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亨运茶馆的来历(上)

作者:A1A5AC9083 更新时间:2024/2/25 11:15:16 字数:6048

传说这家亨运茶馆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创办它的人的名字和招牌一样,叫李亨运,是个出洋商人,经常领着船队出海去到西界经商。某日,他带着两艘船打算去西界的教皇国办生意,谁知运气不顺,遇上了台风,损失了一艘船和五名船员,他们被迫在华夏的海外飞地大埔群岛休整。

他的船员们说,出海没有多久就碰上台风,这是不祥之兆,建议打道回府。

李亨运不信鬼神,他才不管什么祥瑞之兆还是不祥之兆,因此和船员们发生了纠纷。

最后,李亨运给了他们一点钱作为回家的船费和遇难的船员的死亡赔偿金,把他们打发走了。他与一群在华夏混不下去的想去西界碰碰运气的人一起搭乘船去了高卢国。

到了高卢国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船员们还是有先见之明的,那个时候高卢国正在发生战争,海上遭到封锁,他们的客船快要接近岸上的时候,几艘军船向他们逼近,把他们围住,随后便有几个拿着剑的自称大高卢圣骑士海上保卫队的士兵,说怀疑他们的船是来自敌国,打算渗透他们的。尽管船长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自己的船来自华夏而非他们口中的英吉利国也无济于事,还因为说的话太多而差点丢了脑袋。

他们的衣服物品皆被劫走,还被关进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监狱。每天他们都被叫去审讯室,审讯官面相凶恶。凶巴巴地朝他们怒吼,他们也听不懂。后来换了个会讲华夏语的。

“快说,是对面哪个机构指使你的?!”

“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要让你去做他们的走狗?!”

“侵犯我大高卢国的神圣,上帝会降下惩罚惩治你的!”

“你要是再说一句「不知道」,我就扒了你的皮!”

这莫名其妙的审讯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害得他皮开肉绽,浑身是伤,心中抱有无限的恨意,这些西界蛮夷,还蹬鼻子上脸了!但是他们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有一个人骂了审讯的一句「冚家铲」,被审讯的人以为是那个人自己的暗号,坐实了他作为敌国细作的事实,被扔进大锅里煮死了。好在这审讯也审不出什么所以然,后来他们干脆不审了,只是把他们扣押在这里。再过几天,他们被一通呐喊声吵醒,发现监狱里乱成了一锅粥。

李亨运与几个狱友打算趁乱逃跑,正好看见个狱卒跑过来,于是伸出手拦住他,另外的人把他腰间的钥匙拿走。

用钥匙刺向他的脖子,狱卒一声惨叫,倒下了。

他肯定这狱卒绝对没有死,但是与他无关,他们之中一个手臂比较灵活的把门开了,然后就一窝蜂地涌出来。监狱里毫无秩序可言,逃跑的囚犯踩着狱卒的尸体,逃命的狱卒踏着囚犯的尸体,几个拿着刀剑,穿着铁甲的士兵蛮横地闯进来,见人就杀。鲜血、肉块到处飞溅;惨叫、辱骂声此起彼伏。

“该死的英国佬来啦!”那个会说华夏语的审讯官用多种语言大叫着,被他们一齐推倒。

李亨运与狱友排成一列逃跑。由于不熟悉地形,他们走了许多弯路,每次拐弯都使队伍重组,不过他们倒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只知道赶快跑。李亨运保持在队伍的中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这是有考究的,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在最前面的很危险,遇到情况一定是首当其冲,在最后面的容易被后来的士兵刺死。

果然,他们一出监狱,外面早就有人把守,领头的一出来,一道寒光闪现,他的头便一骨碌掉下来了,他的尸体倒向在外的一个士兵,让那个士兵摔了一跤,在第二位的吃了惊,猛地停下来,导致队伍停滞,最后的人被追上来的士兵刺死,李亨运咬咬牙,用力一推,把他前面那人推倒了,然后踩在他身上,拿他的躯体当垫脚石,前面的人也一齐踉跄,李亨运猛地挤过去,凭他一辈子的运气和十多人的性命,避开了士兵的刀口,成为了这监狱里唯一个逃出去的。

