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程

作者:A1A5AC9083 更新时间:2024/1/12 10:14:02 字数:5335

在做了那一个异常清晰的梦之后——可能大脑为了演绎这个幻梦耗尽了一切能造梦的资源——在第二次的入睡之后,她没有感觉到有在做梦。在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托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缓缓地把她放在一块坚硬的东西上,她猜测这是血族皇家禁卫军找到她了,担心激起她的反抗,于是很小心地用手臂将她托起,置于马车上。随后马车缓缓起动,摇摇晃晃。事到如今,一切都很明朗了,自己谋划了一个月的逃跑计划失败了,但她不想坦然地面对这一切,选择了装死,双眼紧闭,装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试图以此搏得吸血鬼们的同情。

但她终究还是醒了,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好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她睁开眼睛,一团青绿色的火苗飘浮在她面前,因为离得很近,所以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呜哇!你不要过来!”她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还差点儿从象背上滚下去。

“呦呦呦,富家小姐就是富家小姐,连起床都起这么晚,还要有叫醒服务!”圣旨讥刺她说。

听见这声音,她才意识到这团火是谁,于是恼羞成怒:“你!……信不信我把你关在大海里!”

“竟然还有起床气!”圣旨后退几步,“你一个臣民,居然敢对圣旨说这种话,信不信把你头砍了!”

“你是圣旨?你这种话说出来也就只有我会附和附和了,你不过是只寄生在圣旨上的召唤物罢了!”

“咹?你这是什么话,莫把我与那些低等的召唤物相比,老子可是独立且强大的!”

“独立且强大?你也伤不了我这个小女孩分毫。”

“嗯?”圣旨听见这话,被激怒了,火势变大了一些。“伤不了你分毫?老子只是不想和你计较罢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看招!”圣旨说完,便疾疾冲向她。

她并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去躲避,只见她用手一抓,就把那团绿色的火抓住了,也不烫手,只是温温的,“能不能发点力呀,圣旨先生,一点也不烫。”她的嘲讽很有效,圣旨火力全开,膨胀了许多,绿色的火焰从她的指缝中溢出。但是她依然不觉得手上的那团火有哪怕一点烫,仿佛那不是火,而是一块快要凉下来的暖水袋。不是圣旨本人惜香怜玉,想要手下留情,而是她偷偷与圣旨订下的契约里面还含有:「乙方(被契约者)不得以任何手段损害甲方(契约者)的利益,甲方另有意思的除外。」在这条规定之下,圣旨当然是伤不了她的。

她用手揉捏着圣旨,它似乎是一团有实体的火,可以像面团一样揉,只是很快就会恢复回原来的样子。她越玩越起劲,揉得圣旨生疼,它连忙求饶:“错了错了,不要再揉我了!”

“唉——你连我这名柔弱的富家小姐都伤不了,我真是为你的前途感到焦虑。”

“你说我没有前途?哼——老子参加场科举考试,一定能把那些书呆子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再过太学里面深造几年,那前途嘎嘎的,说不定还能跻身朝臣之列,位居地方之首!”

“你一团火能执毛笔吗?恐怕毛笔都被你烧掉了,再说了,你要是真有能力,丞相的位置早就让你坐了,还要在这里做蔡项俞的棋子?”

“你懂什么?!我这是好马不遇伯乐,没人欣赏我……”圣旨越说越小声,连它自己也一起变小了。

她先掩着嘴笑了几声,“那你倒不如乖乖地做我的召唤物,我给你买乌金吃。”语毕,她就从自己的斗篷里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华夏「天才通宝」,在圣旨面前晃一晃。“我可不会像蔡项俞那样整天用花言巧语还让你画饼充饥来为他做事,一年到头来拿不到多少,我是反对高工时,低时薪的。以后你跟着我,我叫你干啥就干啥,给你的乌金一块也不会少!”

圣旨没有立刻答复,它犹豫了,不过她可没打算给圣旨考虑的时间,它不同意就灭了它,同意了另外再说。“如果你犹犹豫豫的话还是算了,我不大喜欢这样的。”“我同意!”圣旨立刻回道。

“那么,你应该怎么称呼我呢?”

“清茗小姐,卑职愿为您效劳。”圣旨毕恭毕敬地说。

听了这话,她那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感到非常愉悦,那种虚荣心源自她被初拥之后,可能这就是吸血鬼的特性。

“不错不错,待会要是遇到市场,就给你买点煤。不过我可不能担保市场里一定有煤卖,这么热的天气煤很少见的。”

“没有煤,柴也行。”

