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舒窈再次悠悠转醒时,我正无聊地抽打她。
实话实说,那般嫩滑柔软,真叫人怀疑我与她是同一种生物吗?
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就算生而不同又如何?
凭什么那些修仙者能肆意抢夺我们凡人辛苦挖来的灵石?凭什么我们凡人要将辛苦种植的灵药上供给那些修仙者?凭什么我们凡人就只能住在城外那些破烂村子里?
修仙者将我们视作蝼蚁,那我也要他们试试雌伏于蝼蚁身下的感觉。
“嗯——?”
刚苏醒的她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的声音呢,真是让人破坏欲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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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朱颜改(5):
这个是墨穷的声音,可他在说什么……认错?
“兄长,我娘毕竟是你的长辈,你……”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长辈?那你又可知,云颜是我何人?”
我隔着门,都能感受到一股子怒气。
长久地沉默之后,传来了那个青年男人起身离开的脚步声。
开门见着我,就……挺尴尬的。
他愧疚地低了头,又拱手行了大礼,恭声道:“纪叶岭见过嫂嫂。”
我习惯似的回以一礼,他便走了。
可他唤我,嫂嫂。
我记着他说的是纪樾斋现任掌家的名讳。
来不及多想,墨穷已经抱住了我。
“阿穷,我钻狗洞出来的,身上脏……”
我自己都嫌弃这一身,奈何那人抱得更紧。
片刻光景,我听了这辈子最多的一句对不住,他告诉我去朱家找了好多回,大门都没进去。
是了,朱府戒备森严,除了我这种自小在那长大的,谁会知道狗洞藏在哪。
他还告诉我,他原来的名字叫纪墨穷,是纪樾斋曾经的继承人。
大家族里那些手段,我听得多了。
墨穷这桩,我却是真真的替他恨。
他方才提到的叶姝易是他的继母,为了自己儿子上位,她陷害年仅十岁的墨穷堕马,又在上药时做了手脚,伙同郎中,生生断了他半条腿。
那样的痛,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挺过来的?
我不敢想……
“其实,她原本想要的是我的命,只是没机会。而且,一个残废,也没资格做家主。”
我不要他再说下去,他的回忆全是痛苦。
我大致猜到,那日的黑衣人是叶姝易派的,也明白墨穷被逼离纪家时,定也留了后手。
为了我受伤的事,他大概用了那后手。
“阿穷,我卖你做的小玩意,才把他们……”
墨穷急着打断了我的话:“不是。”
看他的反应,应该就是了。
只不过,他不愿我担负这份自责。
“阿穷,你不用伺候祖宗似地照看我。”
郎中的话,他逐字听从,怕记不住还写了下来,翻看的纸张都皱了。
“那怎么行,郎中说稍有不慎,会影响日后行动,咱们家只能有一个残废,这名额早被我占了。”
这话……我怎么听得心里一酸。
但有的人不这么觉着。
“小落本可以不用受伤,墨相公以为呢?”
朱衡现在进这院子,如入无人之境。
看见他,墨穷无奈,可也没辙,为着那日的相救,他也不好撵人。
“你说,让她跟我回去,她会听的。”
我真不知朱衡是执着还是犯倔,偏在我这认了死理。
墨穷压根不搭茬,出去看炉上煎的药。
朱衡也不急,顾自坐在桌边倒水来喝。
“少爷,那是蜜水。”
我提醒后,他又放下了杯子,避着我的目光浅扬了下唇角,瞬时又收了回去。
朱衡不喜蜂蜜的味道,喝了倒也没有不妥,只是不喜。
除此,他还有许多忌讳,在人前却都不显露,这是老爷生前常约束他的,喜恶不形于色,所以旁人很难了解他。
只我凭着生活点滴记了下来,总结了规律。
这也是他说我细心的原因。
“旁边的几处空院子,我买了下来,安插了人手住进去,再遇险,好歹能保你平安。”
朱衡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少爷是要上京赴考了?”