某年某月某日,具体的时间已难以查考。高卢国的圣厄利亚城经历了一场酣战,英吉利国的邓玉函(Joannes Terrens)将军和高卢国的李彭钦(Repintens)将军分别领着他们的红叶军和百合花军在此鏖战,出动了足足有十万名骑士的宏伟军队,一开始,高卢军仗着圣厄利亚海岸连绵不断的海蚀崖作为天然的城墙,居高临下地用火箭射击英吉利的船队,但在圣厄利亚海岸的战事只是小打小闹,不一会儿,他们就佯装逃跑。

在圣厄利亚的北部高凡城,邓将军的主力军队从海雾之中突然出现,浩浩荡荡地在高凡辖下的几个沿海小镇发动袭击,那几个小镇很快被攻下,里正府成了他们的指挥部。

李将军这个人打的仗太多,已对战争有些厌烦,但是敌方都兵临城下了,厌战也得应战,他紧急调拨了一批军队前去抵抗,又在圣厄利亚海岸布防。邓将军的士兵骁勇善战,李怀疑邓在他们国家的乡下地方征了一批野蛮人,让他想起之前血族大军控制高卢的时候,厌战的情绪转变成了惧战。

再加上敌军是在夜晚突袭的,高卢军难以抵挡,频频后撤。

很快,高凡城沦陷。

三天之后,高卢军精力有所恢复,战争的局势有所扭转,高卢连续两次大捷,挫伤了英吉利人,英吉利人不甘示弱,继续加派兵力,另在圣厄利亚海岸登陆。李将军早就预见到邓会派兵骚扰这里,在这里设立了一批军事设施,箭塔、投石机什么的那是应有尽有,不过那是三百年前,西界人对火器的造诣还不如华夏深刻,因此用的还是比较原始的火箭。李将军认为他这一具有超前思维的举措足以让他笑傲天下,成为史书中的英雄人物,他加派了一批含魔法咏唱者的士兵前去支援,势必把邓军一网打尽,给那群野蛮人一个教训。

邓将军也自知在这里登陆很艰难,但是圣厄利亚城战略位置重要,是高卢国的海上通道交通枢纽,而且地势高于周边。

他在军中有个污点——好赌。这次,他赌了波大的,把自己和十万士兵的性命都押上了。

一开始,邓军很艰难地开始冲锋,高卢军的火箭让他的船队频频起火,有一半的士兵陷入救火的泥淖,他在自己的船舱,手中握着十字架,虔诚地跪在女神像面前,低声向女神倾诉高卢国人犯下的罪行,祈求祂帮助他们。旁边有四位白衣教士,手捧《圣经》,赞颂着女神的伟大。

女神同意了,不如说,他赌赢了。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高卢的火箭失了效用,疲于救火的士兵总算从水深火热中脱离出来,踏上了令人安心的陆地。他们鸣金击鼓,发起冲锋,肩扛云梯,搭上陡崖。

海蚀崖其实不高,邓将军要求在海蚀崖的底部铺上所有能获得的柔软的东西,另分咐了五十余名士兵在底下守候,把坠落的士兵运走,这样,士兵即使从云梯上摔下来也不至于当场死亡,事实上,这些乡里粗野身体硬朗,有很多人掉下来了还能自己爬起来。在云梯最前的士兵并不着急上去,而是手执着长矛戳在上面的高卢人。

邓将军看着受制于崖中的士兵,一声不吭,但是神色却不疑重,相反,还有一丝胜利者的得意。

还记得几天前在此地的小打小闹么?军船的残骸早就被高卢人处理了,但他仍然记得这里。

高卢人在那场骚扰战中大获全胜。不过,高卢人的居高临下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下视野不足,他们难以看到贴着崖壁甚至在他们脚下的情况。海蚀崖经历长久的海浪侵蚀,底下会有大大小小,甚至连成一体的海蚀穴,骚扰战的首要目标不是要通过在此登陆攻下圣厄利亚城,而是为了掩护邓将军自己的一队奇兵——由五十名魔法咏唱者和五十名步兵组成,噢,还有一位祈福的牧师——他们在众士兵的掩护下毫发无伤地进了海蚀穴,往有海滩的地方走。

除此之外,这场骚扰战让李将军以为他在声东击西。因此加强了崖边的布防,海滩上的防备反而空虚了。

“傲慢的高卢人从不亲自走下崖底回头查看,今天他们将付出代价了。”邓将军独自一人站在船头,嘴角要翘起了。

“……灵魂在炼狱中涤罪……”在海蚀穴中,一位穿着白袍,留着白须的老者正抱着一本极厚的经文念祷,在他念祷的时候,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附和着他。这里已离发生战斗的地方很远,听不见那里的叫喊、斯吼声。老者的眼里有火焰在跳跃,因为在他面前,是一个火堆。

“看在女神的份上,威廉神父,您歇歇吧,这里可没有淡水!”在威廉神父对面的人说。

神父没有理他,继续念着他的经。

“……我是复活之主,永生之主,无论是谁,信奉我者,永生不死……”

那个人迅速地站起来,走过去,伸出手,“嗖”地一下把神圣的经文抽走,“够了!您现在马上给我休息,不要再念您的经了!”