“这里到处都是柴,干嘛要买?”她指着周围的树说,这引起了大象的一声低吼。

“会被林木司的人抓进大牢的!”圣旨有些后怕地说。

大象的低吼和圣旨的言语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投机,于是向大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不见人烟的丛林里穿行了许久,总算是碰到了一座集市,集市那五彩斑斓的门标示了他们现在在北云的哪个县,他们正处在北云中部的金钟县,不过那是以前的地名。金钟集市由二条街道和一条河道组成,其两旁就是数之不尽的小摊和商铺。集市中最中心的教堂新建不久,宣示着这块地方属于血族控制。商贩,旅客在烈日炎炎之下难以行动,所以他们都打着伞或者在阴凉的地方行走,卖的东西多是一些竹制的手工品,水果以及外来的血液。她并没有要求大象以她规定的路线去华夏,大象是自己带她去集市的。

在这里,能够在太阳底下活动的人形生物十分引人注目,她一到集市,就吸引一众目光,有以为她是人类的饥渴的目光、有以为她是贵族的敬畏的目光、还有看见地骑着大象,身旁还飘着一团绿火的惊异目光……她有点担心自己会因此而暴露,但是她已经来到这里了,贸然回去更加遭人怀疑。

大象驮着她大摇大摆地穿过集市,一路上各种目光没有停止,它走到一个香蕉摊前驻足不前,向她伸出长长的鼻子。

她明白这只大象是什么意思,于是顺着它的鼻子下来,站在香蕉摊前。

“老板,这香蕉有没有好的?”她问那位在大伞底下摇着蒲扇的男子。

老板打量了她一眼,搓着手狡黠地说:“我这里都是好香蕉,从来不卖变质的香蕉。”

她对老板这种偷换概念的诡计感到十分气愤,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我再问你一次,你—这—里—有—没—有—好—的—香—蕉?”她一字一顿地说。

老板感觉周围的空气寒意透骨,知道眼前这女孩不是什么善茬,他作为一个奸商在肚子里面酝酿的各种宰客的计划纷纷破产,他不得不赔着笑脸,卑微地说:“有,有,这位小姐,我给您挑几个。”

最后,他真的挑了几个好的,在开价的时候也不敢抬高价格,他害怕因此而惹怒了她,决定低于市价一点的价格成交。“50铜元,谢谢惠顾。”

她付给了他50铜元,多一枚也不给,按照以往,她在买老百姓东西的时候总是以各种理由,多付一些钱,但这卖香蕉的给了她不好的印象,自然是得不到小费的。

随后,她在集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位卖薪柴的老头,他居然是人类,老人看出她的诧异,又看出来她是吸血鬼贵族,抹了一把冷汗,说他在教堂里工作,因为要日间巡逻。所以没把他一并转化。她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不去难民安置区呢?”她很小声地说。

“那里挤不下我了,而且天天……”老人欲言又止。

她看老人对她抱有不信任的敌意态度,只好终止了他们的谈话,买了一点柴放到象背上走了。

在她即将走出集市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这位小姐,您正在骑的是一只野生大象,性情凶猛,很危险的。”说话的人坐在一把大伞底下,在他的旁边立有一块木牌,木牌饱经风霜,很陈旧,上面的学迹也不太清晰了,用血族文字和华夏文字写着:「租車」。

当她看见那块残破不堪的木牌,她就明白那人的意思了,他这是把自己当作商机呢。因此,她把头另过去说:“我觉得它挺温顺的。”

“您这话就不对了,就是出行旅游,也要挑选一个舒适的,干净整洁的马车,这才是符合您高贵身份的出行方式!价格也不贵,5金币两里,怎么样?”

她回头瞟了一眼他的马车,破旧且灰暗,在前头栓着的马,骨瘦嶙峋,正在喘着粗气。这样的配置,两里五金币?比去抢钱庄来得还快。

”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她本想破口大骂,但是这样有损淑女风度,只好礼貌地拒绝了他。

走出集市,他们在离集市有段距离的一片湖泊旁停下休息,大象在湖泊的浅岸就着清水吃香蕉,湖岸处堆放着刚买来的柴,圣旨在柴上燃烧着,她蹲在一旁看着火堆。

“你这样子就不会被林业司的人抓吗?”

“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那是三年前了,不知道现在改没改。”

“地上的草都被你烧没了,也算森林纵火吧?”她一边说一边泼水浇灭蔓延的火焰。

“你们人类每年清明节烧掉的草和我相比,我简直是太仁慈了。”

“嗯嗯,圣旨先生真仁慈,那么请仁慈的圣旨先生再给我讲讲蔡项俞的事情吧?”

“诶哟我去!你这家伙变成吸血鬼后怎么还继承了他们的阴险狡诈了?!”

“请仁慈的圣旨先生不要岔开话题。”她冲圣旨微微一笑。

圣旨自知自己逃不开眼前这名少女的陷阱,不得不继续述说蔡项俞的阴谋:“蔡项俞这个人早就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当皇帝,嗯,把那个大腹便便的廉顺帝拉下去。但是呢,总会有人阻止他的是不是?于是乎,他所培养的一批杀手啊,就去给他清理路上的障碍。”

“一批杀手?”

“对,得有百来人,安插在各地做卧底,时刻监视你们。我不敢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们知道,但至少大概的还是清楚的。他们等到上面下达了命令,就会找个机会,偷偷地杀了你们!”圣旨停顿了一会说:“你们广海有个王炸级别的卧底,叫邹同甫。还和你合力封印我,真会演戏,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摆脱他的?”

