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快点去吧。”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乌亚娜有些急了，她立刻拉起阿雅的手腕，试图跟着前面的人一同进入领司府。
“等等！”
但阿雅突然在手上加力，把乌亚娜又拉了回来。
“诶，阿雅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还不等她抱怨手腕被拉疼了，阿雅看向兰图娅：
“兰图娅，你有什么在意的么？”
从刚刚开始，兰图娅就捂着鼻子，十分厌恶地看着那位领司。
“他……身上好臭！”
“好臭？”
“对，有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
本来阿雅对于气味并不那么在意，毕竟以前实习的时候什么地方没跑过？她甚至还清理过下水道，这点味道她本来下意识地无视掉了。
如今经过她这么一提点，阿雅立刻也闻到了那股臭味。
那是一股如同尸体腐烂的臭味，浓郁得几乎让人想吐。
“你能知道这个味道是源自于什么东西么？”
然而兰图娅对此只是摇摇头。
她虽然闻出了味道，却对这个味道的出处一无所知，只是出于本能地厌恶。
阿雅不能仅凭一点点臭味就认为某个人是坏人，也许她的香粉品味特立独行呢？
随后，她又一脸严肃地看向冯拉尔。
“冯拉尔先生，你又怎么看？”
冯拉尔摸了摸下巴，同样也露出严峻的表情。
“我知道您在说什么，明明公主殿下的军队就驻扎在百公里开外，如果他们联络了皇域，军队自然会得到消息。但从刚刚的说法来看，他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那支军队的存在。
“我想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联络了皇域，但是皇域有叛徒，没有告知他们这件事，想让他们自生自灭。第二，他们没有联络皇域，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了谎。
“但我不理解的是，假如真的在撒谎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揣摩不出他们的意图。”
冯拉尔自然也察觉了阿雅所想的事情，并且进一步分析可能得情况。
“说不定……这是个圈套？”
对此，完全不理解情况的乌亚娜听着她们的对话，满脸呆滞。
“公主？军队？叛徒？联络？”
满头问号的乌亚娜甚至觉得对方和自己讲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不过她没心思去进一步思考这俩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眼前聚集起来的逃难者越来越多，如果她们再不去挤队伍，等到那些进攻的兽人士兵来到这里，想逃都没法子了。
可是乌亚娜想走，但阿雅、兰图娅和冯拉尔却在担忧着什么而犹豫不决。
他们不知道做出哪个选择会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爆发出一阵女人凄惨的尖叫声，好似出了什么事。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他们满脸惊恐，互相推搡，哪怕一点也好，每个人都想早点进入领司府。
在大量人墙的冲击下，阿雅、兰图娅和冯拉尔没办法往反方向撤退，只能跟着往里走。
大哥罗希德迅速靠拢冯拉尔，乌亚娜则紧紧拉着妹妹柯娜的手跟在大哥身后。
◇◆◇◆◇◆◇
阿雅等人的速度最慢，等到进入领司府时，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当然不光是她们，还有些人也动作慢吞吞的，好似同样对现在的状况产生了怀疑。
“我跟你说，这肯定是假的！兽人哪那么容易跑进来？我怀疑这是贵族们的阴谋，他们肯定又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才会把我们聚集起来！”
“何大叔，你疯啦？那些人不都说了兽人来了么，领司大人也说了会开放只有战争时期才会用到的地下避难所。”
“我绝不相信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说不定连领国兽人也是假的，他们早就应该在两百年前灭国了。这肯定是阴谋！”
旁边的几个人争论起来，乌亚娜似乎认得那位夸夸其谈的“何大叔”，不禁脸色一沉。
“阿雅，我们能不能离他们远一点？”乌亚娜满脸厌恶地问道。
“你认识她？”阿雅有些不解。
“恩，他是以前住在镇中心的何大叔，但后来年龄大了，越来越偏执，家里也搬回了住在镇子边缘的老家。他曾在镇上大声宣扬一些奇怪的主意，比如：西方人的存在是假的，世界大战也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东方大陆，海的那边什么都没有，之类的言论。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怕他，总觉得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睛好似要杀人。我甚至还猜测他一定是杀了好多人，埋在家里后院，要不然为什么镇上要扩建时老是没头没脑地和领司大人对着干当钉子户？”
