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大夫,这一套治疗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个因人而异,不过整个疗程走完,算上药品、住院费等等,大概得十万左右,当然这些治疗可以部分报销。”
“这么贵!?”
一下子,江离只觉得阵天璇地转,眼前一黑,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医生点了点头:“嗯,医院大概都是这个标准,不过绝大部分治疗可以报销,报销下来的话,估计是四万多的样子。”
“还可以便宜一点么。”
江离只有五千,开学还要交6000块学费,本来想着这次回家拿出两千给父亲装个假牙,暑假再打打工凑齐学费。
而现在,别说交学费了,救命钱都不够。
“这个不归我管的,是医院规定,不过我可以向上面申请,给你一点优惠补助,孩子。”
医生见江离可怜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提醒道:“你也可以联系一下社会上的福利组织,看看能不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福利组织?”
“嗯,社会上有一些慈善机构,会提供一些无偿援助,如果能得到这些机构的支持,费用应该还能再降低一些。”
“哦哦。”
江离重现燃起了希望之火。
原本在大夫说出十万块的那一刻,他都看见天堂了...
要是能联系上慈善组织的话,说不定他的小命还有的一救。
一切交代完毕之后,江离轻轻对医生鞠了一躬,走出诊室。
下了楼,唐婉正坐在大厅的铁质椅子上。
对方也没玩手机,而是朝着医院大门发呆,眼神木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婉?”
江离喊醒对方。
“噫!!!”
唐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红晕。
“想啥呢?你在。”
“额...没啥。”
唐婉晃了晃脑袋,转移话题:“怎么样?你的病严重么?”
“还好,医生说只要治疗及时,不会威胁健康。”
“是么。”
唐婉点点头,那就好。
“怎么治疗,吃药还是别的方式。”
“额,吃药吧。”
江离撒了个谎。
“所以说到底什么病真的不能告诉我么?我会帮你保密的。”
“这个...暂时不可以。”
江离再次拒绝。
“行吧。”
唐婉抿起嘴,她实在不喜欢江离对她藏着掖着,却也无可奈何。
江离:“走吧,费用我已经交了,现在咱们去拿药吧。”
百密必有一输,江离算来算去,想要瞒住唐婉,最后却喊上对方一起去拿药。
他忘了只要是药,就有对应的功效,也就有了对应的疾病。
在医生从窗口中递出来药品的那一刻,唐婉瞅准机会,瞥了一眼,记下来其中一款药品:己烯雌酚片。
在回学校的路上,她将这个拗口的名字在心里重复了一路。
等和江离刚刚分别之后,立马拿出手机上网查询:己烯雌酚片的功效是什么。
很快千度千科给出答案:补充雌性激素或者治疗癌症...
......
死亡的威胁来临,江离倍感压力。
他抑郁痛苦,想找个人诉说自己的困境。
却没有能够分享秘密的对象,就连他的父亲、母亲,都不行。
于是,世界上几十亿人,他只能靠自己去消化这份痛苦。
......
“喂?你好!是慕珑慈善基金么?”
“啊,对,我遇到了一些困难,想寻求一下帮助。”
“就是生病了需要做手术,但是没...钱。”
“嗯,很急,医生说两个月以内必须手术。”
“啊?等等,先别挂!我还有其他情况,我家里的经济也很差...”
“不是不是,额...好吧,那我先填写信息,您一定会回复我,是吗?”
“嗯嗯,好的好的,拜拜。”
江离挂断了电话,失力瘫坐在床铺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放弃治疗的念头。
不是他不想活下去,而是生存的希望实在渺茫。
这几天以来,他查阅了数十家公益组织,跟这些组织的工作人员联系。
当他讲述完自己的遭遇之后,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是:先填写信息,通过审查之后会主动联系自己。
江离兴高采烈的填了一份又一份申请,发送过去。
然而一个星期了,他没接到任何一个电话,哪怕是拒绝的电话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那份资料被当成垃圾拖进了垃圾桶。
江离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之前在医院,大夫说他可以寻求慈善机构的帮助,说这些机构可以提供手术费用。
当时江离既兴奋有疑惑:既然有这么些个慈善机构,为什么手机上他还可以看到那么多因为贫穷而造成的悲剧?
现在他想明白了,慈善组织能帮助的人只是极少数。
显然,他被排除在外。
调整了一会儿心情,江离终于起身,拍了拍衣襟,准备收拾一下老家的房子。
他现在正在老家的房子里。
一个星期前,江离就已经放了暑假。
放假之后,他在咖啡店工作了六天,然后跟老板请了三天的假。
回到老家。
他要回家给自己父亲装一副假牙,这是之前跟父亲说好的。
那个男人声称自己不去工作的原因是:牙齿掉光了,吃不上饭,只要有了牙齿就不再靠赌博挣钱,而是去找份正经工作。
江离答应对方。
会攒下钱给父亲买假牙,如今他带着钱回来了,自己的身体却出现这样的情况。
江离住的是商品房,一百多平米的,地上铺着瓷砖。
这一点确实挺令人意外。
早些年,他家在城中村有一小块地皮,政府开发的时候,给他家分了一套房子和一大笔拆迁费。
然而,江离的父亲江源嗜赌,没有工作,每天睡起来就去赌场跟别人搏命。
很快,五六年的光景,就把家里的一切赌个精光,除了这套房子。
所以,江离虽然住着商品房,但房间里极为简陋,没有装修,也没有隔间,只是用几张帘子简单分给开睡觉的区域。
进门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折叠圆桌,左右两边各一张木板床。
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更没有空调,仅有的电器就是一个风扇和两口锅,一个炒菜,一个蒸饭。
当然,这两个锅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江离从卫生间里拿出扫把和打湿的墩布,准备给屋子里打扫卫生。
这时,开门声响起。
一个黝黑瘦小的男人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