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泗水一日

作者:A1A5AC9083 更新时间:2024/4/1 14:50:03 字数:7448

天刚微微亮,她就被爆竹声吵醒了,还想睡一会但已没了睡意。她打算洗漱完毕之后就下楼

吃点东西,然后马上出发,争取尽快回到城里。

牙刷抹上青盐,就开始刷牙,之后使用旅馆提供的洗漱用花露水漱口,便可去除异味,再用竹梳子梳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把自己弄得精神抖擞之后,她就尝试变回人类形态。

一阵强光过后,先前的银发吸血鬼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黑发华夏女子。

她推开门,嗅到一阵郁金香味,发现有一个金色倩影在她的斜对面,正在用钥匙开门,她戴着一项白色的帽子,帽子打了个红色的蝴蝶结,穿着露肩的白色连衣裙,左手提一个笨重的藤箱。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金发女子的耳朵。还好不是精灵。

是外国人吗?出现在泗水,也真是一件稀罕事,她这样想着,走下了楼。

楼下茶馆人很多,看来她起得已经算很晚了,整个茶馆到处都充斥着泗水的方言,嘈杂极了。

李章今日没有去自个琢磨油画,他笑意盈盈地在柜台里,不时有人过来道喜,他也致意致意。

她走到柜台前,李章告诉她说:“您有一份免费的早餐,可以在菜单里选。”

她看了看菜单,菜品不多,而且很多都售完了,不过无妨,她也吃不了这么多。

“我就要一盘桂花糕和一壶茶吧。”

“可以!请坐!”李章指着一个空位说。

李章指着的地方,是一个小桌,可坐四人,只坐着李秀枝,坐在她周围的人,都在闷头吃东西,不发声。

李秀枝正啃着一块黄色的馒头。

她坐在李秀枝对面,小女孩看了她一眼,惴惴地说:“早上好,旅客姐姐。”

“嗯,早上好。”

两句简单的问候之后,秀枝就继续吃她的馒头了,她也拿出随身带着的书看起来。等到这书被看了十几页,她觉得乏味了,点心才端上来。

木制盘子上盛着五块清香四溢的桂花糕,不是米色的粉压成块状的,而是黄色的晶莹剔透的。

当然比不上城里的大酒楼,不过乡下有这种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在自己慢慢吃着东西时,那名外国女子从楼上下来,那袭金色的长发十分引人注目,甚至有些晃眼,她看着外国人来到柜台前,和李章谈话,李章笑着回答,送给她递上热茶。这个外国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她有点好奇,但是两人素不相识,不便多问,也便罢了。

之后,外国女子移到了昏暗一些的地方与李章继续交谈,存在感降低了许多,她也有再去关注。

她拣起竹筒中的筷子,割下一小块放入口中,不得不说,李章一家做点心之这方面还是不错的,算是弥补了旅馆方面的不足。桂花糕冰凉,爽滑而不粘牙,放入口中即刻使嘴里弥漫着桂花的幽香,微甜略苦,非常符合她的口味;而那一壶铁观音,从冒出的茶雾便可嗅见它的清香,茶水是从山里来的清澈见底的山泉水,与李章用来擦油画的水分开盛放,安全又卫生,在炭火的加热下,山泉水失去了往日的凛冽,而留下了甘甜,湿润人们的心脾,赠予人们它们仅有的温情。一盘点心一壶茶,清新雅致从中来,自白清茗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

秀枝正坐在她面前,为她品茗时的优雅惊呆了,仿佛一位布衣第一次来到金碧辉煌的皇宫,犹如第一次学习古典高雅的皇家礼仪课,好像第一次欣赏阳春白雪般的皇室音乐,说实话,在三年前,就曾有一人露出像秀枝那样的表情。白清茗仿佛给她上了一课,让她知道什么叫端庄大方,什么叫仪态可亲,什么叫举止得体诸如此类。比那些穿着有破洞的衣服的身上带着汗臭味和大烟味的,说话粗陋不堪总是在谈论女人露出的肌肤,吃面时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吃鸡蛋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饮茶时发出「嚯嚯」的声音的那些人不知要好上多少。秀枝在心中悄悄地种下对她的敬意。

