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国境内百业凋敝,先是瘟疫,后是内斗,再来一波奴隶兵的反客为主!这个国家究竟还剩多少城市尚在运行,早已无人知晓。
瘟疫究竟消失了没有?一共多少国民受灾?那些受灾的城市之中还有幸存者吗?
这些事就连他们的国王都无心过问,帝国的商业中心已经北移丝绸之路沿着里海南岸流动,保证这里万无一失就成了最紧要的要务。只要商人还在奔走,只要货物还在买卖,只要税吏还在正常收税,那么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麻烦。
“他们从东方带来了一头喷火的巨龙,那条巨龙就伏在河岸上静静的等着猎物上门。”
一个来自东方的疯子被巡逻的队伍抓获,为了防止瘟疫扩散所有偷渡客都将处以绞刑,没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毫无意外疯子被送上了刑场,但是他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可怖的消息,港口的工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死刑执行现场成了一个巨大的说书舞台。
“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上万人踏过河滩来到了巨龙的鼻子下面,忽然只见两道火光从巨龙的鼻子中喷射而出!还在渡河的士兵都被龙息点着了,他们试图趴入水中熄灭身上的火焰,但巨龙已经把河水蒸干!我们无处可逃,谁都逃不掉!”
刑场边缘几个身着黑衣面遮黑纱的人注意到这个即将吊死的疯子,他们饶有兴趣的来到了刑场后方与行刑官开始了一轮讨价还价。最后他们以十六枚钨金钱买下了疯子的脑袋,不消片刻行刑官就将一条麻绳递到了黑衣人手中。
“他是你的了!”
行刑官大笑着走开了,黑衣人牵着那个疯子离开了刑场一路往营地走去。疯子的眼睛之中满是惊惧之色,嘴唇跳动起来。
“你们是要往东方去吗?”
“……”
黑衣人们猛然停住脚步,一人立刻伸过手来检查起疯子的牙齿,颇感意外的说。
“你不是疯子,吃得还挺好。”
“我当然不疯!我说的都是真的!巨龙是真的,火焰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黑衣人卸下了他脖子上的麻绳,将他带到一顶豪华帐篷前并请了进去。这是一支披着商队外皮的东罗马使团,他们受命将东罗马帝王的问候带往东方。伪装十分必要,因为最近安息王有些歇斯底里,听说他处死了数个近臣,并极力阻止任何试图穿越安息国境的“偷渡客”,无论他们来自何方。
“我来从君士坦丁远道而来,奉吾主之命前往东方。”
阿杜向买来的疯子介绍着自己,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丝路沿途还维持着正常的商贸活动,但是跟着丝路传来的都是一些恐怖的流言。什么几十个金人直接撂倒了千人大军,什么会飞的浮舟穿过沙海,最近的一则消息就是这个疯子说的火龙。
“我来自大宛。”
“大宛?为何流落到此?”
“因为战争。”
“和谁打?”
“和昭国人的战争!”
阿杜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味,昭国和大宛应该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他离开昭国的时候都没听到昭国要派兵攻伐大宛的消息。丝路上应该只有昭国派出的使团正在活动,难道眼前这个大宛人所说的“昭国人”,就是使团的配属兵力?
“他们有多少人?”
“好像是三千、两千,可能只有一千人,但是他们有喷火的巨龙……,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大宛人根本说不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他含糊的念叨着,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舒适的地毯让他失去了紧张感,片刻之后他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起来。
阿杜并不在意,现有情报已经足够他进行推理,大宛人来到安息至少要穿过大月氏。从时间上推算,出现火龙的战斗至少发生在半月到一月之前。而且昭国军队的人数只有几千人,那多半就是使团的随行武装!
“别睡了!都起来,你们这群鬼鬼祟祟的家伙!!!”
阿杜正在推敲着战斗发生的时间,帐篷外却传来了安息士兵的怒吼,一名侍卫进帐报告道。
“头领,来的是安息王的财政官。”
商队停在这里有些时日了,为了使团人员及其进献的礼物能够安全出境,阿杜想了不少办法走了不少关系,现在财政官亲自前来,真是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我尊敬的大人,希望您带来了安息王的许可。”
财政官带来了二十名士兵,他高傲的昂着脑袋向这些统一着装的黑衣人投来鄙夷的视线。阿杜看财政官是这般态度,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听说你们收留了一个偷渡客。”
阿杜没有废话,伸手向随从要来一袋钨金钱,十分爽利的交到了财政官的手中。
“我对偷渡客恨之入骨,如果他有任何不轨,我会送他一程的。”
财政官在看到钱的瞬间立刻换上了笑脸,他挥手让士兵退到营地外,一边用大拇指整理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对阿杜说道。
“你们是正经的商人,被迫停在这里一定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的,大人。我们迟迟无法获得安息王的许可。”
“吾主最近对想要去东方的人十分防备,他的神经十分敏感,最近总是无法入眠。”
阿杜伸手要来第二袋钨金钱,说道。
“美酒和美人可以安抚人心。
财政官抖了抖眼皮,显然这和他的预期存在差距。阿杜没有犹豫,追加了第三袋金币。
“更多的美酒与美人!”