虽然乌亚娜的理由有些偏颇，但也一定程度说明了那位何先生和阿雅她们现在不是在一条战线的人。
就在这时，眼见着人越来越远，几个侍卫靠了过来。
这几个人的脸孔很陌生，阿雅不记得在领司身旁看过他们。
冯拉尔和兰图娅立刻挡在阿雅面前，眉头紧锁地问：
“你们是？”
为首的白服侍卫也同样皱着眉，他简单捋了捋自己带着边缘挑染的蓝色头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时不时提防着队伍远去的方向，好似怕被什么发现。
“你们是不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实不相瞒，我们也是。”
“你们？”
蓝发侍卫长压低了脸孔，凑过来说：
“这里不安全，我们等下偷偷离开再说。”
阿雅从两人背后探出脑袋，对蓝发侍卫长问道：
“离开？你们不打算跟着他们进入地下空间避难？”
“你们也是，没错吧？我们同样觉得有蹊跷。最近领司大人的反应太反常了，总是在偷偷和什么通信的样子，却绝口不提到底是谁。往常他向皇域汇报时，都会解释自己的汇报内容，以让我们跟进任务，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们。”
冯拉尔又摸了摸下巴，问道：
“但这都不过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吗？”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是巡逻西边的侍卫。今天西边很和平，可一到下午就突然变了天，有人从巷子里冲出来大呼小叫，说‘兽人进攻过来了’，随后那里的房屋还有地板都开始爆炸，有些奇怪的乱箭射过来，我们连忙掩护民众撤离。可现在想想非常的不对劲，因为我们连半只兽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的意思是？”
冯拉尔理解了对方的话，但却等着对方回答。
“我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计谋，为的就是把人聚集到一起。但为什么把人聚集到一起我就不清楚了。”
蓝发侍卫长的话音刚落，通往避难所的地下通道轰然炸响。
没有任何火光，却可以听闻巨大的声响。几秒钟后，就好像加压了锅子顶开了锅盖一样，大量的烟气从通道里扩散出来。
那些白色的烟雾很是诡异，一抖一颤像是一群活物，非但如此那些烟雾下一刻就好似一大群大肉虫，疯狂地往外扭动。
它们仿佛不会变淡，即使扩散了几十米依然是白茫茫的一大片，就好像某种东西在吞噬四周的空间。
无论是爆炸还是烟雾都来自领司府提供的避难空间，那就是对方的阴谋么？
可刚刚那个威力的爆炸，虽然声音很大，却没什么实质威力，要想用这东西杀死所有人太困难了。
冯拉尔想着，可随之把这些疑问暂且搁置。
现在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那怪物一般的白雾迅速涌到他们面前。
冯拉尔有一种预感，最好不要被那些雾气碰到。
“走！”
他立刻大喊，拉扯着阿雅和乌亚娜往外撤退。乌亚娜等人也犹豫了片刻，在那诡异扩散着白烟的通道与阿雅和冯拉尔之间做出了选择，跟着后者迅速往外逃离。
那几个侍卫同样非常机敏，他们迅速护卫起还未进入避难所的发呆民众，跟着冯拉尔往外逃。
不过兰图娅看着那道白雾动作慢了半刻，身子立刻就被白雾吞噬。
不过好在冯拉尔临时把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拎了出来。
就在这时，蓝发侍卫长对着冯拉尔等人大喊：
“喂，别往那里走，那边已经堵死了！”
他见到冯拉尔回头看他，就用下巴努了努另一侧的道路。
“这条路通向兵器库，那里的大门装设着隔离墙，应该可以阻止一会儿这些白烟。更何况，你现在想要逃出城速度也不够。”
冯拉尔很快做出选择，领着众人折返，跟上了蓝发侍卫长。
兰图娅则喘着粗气跟在她们身后。
一群人踩着迅速而沉重的步子往前冲刺，后面一大片烟雾好似一只追踪的猎犬，不断地靠近过来。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最后一刻，冯拉尔把身后的几个人推进了仓库，自己则连滚带爬地滚进来，随后厚重的承重门迅速压下来。
透过墙边的防护玻璃，她们看到那些烟雾被死死地堵在了门外，它们不断地在门外回旋，似乎想要找到进来的方法。
“该死，那是什么东西？它们……好像是活的？”
何大叔身旁的男人惊恐地抱着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肯定是领司搞的鬼，他想杀我们！”
何大叔半是惊恐半是欣喜地宣布自己的推测。
然而，屋子里其他人却冷静地多。