此时,在敞开的大门之外的人来人往的昌盛街的不远处径直走来三人,在中间的那个人浑身酒气,行路不稳,正被左右两边的人搀扶着,这种喜好喝晨酒的人非富即贵,因为老百姓要耕田做生意,不可能会在一天的伊始喝酒,精神失常的除外。那个醉酒的人不像农夫那样黝黑,不像工匠那样双手布满老茧,相反,这个人皮肤白,一看就是没怎么过太阳,手指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他穿着一件朱紫色的丝制马褂,和绿色的带花纹的绸制长裤,腰间挂有一玉佩,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不是新的,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她仔细一看,她认识这个人,他是泗水里正赵锦裕的二公子赵才会,曾经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判囚三个月,此人是个花花公子,好吃懒做,情欲旺盛,在他手里不知糟蹋过多少花季少女,这种人她一向是深恶而痛绝之的。

赵才会本来是要买一碗醒酒汤,以便他出入风俗场所(即妓院),一进门那灵敏的鼻子闻见桂花味,他的大脑补充曰:“此非桂花,而为女人。”踏着桂花味的方向一看,发现两个桌子坐着两对美女,在酒精的影响下,这两对美女左晃右晃,仿佛在对他搔首弄姿。“好啊,我就喜欢主动的。”他心想,于是挣脱两人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白清茗和秀枝那边,周围的人纷纷有意而避之。

赵才会走到秀枝旁边,将手放在她瘦弱的肩上,色眯眯地说:“靓女,有无兴趣与我共饮晨酒,欢度今晨?”秀枝受惊,脸色通红,立刻跑到白清茗身后。

赵才会见是个小孩,更兴奋了,几乎一发不可收拾,他追上去,走到白清茗面前,伸出食指和拇指就要捏秀枝的脸,由于醉了酒,加上秀枝的躲闪,第一次扑了空,他打了个趔趄,之后稳定起来,那两根手指立刻指向秀枝,正要得手,白清茗一个手刀让他未遂。

赵才会未能得手,非常气恼,睁圆了眼睛怒目而视,想要看看是哪个贱民如此放纵不羁,竟敢僭越阶等,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位白皙明净,面容清秀的女子,又想起她碰了他,于是立刻转败为胜,心中不禁大喜。

“哎哟,这位靓女,你难道有兴趣陪我小酌一杯?”

白清茗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去看他。

“哎呀,还故弄清高,跟我玩欲擒故纵,有趣有趣。”

白清茗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去看他。

“嗻——连本大爷都爱搭不理,表面如此,实际上已经春心荡漾了吧?小爷我把玩过这么多女人,早已了然于心,你在这装作贞洁,实际上却是个欲求不满的姣妹(**)!”

“第一次被男人碰,是有些怕羞的,不过没关系,小爷我有一嗜好,喜欢处女,不会亏待你的。”赵才会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白清茗的腰部,白清茗还以手刀。

“《顺律》第二百三十六条:「妇女有维持贞洁,拒绝侵犯之权,非家眷者侵犯之,乃侵犯妇女之罪,按罪行轻重酌情定刑,刑至三等,加害幼女者,罪加三等,屡教不改者,亦罪加三等,至极刑止。」”白清茗背诵法令的时候依然没有看他。

赵才会恼羞成怒,骂道:“你老每!你以为用这些「废令」能压住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我今天告诉我爸,让你在这无可容之地!”

“请便。”白清茗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赵才会气冲冲地走了。

秀枝站在她的后面,还处在受惊的状态,她的眼角闪烁泪光,一直在啃着手指,很显然这是她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周围的茶客不敢惹事生非,就连李章也不好上前阻止,倘若不是她在场,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此人已经害惨了许多女子。

可恨的是,泗水东城赵氏前几年攀上了中来地区执政官吴文浜的亲戚,赵氏想要在泗水城有势力,吴文浜想要牵制广海,两家一拍即合,弄了这么一条《泗水自治條例》,将泗水城定为重镇,自主任命城主,司法独立等等,相当于在广海设立了一个特别行政区,自己身为执政官却拿他没办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采取补救措施,或者换一种方式与这类人对抗。她在广海设立「救民司」,将那些曾经受害的、难以走出阴影正常生活的人们接来,教他们识字,让他们生产一些比较低端的产品以谋生。只可惜这些受到侵害的人们受到的创伤恐怕是一辈子不能修补的,那些衣冠禽兽们(不单单是赵才会)给他们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他们沉默寡言,眼里总是含有无尽的忧郁;她们茶饭不思,总是在快要放凉的饭菜前发呆……

