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我就是西罗尔啊！”
西罗尔退后了两步。
“命令就是命令，我只听从联邦政府和梅蒂契家大家长的命令。所以现在我需要拘捕你，请不要反抗。如果你真是西罗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安格鲁斯说道。
西罗尔又后退了两步，一阵夜风吹来，吹得他背后发凉。
对方说得漂亮，可是鬼知道被抓住后会被如何对待，特别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
在安格鲁斯对他拔刀相向的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什么事故，而是安格鲁斯上头的人下达了命令让他杀死西罗尔。甚至亲切到连死亡理由都想好了。而选择这个时间杀人，甚至他们还想独吞东方货物，接着把问题推卸给西罗尔。
实际上，西罗尔的上司，也就是调查局长在派他前来时，同样给了他一道密令。
“杀了对面的接车人，不要让那些东西落入那个人手里。”
西罗尔知道联邦政府的几大部门背后有着不同的派阀，他们整天在议会大厅里吵完架后，还要在私下里明争暗斗。
这一次给调查局下达命令的是他们背后的金主，斯图尔特家的大当家。
这是一次没有人授权的黑吃黑，双方都想要独吞东方货物，可对方却更快了一步。
西罗尔明白此刻他要是拔剑，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他认识安格鲁斯这么多年，对他的为人心知肚明。
“我说安格，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可以谈谈吗？”西罗尔开口道。
安格鲁斯没有回答，仅仅只是死死地盯住他，手中的剑与手铳没有一刻从他身上挪开。
“我就直说吧，你被骗了。”
西罗尔决定赌一把。
“这道命令是你的家族下达的对吧？命令让你杀了另一名接车人，独吞车里的货物。不瞒你说，我也接收到了同样的命令，一开始我以为简单地做掉了对面的家伙就可以回家，直到我看到前来接车的人是你。这时我才猛然察觉有些蹊跷。我们可能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你想想，虽然贵为三大家族，可联邦的背后是协议局的那群老不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妄图染指他们东西的人，无论是斯图尔特，还是梅蒂契。”
“我的长兄是家里的大家长，我只相信他。凡他下达的命令皆为正确。即使等待着我的是死亡。”
安格鲁斯不为所动地回答道。
“兄弟，那你可就错了。这可能不完全关系你的生死。说出这句话只能说明你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家族。想想看，联邦每天要接手多少黄金的交易，还有多少信用抵押贷款。光靠你的长兄根本管理不了，况且那群老人只要还活着就不会任凭自己的权利下放给无法信任的其他人。要么他们一开始就想要联合你的长兄除掉你。要么，”西罗尔顿了顿，“你的长兄也不被他们信任，他们想要借此机会换掉一个家族代理人。”
虽然安格鲁斯依然冷眼看着西罗尔，可西罗尔还是在那瞬间看到了这个面带冰冷的年轻人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他找到了突破口。
“看吧，我们还有的谈。”西罗尔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可是安格鲁斯却皱了皱眉。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你没必要相信我，就像你过去做的一样，兄弟。可是你没必要在这里让自己陷入危险不是么？”
听了他的话后，安格鲁斯用食指轻敲起剑柄。
他在思考！西罗尔忍耐着马上要浮出到脸上地笑意。他是少有了解安格鲁斯的人。大多数人只觉得他是危险分子或者一个认知有缺陷的巨婴。可西罗尔知道，他其实也有着与同龄人相当的智慧，只是一般不主动显露。
有智慧的对象才能交易，亦或是欺骗。
“如果完不成家族的任务，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会有危险。所以我有个提案，一个不会让我们双方家族陷入危险，又可以得到货物的提案。”
“什么提案？”
“产生兴趣了吗？很好。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查看一下货物。因为这关系到计划能否正确地施行。”
西罗尔刚想走进货车，可那柄剑立刻贴近了他的脖子一分，吓得他连忙后退。
“兄弟，你这么做一切都无法进展。”
安格鲁斯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
“我可以同意你的提案，但是你得走前面，并且不能离开我超过一米。”
西罗尔知道安格鲁斯是剑术天才，无论是先手还是后手，在一米范围内自己绝无可能在剑术上击败他。这便是他的底线，或者说天才的自负。
“我无所谓。”西罗尔耸耸肩说道，“我说过，这是让我们都活下去的方案。作为让你给予最低信任的代价，我可以暂时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待会儿可以将它完好无损的还给我。”
说完，西罗尔便走在了前方，安格鲁斯跟在了几步之外的后方。那柄剑依然立在西罗尔的背后。安格鲁斯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在半秒钟内削下西罗尔的脑袋。
黑色的车们开启。安格鲁斯已经在凌冽的寒风中被吹了半个小时，可在门开的瞬间依然感觉到了寒冷。