他微微点头:“我不在时,这方玉扣好生带着,保平安的,不可摘下去。”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并不起眼的白玉,看着我戴在脖子上才安心。
朱衡从来如此,便是再担忧着我,也不会耽搁自己的前程。
他最是拎得清这些。
只他实在多虑,自打墨穷一封信送回纪家,那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春闱之期,京城遇上了五十年不见的暴雨。
应考之人誊写的卷面若被雨滴洇湿,几年的努力或许就白费了。
我暗暗替朱衡祈祷,可一想到他曾说过的那些话,又不想他高中了。
墨穷倒是没多想什么:“你还是求他高中吧,那样他便留京做官,不用回来兴州惹我心烦,挺好。”
我瞥他一眼,心里却知道他是存了好意的。
比起这个,这场雨带给纪樾斋的麻烦才算大。
因为,祈宣殿供堂一角发生了垮塌。
这处皇家祭天的供堂,是五年前圣上亲自下旨修建,正巧就是出自那位纪掌家的手笔。
当时因为避讳,整座供堂不能用一根钉,这才选了工艺最好的纪樾斋来建。
供堂建成时,工部测过,的确是坚固精巧。
可这才不过五年光景,就出了问题。
京里头早都议论开来,有种说法传的最广,说是天不佑我大靖……
圣上为此大怒,限期纪叶岭在一个月内修缮好,否则会有怎样的后果,谁也不知。
墨穷告诉我,建造那供堂时,他才十五岁。
叶姝易逼着他接下这个重任,否则便要推平他娘的坟。
因为只有他来做,功劳才可以全是纪叶岭的。
所以,明面上虽都是纪叶岭在忙活,却是按着墨穷定的图纸做的。
他也的确是厉害,动手脚之处,即便那么多老工匠经手,都没能发现。
墨穷看着自己的手,难免落寞:“我答应过阿爷,此生绝不辱没纪家工艺,可为了心中怨愤,还是要利用它去毁掉叶姝易,以及她珍视的一切。”
我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你才自罚不肯再用纪姓?”
他反握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说过匠人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手,也只会将最重要的,放在那上头。
良久,才弱了声音道:“是我,不配了。”
我暗暗在想,或许他是不配了,可纪家那位怕也配不起。
莫说一个月,便是给他一年,纪叶岭也是修缮不好那座供堂的。
他根本寻不出错处在哪,只能眼看着坍塌一点点扩大。
限期将至之时,芋儿胡同来了位贵人。
那是个中年妇人,打扮得并不多张扬,却也难掩绰约风姿。
她就是墨穷的继母,叶姝易。
见着我,她抬着下巴盯了两眼,那高傲的神色,已不需多说,我也猜得出她早年对着墨穷时,是个什么嘴脸。
“穷儿,也就你把她当宝贝,为娘送你三十个比她美百倍的,如何?”
墨穷像是气笑了,使劲咳了两声。
声音落下的一瞬,院子里忽得多出了一批壮汉,正是朱衡留的那些。
墨穷还真是不会跟他客气……
叶姝易第二次登门时,态度上柔和了许多,气焰也没了大半。
她肯软下身段,便说明纪叶岭撑不住了。
听说他在修缮时,被下落的木段砸伤了头,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下,就顶着大雨,带着伤继续赶工。
老话说,刀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痛,叶姝易看着亲儿受罪,自是心疼的。
她第三次登门时,已不再多说什么,见着我便跪了下去,咬着牙道:“云姑娘,误伤了你,我给你磕头赔罪,求你原谅。”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从前都是我给贵人们磕头,我想去扶她,脑子里闪过的却都是墨穷的断腿。
眼前之人这一刻表面上是卑微的,可她的心要多狠有多狠,那是我看不见的。
我告诉自己,不应该同情这样的人……
墨穷兑现承诺,说出了自己做的手脚在哪处。
但没人会感恩他。
我犹记着那人回眸时的眼神,像是被激怒的头狼,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死猎物。
“阿穷……”
原本他只要静静的等着,看叶姝易她们为供堂的事承受圣怒责罚,却因为我的鲁莽,提前露了踪迹,又为给我出气……
听着我有些担忧的询问,墨穷笑着揽过我,故作轻松又有些无奈的道:“连她都是叫你云姑娘,也不知我们的婚书啥时候才能落印。”
怎的他的注意力竟在这称呼上了?
“娶个媳妇干看着的日子,还得熬着就是了。”
这样没羞没臊的话,他还是头回说。
我却不觉唐突,直接没羞没臊地亲他一口。
“这样,便不算干看着了。”
那人的脸当即红了个透。
他明明就不是个当登徒子的料,偏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的手伤没好,暂时是做不了绣活的,好在墨穷近来生意多了起来。
听说是有香客到庵堂上香时,瞧见那些木器主动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