当时一位信奉西界女神教的官员向她提议:「彼辈心灵,受创甚矣。徒以赈济,恐不足济事。宜令得信仰,以救其生。」她批准了,于是这名官员辞去原来官职,与他的一名教友德里普来到救助所,将救助所改造成「廣海受難修道院」。并且紧闭大门,与外界断开联系,在外面的人唯一能够接触属于他们的,只有每天清晨从中传出的忧伤的圣诗和他们制作的一些精巧的玩艺。这名官员值得在本书中留下名字,他叫「范承恩」。

白清茗不断地想着如何将赵才会绳之以法,以他的罪行,她一定要将他凌迟才肯解气,但是赵才会总能以各种方式脱身,唯一次捉住他,却被他的辩护人硬生生地降低刑等到判囚三个月。不过她不是吃软饭的,赵家的法人总是在找寻法律的漏洞,她也在不断地在议事堂提出修改律令,不惜定下多条地方律令与他们周旋,直到他们暂时找不到漏洞为止。同时在赵才会服刑的三个月里,她给他给予「特殊关照」,将他分到八人囚室,而且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为了防止赵家的人收买狱警,她大大加强了对监狱内官吏的监管,不惜在廉政司专门设立「廣海監獄廉潔辦公部」,让赵才会在监狱里度过一个难忘的一个月而且她还利用泗水赵李二氏的冲突,不断地打压赵氏。经过一系列方法,赵才会旺盛的情欲被浇灭,赵氏也暂时安份了一点。没想到自己不在的三年,赵才会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今天碰巧让她遇上了他,势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您好?”李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旁边。

“何事?”她抬头问道。

“感谢您的出手帮助,如果不是您,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李章作了个揖,感激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现在很担心您的安危,姓赵的碍于李氏而不敢对我怎样,但是您……”

“不要紧,我自有方法,不过可能需要您的帮忙。”她微笑道。

“只要是鄙人在所能及的,我都可以。”

“你们现在的城主是谁?”

……

泗水县城不大,城市设施配备没有广海城那么完整,不过交通还是便利的,路上可以看见依稀的公共马车。有一条河,径直穿过县城,把县城分为东、西二城,东西二城分属不同部门,一般是谁也不服谁,泗水自治之后,决定实行两城轮管,西城人管全城一任,共五年,到期后东城人管一任,如此轮流。今年应是东城管。

交流两城的跨河桥,上面设有卡点,没什么人走,沿河的路上人更多。

毕竟这里也是广海地区,因此还是富有广海特色的,临河的两条路旁,都是骑楼,雕梁画栋,有的贴了广告。

还种有行道树,多是榕树,因为树冠大,人好乘凉。树下几排石椅,坐满人,卖东西的人有、说书的人有、下棋的人有、拉二胡的人也有……各色人物,不同职业,轻松愉快之下带点恐惧。

卖报的报童在路上大喊:“号外!号外!「双中战事吃紧,因战加税广海吃苦」!”

她没有买报纸的意愿,直直地向前走,想要过桥。桥上真的带有些恐怖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上面没有行人,不知道是否允许通行,四个黑色衣服的人,背着火枪,左右走动,不发一言。地上立有一牌,白底黑字:「非必要不過橋,過橋者接受檢查」。

守备如此森严,看来此地局势也很严峻。泗水与广海许多乡下地方一样,存在一个棘手的问题——土客械斗。

很久之前,观水只有一种姓氏——李。李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生活安定。据《泗水縣志》载,四百年前泗水有一批外来人员闯入,他们是从发了严重自然灾害的青芝地区过来的难民,他们说青芝的执政官触犯了天神,导致他们老家天崩地裂。

当时泗水季氏的族长李世,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看着从东边的大山里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长满苔藓和蘑菇。他们说着青芝方言,广海人听不懂,于是让里面的文化人出来写字笔谈。

