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鲁斯抽出了腰间的临时止痛剂,给自己打上了一针。
他这里的状况不太妙。
就在刚刚几分钟的时间里,安格鲁斯努力闪避西罗尔怪物的攻击,可是那利爪就好像可以撕碎空气,即使是爪子上的风压也可以切开他的喉咙。现在他全身都是撕裂伤和摔倒的挫伤,只能以止痛剂维持身体的正常运作。
那只西罗尔怪物的能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整列火车的合成钢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简直和纸屑没什么两样。那种惊人的破坏力真的可以被一个个体所拥有吗?
可安格鲁斯并未放弃,他还有胜算。
这列火车中装载了几百名超越西罗尔的怪物,它们此时安安稳稳地睡在铁箱子里。
那些铁箱子能冻住东方人,那说不定也可以冻住西罗尔怪物。
安格鲁斯已经彻底明白,他想要杀死西罗尔怪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常规刀剑与子弹对他毫无作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变成冰雕。
而这时携带式的通信器传来了咔擦声。他立刻抽出了耳麦套在耳朵上,同时将随身携带的蒸汽核心插入其中。
在一段不稳定的机械噪声后,男人的声音透过骨传导传进他的耳朵里。
“太好了,你还活着。”那人说道。听声音安格鲁斯辨认出来那是他的长兄西萨尔。
安格鲁斯轻敲了回复按钮,返回了“是”的答复。
便携式通信机因为体积微小,没法塞入完整的双信道编码解码机械,设计者就利用了接通和断开通信的操作,可以让被通信者传达“是”或者“否”的回答。这款通信器本身就是为了向战场上的士兵传达信息而设计出来的,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那么精确的回复。
“很好,你安静的听着。不久前斯图尔特家的长子和我们达成了一项交易,他们告知了我们斯图尔特的大家长疯了,试图让他们的接车人携带了自爆式的药剂毁灭货物,相对的我们需要证明斯图尔特家的这次‘叛乱’责任只在大家长一人身上。协议局当然对此很生气,他们给了我调配对神性武装的权限。你只需要撑住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就会带着武器抵达那里。”西萨尔顿了顿,“十分钟,可以做到吗?”
安格鲁斯侧头看了一眼在车厢尾部胡乱摔着货物的西罗尔,觉得十分钟还是太久了。
“是”他给了对方答复。
“很好。别死啊,安格鲁斯。”
长兄说完,声音就断了。安格鲁斯低头看去,便携式蒸汽核心烧毁在了盒子里。
十分钟的时间,他可能死在这里,也可能成功生还。
他放弃了不安全的冷冻西罗尔计划,那计划的可靠性太低了。他需要赌一把,赌赌看这十分钟命运是否会站在自己这边。
而恰好他很擅长玩捉迷藏。
◇◆◇◆◇◆◇
西罗尔怪物在车厢里砸了半天货柜,可是却无法发泄心中的那股愤恨。
那股如同烈火般的恨意让他想要毁灭世界上的一切。
这时安格鲁斯从箱子后跳了出来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出现,心中的怒火似乎就有了发泄方向。
“安·格·鲁·斯——”他大声咆哮。
可是安格鲁斯却非常冷漠,仅仅侧眼看了他一眼就转头逃跑。那个眼神在西罗尔脑子里掀起惊骇。他虽然不剩多少意识,可那些讨厌的记忆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傲慢的兄长,疯狂的同学,还有家里的老人们。他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西罗尔咆哮起来,眼睛充满了鲜红的血丝,不计一切后果地冲向安格鲁斯。
而这时,安格鲁斯猛然回头,右手一甩,向他丢过来一个小铁罐子。
那东西飞行很慢,在西罗尔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住了那个铁罐子。
如果西罗尔此时还有理性,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反而会在铁罐子向他抛来的第一时间躲进掩体。
安格鲁斯丢过来的是一枚闪光手榴弹。
可是西罗尔怪物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脑海里那个笑得很狰狞的女孩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她让自己去杀人,他就必须杀人。
顷刻间闪光手榴弹在西罗尔怪物手中化为了光点,剧烈的闪光和震撼的声音冲击了他的感官。他连忙抛下闪光弹,捂着脸在原地咆哮。可是太迟了,零距离的镁粉灼烧闪光和震音,烧毁了他的视网膜,击穿了他的鼓膜。
假如西罗尔还是人类的话,他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可是西罗尔怪物的脸上被镁粉闪光灼烧的地方长出了白色的触须,那些触须爬进了他的眼睛和耳朵里,随后他的视网膜和鼓膜就被完全修复。
真是怪物。西罗尔仅剩下的一点点薄弱的意识感叹道。
可是他很开心。因为在他眼里,无论是安格鲁斯还是梅蒂契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可现在他是怪物,他可以与对方一战。
西罗尔咧开嘴吐出一大口气,同时仅依靠着下肢的力量让自己站了起来,并调动全部感官寻找那个胆敢伤害自己的猎物。不过安格鲁斯溜得很快,早已不在这个房间里。
西罗尔怪物面前只留下一扇打开了一半的摇晃着的大门。他愤怒地扯下了大门,往下一节车厢冲过去。他连同铁门外加部分墙壁一起撕碎,伴随着嗜虐的怒吼声冲进了下一节车厢。
可那节车厢依然不见安格鲁斯。下一节没有,下下节也没有。
直到他跑到最后一列车厢,依然没有看到安格鲁斯。
安格鲁斯去哪了?愤怒地西罗尔怪物四处张望,可哪里都看不到半个活人。
最后一节车厢是特殊车厢,里面存放着珍贵的高阶样本。偌大的车厢里,仅放有三个金色的棺材,中间一个棺材里一名少女静静地沉睡在其中。
突然,车厢突然暗了下去。
动力系统被切断了,所有的灯光霎时熄灭。钢铁的房间里只剩下穿透冷气薄雾的红色应急光不断明灭。
西罗尔怪物竖起耳朵听着,并且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踱步。
这时,他听到了地板下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嘴角弧度滑上了脸颊。西罗尔怪物毫不犹豫地伸长了爪子向着声音那里刺过去。
霎时间,地板被撕碎的声音混合着震动音在房间里炸响。
“什么!”
