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触手啊!
这池底的水草实际上都是生长在池塘底部的触手,只不过经过漫长岁月上面附着了不少藻类,看起来像是水草的叶子。
伊芙莉莉脸色发白,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心跳莫名加快。
触手嘛,生性都大同小异,不是缠就是钻。
于是她立刻就感觉左右脚腕处一阵紧绷,几根触手分别缠住了她的两条腿,并且还在顺着她的大腿一圈一圈地向上攀。
伊芙莉莉心中暗叫不妙,她感觉敌军正在快速行进,即将突破防线。
“呜呜!”
她努力地挣扎了两下,身体周围荡漾起湍急的水流声,但无济于事,反而被拽得更深,更多的触手迎了上来,或粗暴或温柔地缠在她的身上。
这是什么池塘啊,你这池塘害人不浅啊!
伊芙莉莉欲哭无泪。
忽然,她感觉到两只触手分别从一左一右的腋下伸向她的身前进军,如蟒蛇般盘旋缠绕,恰到好处的拉扯和拈抹带给她一阵难以抗拒的绯色信号,伴随着阵阵酥麻袭向了她的全身。
等一下,为什么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伊芙莉莉是很想挣脱,但是这会儿她的身体不太想了,她只觉得浑身愈发的无力。
“唔!”
伊芙莉莉忍不住叫了一声,几个气泡又从唇间漏了出去。
她感觉胸腔逐渐发闷,意识也开始不那么清晰了,她知道是自己肺中的氧气残量快要到极限了。
不行,得赶紧浮出水面去!
她又奋力挣扎了两下,但依旧无济于事。
怎么办,怎么办好哇!
对呀,我是魔女哇,用魔法!
只要向池底用元素魔法轰击一次,肯定可以解围的!
想到这里,她赶紧握紧了法杖。
然后,伊芙莉莉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里是水底,她张不开嘴。
只要一张嘴,水就会哗哗地往里灌,说句话都不行,更别提念咒语了。
强行张嘴念咒,施法成功率得不到保证。
而且无论成功与否,张嘴都会让池水迅速将她的胸腔灌满,这必定是一次危险的尝试,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然而这个方案浮现在脑海中之后,也不知是为什么,在窒息与触手的合力围攻之中,伊芙莉莉久久未能作出决定,脑中似乎有另一个声音让她多维持一会儿现状。
就在伊芙莉莉努力地用肺部仅剩的氧气试图维持理智,抉择着要不要进行这一次赌博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妙而熟悉的神经信号如触电般席卷而来。
敌人显然已经突破那聊胜于无的防线,正在袭击关隘要地。
“嗯呜!”
伊芙莉莉忍不住张嘴出声,大股气泡从口鼻溢出,窒息感让她的思维状况变得更加混乱且富有颜色。
在五米深的水底中,她的意识正在临界线上徘徊,每一次尝试思考都会对她造成一次异样的冲击。
必、必须念咒语啦!
不管成不成功,这是最后的机会啦!
伊芙莉莉立刻准备张嘴念咒。
然而她刚一张嘴,一条粗壮的触手立刻乘虚而入,喉咙中殷实的触感似乎在迫使她向某种东西臣服。
“呜咕……呜!”
敌军的攻势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伊芙莉莉只感觉猫头逐渐宕机。
“咕……呜……”
缺氧的伊芙莉莉意识模糊,拥有完美曲线的身躯不断迎合着触手而扭动着,似是一株随波逐流的水草。
她的耳畔只剩下簌簌的水流声,心跳逐渐沉重,但眼里全是❤。
而此刻,远处的树林中,加里布埃尔正在安详地装死。
好不容易从那种焦虑感的煎熬之中脱离,他从未感觉林间的虫鸣鸟叫是如此的悦耳,涤荡着他典雅的身心。
想到之前有几只丑鸟因为在他领地当中叫得太吵就被他直接丢上了天,加里布埃尔有了淡淡的悔意。
“哎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就以一种熟悉的方式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嗨呀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去救一下!”
这话的语气中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说话之人此刻大概正在扶额叹息,脑门上全是黑线。
加里布埃尔一惊,他连忙起身变回了石巨人的形态。
这声音他很熟悉,是格洛格的。
这传音手段他也熟悉,是通过他的‘心脏’传达过来的。
但这两者放在一起,加里布埃尔就搞不懂了。
他的‘心脏’不是被那魔物偷走了吗?现在通过‘心脏’说话的为什么会是格洛格?
虽说心中满是疑问,但听到‘救’这个字眼,他还是立刻回了一句:
“救?救谁啊?丑鸟吗?”