青芝人写明来意之后,李世心生怜悯之意,于是写下:「爾等可暫居於此,以休養生息,度艱難時日。爾等每月須向吾繳納租金」李世毕竟是个地主。

谁知道那群青芝来的人狮子大开口,说要自己有土地。这下李世不乐意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他摇摇头。

青芝人中有个妇女大声说了几句话,众人没有听懂。李世猜出这话必然有贬义,面有愠色,写下:「另請高就」。

文化人用青芝方言对他的乡亲们说了一句话,人群立刻攒动起来,李世吩咐下人赶紧召集周围壮丁,带上武器。壮丁们带着锄头、长刀、大棍过来,青芝人立刻安定了。

就在李世即将要把他们驱逐走的时候,有人叫了几声“诶诶诶!”

接下来,走出一个人,对他作一个揖,又磕一个头,说:“息怒,息怒。”这下广海人们听懂了。

他站定了,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买」。写的还是简化字。

李世看了,心里大笑,一群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狮子大开口,说要买地,真是一桩大新闻,足以叫人写进县志的。但这种场面,笑了不礼貌,再者,万一人真有东西,因为他一笑,没了,岂不吃亏?于是忍住,写下:

「爾有何物可與吾買地」。

那个人笑笑,叫人拿出一个竹筐,这筐李世早就注意到了,盖着麻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在交涉未开始时,他就看见那群青芝人很注重保护这东西。那人朝八个方向都拜了一拜,李世觉得这是在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顿时感觉里面可能没有好东西了。那人揭开布,里面只是一些乡下特产。

李世早猜到里面的东西价值不高,但没料到价值低到这种程度,他的嘴角抽搐起来了。

那人继续故作神秘,一个一个地把特产堆在地上,以为这是稀世珍宝,李世有点不耐烦了,想把他们赶走,直到那人拿出了两株黑色的东西。

是灵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李世赶紧吩咐下人把县里有名的老医生叫过来,没过多久,那医生来了,李世让他看看那灵芝。

医生看了两眼,目瞪口呆,瘫坐在地。

“点样?”李世问医生。

“仙品,仙品啊!”医生想大叫却又忍着。

李世嘴角微微上扬,对青芝人说:“这东西在广海价格是比较贱的,看在你们的份上,我慷慨一次吧。”

那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世用手比了个「八」字,“八亩地,爽快点就成交。”

看到这里,白清茗也明白了为什么泗水赵、李二氏斗争如此激烈,全都是李世埋下的祸根,倘若当初价格公道点,就不会有这么多怨恨了。当然,赵氏也有不好的,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样子才对。在赵氏在泗水安根之后,文化逐渐同质化,也终于知道李氏的祖先敲诈了他们祖先一大笔,这股气能咽下去?于是就发生矛盾,矛盾愈演愈烈,引起了械斗。此外,泗水经济发展,人口膨胀,人地矛盾逐渐突出,以及资源的有限、自治体系的漏洞、文化习俗的差异,也是推动冲突激化的条件。

泗水最近的一次械斗是四年前发生的,参与人数众多,手段极其残暴,后果极其严重,共造成一百六十八人死亡,四百四十九人受伤。

看这剑拨弩张的态势,这里近期一定又发生了械斗,可能与之前在关口听到的「南方战事」有关。她走到桥中间,被桥上的守卫拦住。

“过去对面干什么?”桥上的四个人并不是一伙的,而是两人为单位,一个代表西城,一个代表东城。代表西城的人问她。

“我要告官。”

“嗯,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她把临时身份证给了他,他一边检查一边说:“去到那边,小心点,别闹事。”过了一会,把证件还给她。

他又补充说:“待会还会有一次检查,他们会搜你的身,你最好身上没有带武器,放心,他们不会拿手碰你。”

过了西城检查一关后,她往前走,被另外两个人拦住。

“证件拿出来。”他们的态度略差一些。

把证件给了他们,再配合他们检查之后,他们才放行。她到了东城,回头看了一眼桥,不禁想问,从县城的一边到另一边,过程繁琐得像出国。再看看东城的样子,其实和西城没有区别,她找不到任何青芝的文化元素,那里的人说的也是泗水的方言。