贪欲会随着时间不断膨胀,短短一两年时间安息国的新王已经废了,瘟疫横行、国土沦丧,却不思进取整日溺在皇宫中纵情享乐。各处关隘税收紊乱,放任官吏贪污私敛,种种弊病他都视而不见。
“还有一些内人使用的首饰。”
阿杜返回帐篷取回一袋金银首饰,看着他做出了倾其所有的姿态,财政官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示意身边的护卫将袋子拿走,眉开眼笑的对阿杜说。
“不必担心我的朋友,只要去了东方,你们就会发财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将穿满丝绸,挂满珠宝!”
这就是为什么安息要阻止商队东去,安息的财政之所以还能维持,就是利用地利优势控制住其他王国的商队流动,占据着垄断地位收着高昂的过路费。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的,东罗马正在养精蓄锐,或许奥古斯都的下一个战争目标,就是那位在皇宫之中纵欲享乐的安息王。
“请尊贵的人给我女儿赐下祝福,祝福她婚姻幸福,祝福她儿孙满堂。”
婚礼正在举行,秋雨过后第一个晴天,远道而来的新娘即将嫁入了一个罗马人的家中。伯耶坚持要何驰给新娘赐下祝福。按照常理来说艾米拉出嫁前,赐予祝福之人应该是随行而来的纳吉王子。
这个赐福由何驰赐下,大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何驰大概猜到是胡穆和伯耶商量之后的决定。因为这个女儿一旦出嫁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故土了,远嫁他乡之后可以依靠的只有当地的大地主、地头蛇、黑帮教父,只需换上一副时代滤镜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合理了起来。
“祝福你婚姻圆满,祝福你今后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何教父完成了他的工作,从今往后这个女孩将在他的庇护之下生活。
遮着面纱的艾米拉向着盘腿而坐的何驰行了跪拜之礼,她在母亲的带领下离开了公主府,门口一头披挂着红色丝绸的骆驼就是她的坐骑,亲人们跟在骆驼身后为新娘送行。
“新娘来了,你别那么紧张。”
庞培安慰着阿图卡亚,此刻的阿图卡亚却抖索个不停,脑内更是紊乱异常。
“我要……我要去检查一下书库的油灯。”
“冷静,你今天就没去过书库。”
“万一别人去过呢。”
“书库的钥匙就在你书桌上。”
阿图卡亚紧张的两腿发颤,骆驼徐徐走来,美丽的新娘下了骆驼,父母牵着她的手走过百步送到了阿图卡亚面前。阿图卡亚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牵过新娘的手,领着她踏入了灯火通明的小屋,屋里的一切都是伯耶布置的。柔软的毛毯,舒适的床铺,还有何驰送来的喜糖和面包,一股浓浓的奶酪香气弥漫在室内,让人感觉无比舒心。
小屋之外宴会开启,平坦的地基铺上皮毡就是现成的露天座席。金黄色的炒饭,肥嫩多汁的烤鸭,还有焦糖味的饼干和大块的烤馕和羊肉。庞培端起了酒杯,为自己的老友献上罗马人的祝福。
喜宴渐入佳境,所有人都忘却了身份的差距,胡穆也放下了冷眼和庞培斗起酒来!几个远道而来的安息贵族聚在一起唱起了故乡的歌谣,情深之处他们涌起乡愁禁不住潸然落泪。
“好想去啊。”
“驸马请自重。”
“知道了,烦死了。”
何驰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独守冷窑,琴扬一定在襄阳玩的很疯,乐不思蜀莫过于此!
不过何驰并非没有事做,魏征的见识有限,何驰只能成为“主持大局之人”在幕后源源不断的借力给他。再加上季昔眠即将临盆,庐江何氏又要添丁进口了。
秋雨仿佛有一种魔力,当它袭来万物都将跟随雨滴沉寂下去,秋雨之后好多声音都消失了,有些平时热热闹闹的地方,现在却是静的可怕。在皇宫之中有很多不知名的地方,冷宫是能让人看到的最冷的地方,被贬入其中的人或还有一丝希望。那些边边角角一锁就是大半年的偏僻之地,真真就是进去之后死了也不知道。别说普通的宫女太监不会来,就是鸽子和燕子都不屑往这里跑。
“这里挺好的,派人收拾起来。”
天子今天难得的往深处走动,他一直在想的是祖上修这么多宫殿干什么。
天子的确要开枝散叶,但是开枝散叶的代价没几个帝王能承受的住。没用的当个废物王爷与世无争还能求个终老,怕就怕有用的、有半拉用处的、有用且有坏心思的等等诸如此类,只等自己一死就出来闹得天下不得安宁。
祖上修了家宅万间,今天可算有了用武之地!天子挑了一间无名的宫殿,他站在殿内竖起耳朵听,四周静的可怕,呆久了天子和李福都只觉背后阴风阵阵。
“至于人选……”
昭国第一张唱片该录些什么呢?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献唱,而且还有陌生的机器和摇机器的人站在面前。各种因素都会影响歌唱者的发挥,苏黎黎和十三娘还情绪化的斗起了嗓子!所以最佳人选是一个不会被外因干扰,专心在歌曲和琴瑟的人身上。
天子突然想起了一个不会受外因干扰的人,他的嘴角瞬间翘了起来,何驰曾经去教坊司见一个盲女!盲人!北顺王包养的田螺!
“就是她了!这第一曲就录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