“你干什么?!”威廉神父也站起来,眼中尽含怒意。

“我这是在为您的身体健康着想,明白了吗?”

“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赶快把书还给我!”

两人争执不下,一位金发女子轻盈地走过来调停,“这里是吵架的地方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万一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怎么办?”

威廉神父听了这番话还是有些意犹未尽,还想继续骂下去:“你这个不信仰女神的恶徒,执法队没把你绑上火刑架真是太可惜了!”

“女神根本就不存在!十年前我老婆和儿子患伤寒的时候我天天都跪在女神像面前祈祷,请的神父过来洗礼,给他们灌了多少瓶圣水,还不是死了?你女神咋就不拯救一下我妻儿的命呢?事实上那些做洗礼的神父自己也怕得要死,不敢接近他们。”他低声说着,朝篝火啐了一口,“由此可见,女神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你大悯天下生灵的女神不救人命,也是不仁慈的,不仁慈的神有什么信仰的价值?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坚信这一点:「信神还不如信自己!」”

“约翰先生,请您冷静。”金发女子赶紧打住他的话,因为他方才的话若是被教会法庭的人听到,足够让他来一个酷刑全收集了,她庆幸两人所在的地方离大队比较远而且他们说的都挺小声,不然麻烦就大了。

“威廉神父,我能理解您为死去的战友们念祷的高尚之举;约翰先生,我也能理解您失去至亲而对女神抱有的不满。这都是一件令人悲悼,沉重的事情,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大吵大闹,伤了彼此的心,约翰先生也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威廉神父祈祷也是他的本职工作。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约翰先生把书还给神父,神父您也要听先生的话好好休息。”她就这样对此事作出了裁决,双方都没有什么异议。

约翰不太情愿地把书还给威廉,威廉气乎乎地把书放到一边,在比较平坦的地上躺下了。

女子走后,神父又坐起来,盯着约翰:“我不服,我们继续辩论辩论。”

“得了吧你,你又不是辩论科毕业的。”

“我好歹也是神学院毕业的,给句痛快的,继续不继续?”

“来就来,谁怕谁?”

……

这个一百人的小队跋涉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上去的路——一条供渔民下海的人工开凿的石梯,窄而且不稳,需要小心地上去。他们派了个敢死的上去侦察,他几乎是爬而不是走上去的,上到顶,便看见一望无际的翠绿的原野,湛蓝的天空,纯净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打扰过一样。噢,他有些过分高瞻远瞩,地上还条人踩出来的草径。他挥手示意众人可以上来。

“老天,这也太容易暴露了吧?”上来后,其中一人叫道。

侦察的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办法,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了。”

他说得没错,容不容易暴露都得冒着风险走,远了,会赶不上,再说,走远了不也要经过这里么?

所以,他们还是走了,朝着折返的方向走,而且尽量分散,以免被一网打尽。

非常幸运,他们一路上没有遇敌,迅速地摸到高卢人的设防后方,他们看到高卢人甚至在那里建了仓库,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小队长,也就是之前那位调停神父与约翰争吵的金发女子,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放上沙漏,一遍又一遍地计时。

天色逐渐变暗,高卢人的营地传来歌舞的声音,旋律如此轻松欢快,让人一下子从残酷的战场飘飞到华丽的歌舞厅,让人像痛饮了烈酒一样如痴如醉。然而,这里是战场,唱歌跳舞的,是他们的敌人,不管是多么美妙的天籁,只要沾上一点他们的气息,就会化为恶魔的低语。

在小队长的雕花精巧繁杂的沙漏重复计时三十次后,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女神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得以维护伟大的正义,洗涤掉西界大陆罪恶的污秽。女神慈悲,祂的一瞥足以在大地上制造神迹,祂的一呼足以在大地刮起飓风,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女神呵!请您注视我们这些卑贱的蝼蚁,哪怕短短一瞬!

