子转过脸来,继续朝着报喜的太监问道。
“那名会诊脉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名叫楚怜生。”
这倒不奇怪了,楚貂就是靠着蜀中生药生意起家的。只是这两个人天子可是知道的,她们进宫的时候本是一伙的,后来因为楚怜生折了萧心的簪子领了发落,此事温霜好像也脱不开关系。
现在她们突然又凑到一伙了!这究竟是姐妹情深呢?还是相互利用呢?天子心中八卦渐起,心思也早就飞到了屋脊上。
“你们也都有赏赐,还有楚怜生的一份也不可少了。李福,朕就交给你去安排。”
“谢万岁恩典!”
报喜的欢欢喜喜的走了,李福也快手快脚的去安排赏赐了。闻政殿内天子一人单坐着,他眼神一冷,冷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她没能得手?”
暗处一个人出现,跪向天子禀报道。
“回禀万岁,她本来是有机会的,是何昭仪坏了她的事。”
“一不再二,二不再三,哪个庸医敢连开三次虎狼药的。真如这般看病,岂不是个个都是郁结,朕的后宫全成了一群疯婆娘。”
“……”
暗处的没有应话,天子一挥手他便退走了。此一遭,许就是何昭仪的善念结的善缘,主谋或可悬崖勒马、亡羊补牢。但也可能是自掘坟墓、自食其果。
“哇!!!”
纳吉小王子踏入云来院的瞬间再也掩不住惊讶,中国很多建筑的名字都限制住了别人的想象。
比如说云来院的院,比如说黄鹤楼的楼,你完全不能以单个的建筑形制猜测它的具体大小。一间酒楼它叫楼,高度不过两三层,撑死了十米高。摘星楼也叫楼,但此楼和小酒楼相比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黄鹤楼放在众多以楼为名的古建筑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送亲队伍自楼兰开始,就遭遇了一连串的认知暴击,在关中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沃野千里,在长安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山人海,等沿着官道来到洛阳,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京城”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今天去孔秀府上拜访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完全没了锐气,就算孔秀甩脸不认他们也没有一丁点预备方案。不曾想孔秀是个念旧情的人,一下悲怆涌出导致昏厥,还把天子引来了!于是这一群人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胡穆来到自己的院子,这么大的厢房就供他一个人折腾。精致的桌椅板凳,精美的床榻被褥,点着的熏香、美味的饭食、还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仆役。胡穆是赛力克家族的嫡系男丁从小就被长辈关爱,但哪怕在他们的家族领地上,胡穆也从没有享受过如此奢侈和惬意的生活。
“哪怕是我的爷爷,他也不会想到在东方还有这样的地方吧!”
胡穆擦着口水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被子,这些东西可比毛毯轻柔多了。突然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他夺门而出直接找到了正准备出门安排迎亲队伍的伯耶。
“伯耶!我有事找你!”
“我还要去安排队伍,他们可不能停在街上。”
“很快的,我就问一件事。”
伯耶耐着性子停下脚步,对这个不靠谱的姐夫说道。
“有话快说。”
“你在昭国还有什么认识的大人物没有!我想艾米拉的婚事,是不是可以?”
伯耶冷冷的一笑,自从见过天子之后,胡穆就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谁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在胡穆之前就有楼兰王的前车之鉴,可是结果如何呢?
伯耶的右手拍上了胡穆的肩膀,他贴近胡穆的耳朵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已经尽我所能,给了艾米拉最好的安排。”
“或许有更好的也说不定。”
“的确可能有更好的!”
伯耶动了真怒,信誉对一个游走在丝路两端的人极为重要,伯耶不可能让它有丝毫污损。
“何荆州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对我投以最宝贵的信任!这信誉来之不易,它是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可是……”
“想想孔秀大人吧,听到死讯之后,他比你哭得凶多了。昭国人很注重感情、情谊和信誉,你需要时间适应这种变化。”
伯耶放开了胡穆的肩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前胸说。
“你或许理解不了那种情谊,但你一定要知道,如果你在昭国失去了信誉,那么连我也会被你拖累。”
胡穆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伯耶甩下冷脸朝街上走去。孔秀因为老友的离世而悲哭昏厥,这种情感胡穆一时还无法彻底体会。伯耶也很纠结,商人逐利的本性让他企图获取最大的利益,如果将艾米拉的婚事改掉,或许自己就可以一步登天,几率虽然很小,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不!我会在面对昭国人的时候保持信誉,不要有这样的侥幸,否则你会输光一切的。”
压制住自己的侥幸心理,伯耶阔步来到驼队前方,让他们有序前进。
齐王远远的看到了一支长长的驼队,从西边来的商贾一年多过一年,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天子召他入宫,齐王也不敢耽搁,一年转眼就到了秋天,年关就在眼前了。
“朕这里没钱。”
“没钱?那陛下召我进宫干什么?”
“朕这里没钱,但何驰那里有钱。”
齐王一口气不畅,挤着眉头指向天子说道。
“万岁你……这也太……”
“齐王不妨把话说直了。”
“你这是让我去荆州打秋风?”
“对!”
齐王知道这弟弟又开始了,咬牙切齿的问道。
“荆州没收税吗?”
“收了。”
“欠了吗?”
“没欠。”
“那我还去干什么?”
“他没欠朝廷的,只是没欠朝廷的。朕风闻,荆州一年到头修路、修桥、修院子,家家户户翻砖弄瓦,前不久何驰还点了徭役,要开十六顷的大工程。一年时间这么多钱用下来,他居然还有钱。朕让你去问他要点,怎么了?”
齐王一时语塞,这么说来何驰真的挺有钱的!可是怎么单一个他这么有钱,其他的各州各郡都是伸手要钱呢?!
“齐王听旨。”
也是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齐王跪下,接着圣旨。
“朕命你为钦差,去荆州体察民情,并借机筹措明年鸿沟修缮之资。必要时可强征田赋,何驰若有不从可依此旨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