“啧啧，固态冷凝系统。他们竟然在这里用上了一整套的循环降温装置，真是奢侈。这里货物的价值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说不定不需要货物，光凭这辆车都能赚不少钱。”
西罗尔玩笑般地说道。
“这辆车你卖不了钱。它全部的部件都用上了军方的技术，每个角落都印有联邦军方徽章，只要有人敢在黑市买卖这个东西，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联邦政府都有权利将其送上联邦军事法庭，并且没有任何律师敢站出来为其辩护。等待着他的只有数百年的监禁，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在熬完漫长的刑期之前就会在监狱里莫名其妙的死去。”
安格鲁斯倒是正儿八经地为西罗尔解释道。
“真希望他们的监狱提供游戏机和每日一次的汉堡。不瞒你说，我每天不吃汉堡就浑身不舒服。”
西罗尔笑了笑，继续满嘴跑火车。
他们一前一后，很快穿过了车头的动力车厢进入了货运车厢。
一进去两人同时愣住。
“06号”货车的货运车厢很大，甚至能直接运输一辆军用车。百年战争时期它就被用来做军事运输。可如今诺大的车厢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棺材，棺材连接着金属线缆和管道，淡青色的液体不断地被注入棺材里，接着又从另一边抽出来。棺材正面则是玻璃面板，上面布满了水雾，遮蔽了棺材里的东西。西罗尔走近棺材，用手抹去玻璃面板上的水珠，瞬间他瞪大了眼睛。
玻璃之下是一名青年的脸，他紧闭着双眼，陷入沉睡。
“我收回那句话，这实在有些诡异。”
西罗尔本以为来自东方的神明之力是什么圣物或者书籍，可是没想到那群老东西竟然直接从东方偷人回来。可仔细想想也合理，东方人既然是神明的后裔，那么直接把人拉回来当小白鼠研究比什么都要容易。也怪不得会用上变循环冷却系统，这东西不是给车厢降温的，而是在给里面的货物降温。
可是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西罗尔觉得背后直发凉。
冷却系统被设定在了零下三十七度，在这样的温度里，棺材里的人都应该被冻成了冰棒才对。可是他们却不断地动着眼皮，嘴部的肌肉偶尔抽搐。那是快速动眼期，他们每一个人都还活着，只不过在做梦。
见鬼，这还是人么？赤身裸体躺在零下三十七度的环境里做梦睡觉？
西罗尔觉得自己应该收回不久前的那些话。他本以为西方人得到了科技的力量，面对原始人一样的东方人肯定可以战无不胜。可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真正的怪物。说不定连枪炮都对他们无效。
突然，西罗尔仿佛看到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在广阔的荒原上，几百名东方人手持精炼的弯刀面对成千上万的西方士兵。他们以一敌百，战无不胜。狰狞的如同怪物，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上百名西方人的鲜血。只见怪物用手摸了摸脸上地血，露出了可怖的笑容。
那种战争能赢就见鬼了！西罗尔想。
“好了，现在你看过货物了。说说你的提案吧？”
安格鲁斯冰冷的声音唤醒了他，他连忙一个哆嗦退后了两步，想要远离棺材里的怪物，可是随后又被安格鲁斯的剑尖顶住。
“兄弟，你难道看到这些东西都不惊讶吗？这可是活着的东方人，或者说……活着的怪物！”西罗尔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可安格鲁斯依然那么冷淡，他的眼里慢慢地染上了杀意。
“稍等，稍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不要动怒。我来说说提案吧，你也看到了这里有这么多的货物，那么即使丢掉一两件也没有关系不是么？”
“协议局的货物，你觉得他们没有清单？”
“我当然不会觉得他们如此冒失。可假如发生了就算有名单也没用的事情会怎么样？”
“你是指？”
“你也看到了，”西罗尔环视室内，“这是一辆古老的列车，很多地方都有着不少赶工的痕迹。既然如此，它会出事故想必也合情合理吧？”
安格鲁斯眯细了双眼，看着西罗尔准备如何编撰他的“事故”。
“我的剧本是这样的。首先我们准时抵达，可这时却发现货车并没有按照预定计划那样进入车站。随后我们沿路搜索，发现它在几百米外脱轨了。我们进入了现场发现了货物，并为协议局带了回去。只可惜丢失了几件货物。虽然很可惜，但是这毕竟是事故不是么？”
西罗尔笑得很自信，他很擅长编造谎言，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在学生时代初见安格鲁斯时的状况就是他的一个陷阱。他利用了安格鲁斯，利用了他背后的大家族为自己脱离苦海。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安格鲁斯会杀了对面那个高年级学生。
“协议局得到了他们的货物，斯图尔特和梅蒂契都在不违反协议局的前提下得到了秘密货物。怎么样是不是完美的计划？”
安格鲁斯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还不算坏。但是风险比较大的那边你来背，这是我作为同学最大的让步了。你要知道本来我可以一刀杀了你。”
西罗尔思考了片刻，答应了条件。
稍稍讨论过后决定西罗尔负责把火车开到百米外布置事故现场。两人一起藏起各自私有的货物，接着再破坏列车线路，伪装成事故。当然这件事是由西罗尔上。他当苦力也乐得开心，甚至还抓来了一只老鼠丢到了线缆堆里烤焦了充当替罪羊。
“那我们就卸下这两个货物作为私人藏品？”西罗尔指了指房间里最大的两个棺材。
“没问题。”
他了两人走到房间里的引擎机前，用各自拿到的钥匙解锁了开关。解锁期间系统会停摆十分钟作为检查时间。他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制造一起事故。