可是西罗尔怪物没有杀死任何人,一柄震动着的黑剑刺穿了他的手臂。那是不久前西罗尔准备刺杀安格鲁斯的震动剑,也是不久前刺穿他胸膛的武器。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它会刺穿自己的手臂?
西罗尔怪物还来不及思考,几个闪光手雷瞬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因为单手受损,无法完全遮蔽闪光手雷的影响。还不等他修复身体,车厢大门落下,防爆机构关闭,旋转锁加压,车门锁死。
这辆特殊车厢是唯一一列做过严密密封处理的车厢,为了保护里面的货物特别加装了防爆门。
不光如此,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温度计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13℃
10℃
2℃
-3℃
-10℃
-18℃……
最终,数值停在了-38℃上,房间里所有东西开始蒙上一层冰霜,包括此时立在房间中央的那个怪物。
房间外安格鲁斯喘着气靠在门边观察。
他的计划成功了。
从和西罗尔玩捉迷藏的第一节车厢开始,他就藏在了列车下面,一直走到尽头的高级车厢,在车厢下面藏起来一个启动后的动力剑。随后他便一直躲在车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心率都降到最低。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怪物因为受伤而大意的时机。
安格鲁斯丢出的第一枚手雷就是在测试西罗尔怪物是否会因为视觉消失而慌乱。
安格鲁斯赌对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距离刚刚通信提到的增员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大口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
咔擦。
咔擦,咔擦。
“什么声音?”
可还没等他休息多久,奇怪的喀嚓声从背后传来。
他回头看去,只见车厢上出现了诡异的裂纹,这条裂纹还在不断地扩大。非但如此,他还感觉车厢似乎温度都变高了起来。
安格鲁斯连忙凑到小小的观景窗上往车厢里看去。
西罗尔怪物依然矗立在房间中央,可是他身上遍布着红色的纹路,那些花纹就好像血管,一张一弛,金黄色的血液开始流淌到全身上下。
就好像在呼吸一般。
安格鲁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景象简直就像是,不久前和他玩捉迷藏的西罗尔怪物只是一个婴儿,而此时婴儿从长久地沉睡里苏醒了。他不断泵动着金色的血液,把养料输送到身体各处。
他开始了第一次的呼吸。
伴随着金色的脉动,车厢温度急剧上升,那些血管从西罗尔怪物的脚掌处蔓延到了车厢的地板上,金色血液洒了一地。那血液仿佛炽热的熔岩,碰到地板后只见它立刻化为了一滩赤水,滚动着泡泡。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
安格鲁斯已经没法解释眼前的景象。这和他的想象差距太远了。如果说不久前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那么此刻他那不可解释的神秘力量……
“神力……”
安格鲁斯把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次脱口而出。
只见西罗尔再一次睁开了眼睛。不过这次他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他的眼神仿佛无波的湖面,什么情感都没有。
他挥了挥手,地板上的赤水带着大量的黑钢组成了他的手部铠甲。那铠甲就好像伸长的鞭子一样,随着他的手臂摆动,带动着被撕开的车厢底座,直接往安格鲁斯这里砸过来。
安格鲁斯连忙低头。可他忘了自己此时也站在车厢上,车子底座以极快的速度往车头方向飞去,巨大的速度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砸在附近的土地上。
那块往前飞去的车厢底座砸穿了好几列车厢,最终撞进了旧火车站里。房屋崩塌,灰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