“什么丑鸟,哪来的丑鸟?本尊是说伊芙莉莉,她被困在那池塘底下了,你快点去给她捞上来。”
加里布埃尔虽然有些糊涂,但也不敢怠慢,他立刻跑到了伊芙莉莉所在的池塘之中,简单的搜索过后一巴掌就把伊芙莉莉给拽了上来。
此刻的伊芙莉莉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她浑身是水地躺在加里布埃尔掌中,眼神空洞,一抽一抽的,身上挂件很多,插件也不少。
那些触手生命力挺顽强,被连根拔起了还在动,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加里布埃尔大惊失色,他连忙将伊芙莉莉放在了池边的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然后开始哭天抢地:
“小姐,啊不,魔女大人,您没事吧?您不要吓俺啊?”
“您不要似啊!您不要似啊!”
“魔女大人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呜呼哀哉,真是天妒英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加里布埃尔哭得正欢,格洛格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一旁,嘴角抽搐。
这戏精石巨人哭得是个什么玩意啊?
她那是黑发吗?你有头发吗?
要送也是秃顶人送白发猫啊?
“去去去,死个屁,她活得好好的呢,一边去。”
格洛格摆了摆手,加里布埃尔马上退到了远处。
他先是把伊芙莉莉含着的断裂触手给拔出来丢了,然后伸手向伊芙莉莉的上腹随意地拍了拍,只见一股喷泉从伊芙莉莉口中涌起,跟巨鲸喷水似的,咕噜咕噜地喷了一米多高。
几秒过后,水柱落下,伊芙莉莉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恢复了呼吸,肺叶重新被新鲜空气所充盈。
只不过她的双眼紧闭,尚未苏醒过来。
格洛格看了看昏迷之中的伊芙莉莉,觉得这丫头晕了的原因大概只有一半是淹的,另一半是因为刚才太刺激了。
下水游个泳都能变成这样,不愧是你啊,莉莉!
格洛格又看了一眼伊芙莉莉那潮红的绝美俏脸,叹了口气,把她扛到了肩上,准备回家。
这时候,加里布埃尔支支吾吾的声音传了过来。
“呃……爷啊,您是把我的‘心脏’给取回来了吗?”
格洛格转过头去,简单地点了点头:“嗯。”
他手腕一翻,一颗红色的晶体出现在掌心中,晶体玲珑剔透,中心处还有一团脉动的红球,看得加里布埃尔眼前大亮。
难怪那魔物自从昨晚就再也没威胁过自己,现在看来,它肯定是被格洛格给收拾了。
如此回想起来他这一上午属实是自己折磨自己,白担心一场。
“那爷,您看是不是可以……”
“不还,别想了。”
格洛格简单明了地给出了否决的回答。
开玩笑,加里布埃尔可是担当陪练要职,他怎么可能放心地把心脏还回去,要是又被偷走了可就难搞了。
见加里布埃尔不说话,格洛格又加了一句:
“好好给伊芙莉莉当陪练就得了,你这宝贝先暂时放本尊这,保证安全。”
加里布埃尔闻言笨重地挠了挠头,讪笑了两声,算是同意了。
面对格洛格,他选择怂。
况且格洛格说的没错,格洛格拿着的确有安全保障。
就算是只为伊芙莉莉着想,‘心脏’也确实该暂存在他那里,没毛病。
格洛格拍了拍肩上的伊芙莉莉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本尊的话就带着你的新主人回去了。”
加里布埃尔愣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道:
“爷,俺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
此时正直正午,太阳当头,加里布埃尔的脑袋上被阳光打得锃亮,他犹豫了一小下,开口问道:
“爷,您都这么强了,您干嘛要屈服在伊芙莉莉的手下,当她的使魔呢?”
格洛格听了轻笑了一声:“比起这个,本尊倒是觉得你应该先说说自己。”
“俺?”
“没错,就是你。”
“俺有什么值得交待的,爷,您就别说笑了。”
“加里布埃尔,你占领雾白森林已经至少十年了吧?”
“俺……盘踞于此已经有二十八年整了。”
“那你怎么一直没去把伊芙莉莉赶出去呢?好歹把树屋拆块板儿啊?”
午间的阳光下,格洛格边说边笑,两人的对话如同断弦琴音一样戛然而止。
短暂的对视之后,格洛格收起了上扬的嘴角,但加里布埃尔没有脸,没人能看出他的表情。
“明天一早记得准时来接莉莉,啊对了,游泳什么的就先免了。”
格洛格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黑衣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