咔嚓一声，车厢里亮起了黄灯。
就在系统停机，房间里暗下去的一刹那，西罗尔惊觉一直在背后的安格鲁斯不见了。他连忙回头看去，可在哪里都找不到安格鲁斯。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很不妙。可他还没来得及逃走，一柄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咳……这是？”
这柄剑看着很眼熟。
“你藏起来的动力剑。”
一个声音从侧面的阴影里走出来，是那个面庞冰冷的男人。
“很意外吗？”安格鲁斯脸上挂上了西罗尔从未见过的狡猾笑容，“我知道你其实比我更早来到这里，把这柄蒸汽核心驱动的动力剑藏在了车站里。随后你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迟到并和我打招呼。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另一名接车人是我，对吗？所以自知在剑术上杀不死我，便想利用这个盲点利用动力剑在与我对剑时把我连同我的剑一同斩断，亦或是像我现在这样趁我大意时偷袭我一击毙命。”
西罗尔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如果你能提出更好的提案，并且不打算对我动手，我可以放过你。可你的计划太粗糙了。就算列车出了事故，协议局也不会放过我们。其次，我事先在车站里发现了藏起来的动力剑不见了，想必你也起了杀心。”
西罗尔一边咳血一边后退，可是他的肺被刺穿了，空气难以进入血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死亡，眼前也越发黑暗。
“作为你临死前的礼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确实说对了两件事。第一，梅蒂契家的老人们确实近些时候对于长兄的偏见越来越大，原因在于长兄把家族事务全都抓在手中，并且开始脱离他们的控制。他们想要除掉长兄。第二，我确实不傻，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计划。你知道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么？”
西罗尔眼睛慢慢瞪大，他不敢相信那个冷峻毫无感情的男人脸上，竟然可以出现嘲弄般的笑容。
“难道说……从一开始……”
“没错，从我们高中相遇时，你认识的‘安格鲁斯’就不是真正的我。”安格鲁斯笑着把玩手中的剑，“你知道吗？在大家族中生活是很危险的，我其实比长兄聪明，也比他有才华。可是我很喜欢长兄，并不想和他争权夺势。所以在我小时候长兄就建议我装疯卖傻。我装了十八年，你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西罗尔终于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作为临终礼物，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西罗尔同学。”安格鲁斯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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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哥哥吗？”
安格鲁斯在车站外接通了电话。
“这里是西萨尔。既然安格鲁斯你打来了电话，就说明……”
“已经解决了。”
“干的漂亮。”电话那边传来的欢快的祝贺声。
“哥哥，这下你就能把那些老东西做掉了吧。”
“还不行，还不是时候。”电话那头冷静下来，“虽然撑着那些家伙还没发现我们已经投靠了协议局把他们干掉这个提议很诱人，可他把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你知道梅蒂契家族在联邦有多大的势力吗？即使我们把老人弄下去，也只不过卷起了腥风血雨罢了。”
这是西罗尔没有算到的一件事。从一开始，安格鲁斯就在忠实执行梅蒂契大家长的命令，仅仅只是大家长地命令。安格鲁斯与大家长一起背叛了他们背后的梅蒂契家，并且与协议局串通。
在他的计划里，从最开始就需要一个替死鬼。而协议局的人很高兴西罗尔可以站出来成为这个替死鬼。
不过如今，安格鲁斯听了梅蒂契大家长的回答并不满意。
“可是，哥哥你知道的，我仅仅只是想复仇，想要回到只有我们一家人的那个屋子里。那群老人和梅蒂契家族会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为此我可以帮你手刃任何敌人，甚至是变成一个冷血的恶魔欺骗所有人十八年。”安格鲁斯冷言道，“哥哥，你还记得那天的约定吧？”
“安格鲁斯，我当然记得。那些人欠我们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还清。”电话那头狠狠地说道。
“好的，那么一切就如哥哥所愿。那批货物今晚会越过三大家族，直接送达协议局。”
虽然嘴里这么说道，可是安格鲁斯很失望。
哥哥，你完全忘了，竟然说出了如此言不由衷的话。难道手握权力掌握金钱太久了，已经让你忘记了誓言么？你还差了一句话啊，哥哥。我们会毁掉一切，包括伤害过我们的人与他们背后的家族。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那个家族的一部分，那么我也会手刃你的。安格鲁斯在心中说道。
正在这时，突然隐藏在古老车站里的铃声响起，猩红的警戒光铺满了旧车站，让他变成了鲜血般的堡垒。
安格鲁斯惊觉不妙，有什么除开他和西罗尔以外的第三者踏足了这片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