“他放过我了。”

“这倒也正常,作为一个基本的尚还有点道义有良心的人,还不放过你那就太不是人了——他杀的人太多了。”

圣旨把那堆柴全部吃光,飘浮在天上,“那批杀手,主要的目标是清议的人,包括你全家,我知道这话很不礼貌,但我只是实事求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出征的那段时间,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就要开始行动,不是要杀你——没必要!把你派去北云就是要你送死。他们负责暗中收集或编造你们谋反的证据,说白了是要挑你的毛病!你征伐的日子里,有遇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

“有一个逃兵。”

现场安静得可怕,在树荫底下的圣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可怖,他等了一段时间才说:“那你家里人甚至广海的大多数官员都很危险了。”

他接着说下去,不让她插话:“他带回去的所谓证据,被蔡项俞那些人「加工」之后,就是杀害你和你家人的屠刀。叛国罪,他们会给你安上叛国罪的罪名,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圣旨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她全身都震悚了,她瘫坐在地,满脸不可思议,许久才颤抖着说:“这……是真的吗?”

“你刚才的锐气呢?嗯?话虽然是这么说,按常理来讲,蔡的计划酝酿了很久,计划也非常周全,他应当会成功的,但凡事总有变数,你家里人深受老百姓爱戴,遇到危急事总会有人施以援手,替你开脱罪名吧?你家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吧?为啥你老是这么悲观的?我倒有个好奇的,你都变成吸血鬼了,干嘛要回华夏,你不会真的在演戏吧?局中局?”

“想家了,我想回去。”

“啧啧啧,蔡项俞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告诉你,与你关系极差的吴文浜跟他是一伙的,一旦他们知道你没有死,肯定会不择手段地追杀你,你逃得过这次,下次呢?”

“你再怎样吓唬我也没用,这个决定我已经定下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大象已经休息完毕,在旁边站着听他俩说话了,她说完后,大象朝她伸出鼻子,意在催促她起行。她遂从鼻子爬上它的背部。

圣旨跟在她后面说:“我佩服你回华夏的勇气,但是在你被他们逮到之前,能不能把契约解除了?”

“想得美,我要是被逮住了,你就跟我蹲大牢。”

她与圣旨就这样你说一句,我怼一句,你怼一句,我说一句,她暗中设下陷阱,引他说出更多情报,就是这方法越用越不灵——圣旨学聪明了,她就以武力威胁的方式逼迫圣旨说出更多情报,并通过圣旨说出的情报大致地了解了国内的一些情况(三年之前的)。

……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尚处于争夺地区的景沧县,华夏曾与血族帝国就北云问题在此展开和谈,但是谈判破裂,会场当即发生战斗。景沧县位置重要,华夏的驻军和北云抵抗运动会的人非常重视这里,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斗争,血族久攻不下,但又不愿放弃这里。

不过三年的时光过去,双方都有一定的消耗,现在景沧没有像之前那样斗争如此激烈了,在经过这里时,看见许多横卧在路上的尸体,破裂倒塌的房屋,一览无余的灰烬,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看不见一个活人。但她作为血族帝国的高层人员,从军中的情报中知道景沧以及周围的争夺区的深山老林之中,藏匿着许多游击队和安置难民的营地,她也知道血族正针对难民营进行袭击,这也正是她与血族势不两立的原因。但她和支持和平一派的大臣数量大少了,即使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吁,也被支持战争一派的人们窃窃私语的合声压倒。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大多数血族都认为发动战争是有利益的决定,并且随着战事的进行,已经证实了这是正确的。

除此之外,吸血鬼血脉好战的性质与她作为华夏人的喜好和平的性质产生了极严重的冲突。所谓血脉侵蚀中,两股血脉势均力敌的时候往往是个体最为痛苦的时候,她正处在这一阶段。为什么最为痛苦?因为她的脑畔里正有两种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矛盾思想,这两种思想你来我往,进行着长期的拉锯战,在一件事情上,她会做出两种矛盾的判断。在血族皇家图书馆和她曾常往的华夏皇宫藏书阁中的血脉侵蚀学说中提到,在这段极为痛苦的阶段中,外人常常会不理解为什么这是最痛苦的,因为在这一阶段个体往往表现为神情呆滞,喜怒无常,与其他阶段出现的猛烈反应形成巨大对比,外人在旧有的血脉排斥论的影响下,会乐观地误解为血脉的抵抗成功或悲观地误解为失败。事实上,正是因为内心的强烈抵抗使得个体全身心地陷入侵蚀的过程之中,以至于无暇进行其他的除维持生命以外的活动,这就是神情呆滞的原因;而在两股血脉的争夺之中出现的身体主动权的反覆,这就是喜怒无常的原因。

对于战争,她已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干预或阻止。她探出头,请求大象走快一点,以免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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