乌亚娜安抚着妹妹柯娜，那些犹如粗壮大蛇一般的烟雾把她吓坏了。
不过乌亚娜把妹妹交给了哥哥照顾，缓缓走到阿雅身侧，听着他们几个人的讨论。
蓝发侍卫长问冯拉尔：
“你知道那是些什么鬼东西么？”
“不，我从没见过那些东西。不过，它们好像在吸收神能，我本身神能并不算很多，也就比普通白服多一点，所以可以感受到身上神能迅速减少。”
“原来如此，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话说回来，你……”
“叫我冯拉尔就好。”
“好，冯拉尔，你知道神能？这看起来可不是一介佣兵会知道的东西。”
听着侍卫长的提问，冯拉尔有些为难。
虽然经历了刚刚的事件，他理解了这些侍卫不是那个有问题领司的同伴，但这不是坦白公主与自己的身份的理由。
除非公主亲自来到这里给他下令可以说出这些事情，要不然他无权说明。
看着冯拉尔有些犹豫的样子，蓝发侍卫长迅速理解了其中有些缘由，他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感谢你能理解。”
说完侍卫长伸出右手，握紧拳头，用手被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这是一种军用礼节，因为在战场上不能形式贵族的繁琐礼节，这些形式过程便被简化，除非必要，士兵们都会行“拳礼”。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弗拉，很多年前开始就在这里工作了。”
“你好，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叫我冯拉尔就好，现在是这位小姐和大小姐的佣兵护卫。”
听着他的介绍，弗拉侍卫笑了笑。
“所以，冯拉尔你也是有官职的军人吧？看到我行拳礼，你并没有露出吃惊或者感到奇怪的表情，相对之下那边三位就完全遮掩不住好奇的神情。”
冯拉尔瞬间像是吃了一斤苦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细节上犯错。
“你是军人，还是神能丰富的高阶军人，战斗意识也很凌厉。那边的小姐能够被你这样的人护卫，想必是哪家的贵族吧？从她深红色的眼睛来看，可能和红服贵族有些血缘关系？”
弗拉一点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虽然就结果来说偏离的很远，但又微妙地没有说错。
一旁的乌亚娜反倒是最吃惊的一个。
她是阿雅的同学，还去她家做过客，从未听说她们家有贵族血缘，放在永夜城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可是此时，阿雅和冯拉尔却都没有反驳，她们以沉默因对弗拉的猜测。
但沉默有时候反倒是最直白的回答。
弗拉对答案已经了然。
“等等，冯拉尔先生，兰图娅不见了！”
突然，阿雅抬高了一丝声音，有些惊恐地说道。
她们不久前惊魂未定，这才反应过来丢了一个人。
“什么？她刚刚不是还在你们身旁么？”
“我记得她刚刚在我们身后，然后就……”
“该死！现在不知道那个雾气的危险性，贸然冲出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冯拉尔等人思考出去寻找失踪的兰图娅时，侍卫弗拉突然说道：
“不用找了，她已经回不来了。”
他自然地走近了几步，动作仿佛呼吸般顺畅，导致冯拉尔没在那瞬间反应过来。
“果然不枉我这后手。”
话音还未落下，一股尖锐的杀意瞬间直指阿雅。
冯拉尔在这瞬间立刻反应过来，他迅速抽出手铳拿瞄准弗拉。
可弗拉动作还是比他的反应快，等到冯拉尔抽枪时，弗拉已经到达了阿雅面前。
他迅速抽刀，斩向阿雅。
◇◆◇◆◇◆◇
这是阿雅很不可思议的一次体验，她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但却没有觉得离死亡很近。
明明那刀剑在那瞬间仅仅需要0.1秒就可以刺入她的胸膛。
可她真的不感到害怕。
这股杀气远不如那个燃着蓝色火焰的夜晚让她恐惧。
阿雅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眼瞳里也燃起了淡红的光芒，四周的一切都变慢了，她凭借着那股血液里蕴含的本能，下意识地调动身体，几乎贴着刀刃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滴答。
等到躲开后，一切又再次快了起来，阿雅感觉这是一次很惊悚的体验，可又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
好像少了什么。
滴答，滴答，啪嗒。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血液，鲜红而温热的血液。
顺着血液滴落的角度，阿雅缓缓地转头。只见那把不久前想要杀死阿雅的刀刃，此时直直地切入了乌亚娜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