东方传来了嘶吼的声音,帐帷里仍照例进行着歌舞,未曾停止。

而他们,也就是邓将军的那队奇兵,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扰乱敌营。

在邓将军的主力正艰苦卓绝地向崖顶冲锋的时候,高卢人的兵营起火了,混乱了,英吉利人的军队冲锋了,上去了;高卢人被两面夹击,乱了阵脚,英吉利人两方冲锋,指挥有序。高卢海岸守兵的求救信号频频发出,圣厄利亚的援军疾疾奔赴,遇上从高凡来的英吉利军的阻击,海岸孤立无援,成了高卢守军的地狱。

第二天的傍晚,邓的十万大军开始攻击圣厄利亚城,翌日早晨部队踏入圣厄利亚城的石砖路,邓玉函将军骑着最好的马,神采奕奕,得意扬扬地走进城市,城里到处是白色的旗帜。安居乐业许久的居民们惊奇地发现,城市一夜之间换了天地,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找他们旧有的城主呢也只看见他们的城主和李将军,只穿一件单衣,双膝跪在一个骑马的军官面前,在军官面前,城主和将军像一个矮小瘦弱的侏儒。

李投降的那一天晚上,天色比往常要漆黑得多了一些,郊野的密林传出的鬼魂的器声也多了一些。苍老的黑鸦立在枝头,发出微弱的叹息,仿佛在感慨一座城市的陨落。郊外是攻城战中的一个战场,这里发生的战斗激烈而残酷,死伤难以计量。遍地无人认领的死尸横竖歪斜地躺在地上,有的无手、有的无脚、有的只剩一颗头。有些断臂竟还余了一些渺弱的气力,一阵一阵地痉挛。血流成河,连木棍都要上浮着,只有银色的月亮没有被血染成黑红。

一个黑色的人形在此游走,不是吸血鬼,吸血鬼大多不屑于吸食死人的老血,那人形步履蹒跚,不时蹲下,在尸堆里翻检一通,好像是来缅怀故人的,他呢喃着:

“这人带个苹果做甚?都烂了。”

“一袋咖啡?这有何用。”

“我的老天爷,居然是一根羽毛和墨水。”

这个人这也翻翻,那也翻翻,总还找不着什么值钱的,频频地摇头叹息,忽然,他从一具尸体里面翻出个金色的东西出来,这让他惊喜万分,他顺着微弱的月光,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四一季一平一安一油?国产的。”不是金币,这使他有一点失望了,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不值钱,华夏的东西跑到西界去,价格可以翻好几倍。

他把平安油揣进口袋里,继续淘宝,在他一如既往地抱怨死者太穷的时候,他衣袋里的平安油突然滑落,砸中一具尸体的头。那死者受了大不敬,生前又很有脾气,于是醒过来了,捉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阿弥陀佛!僵……尸!”那人吃了一惊,冷汗直冒。

“你是在说华夏语吗?”那复活的死者喘着气说。

“我……我……”他身上已经长满了鸡皮疙瘩。

“啊!善良的华夏人,是您救了我!”死者突然坐起来,很殷勤地握着他的手。

“呃……啊!对,对。”

“愿女神保佑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了。”死者掸去身上的尘灰,渐渐显得有生机了,“我本来是兰森堡公国的一位侯爵,被派遣去高卢国支援,我们吃了很多次败仗,因为我们水土不服,经常是带着痢疾打仗,不过之前的每次败仗我都幸存下来了,这也许是我命中定数罢。总之,华夏人,再次真挚地感谢您的举动,我这里有点钱,您拿着罢!”说着,他就从衣服的夹层数出十枚银币,“我早料到会有人于些在战场上盗尸的行当,所以我把钱藏夹层里了,这些钱,应当是由您这样的大善人收下的。”

他有些羞愧地把钱收下了。

“噢!先生,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送给您,请问您有墨水和笔吗?”

这倒是有的,他之前从一个戴眼镜的士兵身上摸的,他拿出来,递给军官。

军官收下后,站了起来,整了整军装,“我得找一块平坦的石头。”

附近就有一块平坦的石头,平得像是人为切的,军官从夹层抽出一张纸,蹲在石头旁写东西,写了不多,就收了笔,把纸给了他,“请收下!这是一张支票,可以带着它去到寒舍领取我的酬劳,不多说了恩人,我们就此告辞!”

他打算转身离开,却被军官叫住,“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李亨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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