泗水县的县令在县城里没有管辖权,城里真正管事的,是上文所说的治理官,又称城主,她现在就是要找这个人。三年过去,这里的变化有点大,找起来有点费劲,还因为兜兜转转,几次被人叫住检查。

她最后还是找到了,那是一座很大的镬耳屋,石墙上可看见许多火药的痕迹。

镬耳屋的守卫很森严,她粗略地数了一下,周围能明眼看见的共三十七名士兵,都有枪。恐怕关口关都没有这样森严。

她与门房打了招呼,便在外头等待,过了一阵,门房告诉她可以进去。这个镬耳屋,应当称作城主府,不是宗祠之类的场所。

她进到天井,里面陈设简单,有一点拥挤,像一位清廉官员的办公场所,但她心里清楚、泗水城这一任的城主——赵锦裕——绝不可能不贪污,这只是他的伪装。廉政司的人早就开始了对他的调查,只是还没等到中央的审批,自己就被派到北云了。

现在赵锦裕还生龙活虎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担心廉政司已经大换人了。

赵锦裕倒还敬业,坐在官厅里。已经注意到她了。那个时候,官府里的官员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坐在高台上了,而是坐在案桌前,几乎和百姓平起平坐,因为高高在上,有时遇到细声细语的人,官员听不清,不利于判案。

白清茗不怕对他暴露身份,而且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她说:

“你好,赵城主,三年没见,别来无恙?”

“嗯?”赵锦裕警觉地打量了她一阵子,条件反射似的震悚了一下,“您……您没死?”他颤抖地说着,但是看她手无寸铁,也没有杀气腾腾的样子,只是像一朵花一样对着他微笑,才恢复正常。

“你很希望我死吗?”

听了这话,赵锦裕捏了一把额头的汗,“什么话这是,哪有的事,您没事那可是广海的一大喜事,我这是高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有冒犯还请大人多多包涵……不知白大人光临陋城有何贵干?”

“哦,我来告官啊,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是不是?”

赵锦裕听了,立刻坐直了,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啊呀!请问是哪位不知死活的要招惹您?”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儿子咯。”

他站起来,绕着案桌走了一圈,又踌躇了一会,白清茗没等他问,就把事情说了。

“啊……此确实是一件性质恶劣的事件。”他说这话时,整个人耷拉起来,脸上的赘肉也跟着下垂,像一条从高吕海捕捞上来的水滴鱼。

“但是,要解决这件事情,您来错地方了。”

白清茗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正把玩着,“我听说你城最近又在械斗了?”

“是有这件事。”

“我看你门外有火药的痕迹,想必你们一定很艰难地守住了这里吧?打输了?”

仿佛被戳到痛处,他面带怒容:“哪里的话?!我赵氏家产丰厚,那群土著哪是我的对手?!”

她忍俊不禁,“呵呵,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立刻收起怒容,但保持缄默。

“你作为泗水里正,是不是应该禀公办事,让姓李的看看你的公正?再说了,官司孰胜孰输,尚无定论呢。”她的表情变得阴险,“不过,如果这事办不好,不知道李氏会怎么想?赵里正的二少爷侵犯李氏李章的女儿,赵里正还偏袒他少爷,你怕不怕再引起械斗?”

他用手摩挲着胡子,若有所思。

“明天,李家祠门口,我要看到他坐在犯人席,状告席上有我的位置。”

“好。”赵锦裕脸色又变得阴沉,“但是,您知道《顺律》第九章第十节:「状告人提起诉讼后,须于开庭当日到席,且提供各项证据,缺席者或证据不足者,按败诉处理」。”

“嗯,我懂得可比你多。”

“那么,倘若我让您无法到席呢?”

“哦?”

“您手无寸铁,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你显然有点高估自己了,你会用魔法吗?”白清茗仍然保持微笑,仿佛她的正常面貌就是带笑的。

“哈哈哈!魔法?不过是唬人的巫术罢了,你用魔法斗得过吸血鬼么?快别开玩笑了,你的魔法快还是我的枪快?”

她一阵心酸,没想到她竟有一天被姓赵的给戳到软肋。

“你尽管试试。”

赵锦裕大发雷霆:“你以为我不敢么?!”

“砰!”一声枪响响彻天际,这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诧异,毕竟现在这个时势,枪声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声音了,大家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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