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撒旦好像出尔反尔，亲口说要将剩下三人杀死，但杰特里并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真的投降了一样。
杰特里认为撒旦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所以虽然杰特里并不清楚撒旦心里想的什么，还是选择无动于衷。
在芙法娜将人救走的瞬间，杰特里脸上浮现了真实的愕然。
他的确很诧异。
整个‘绞肉机’竞技场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语言纷乱不止。
然而撒旦只是淡淡环视一圈，看台上的魔族瞬间噤声。
看台上像是死绝了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撒旦淡淡收回目光，瞥了杰特里一眼。
“走吧。”
她这么说道。
杰特里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另一边的芙法娜把人一路带到了堕落精灵领，也就是人魔边境。
她刚出魔王城的时候还火急火燎的好像撒旦真的会追上来一样。
随着魔王城的远离，她就显得越来越随意。
将三人丢到边境的幽林里就折返了。
没有多留下一句话。
三人落在幽林里，彼此沉默着。
“怎么回事。”即使是半精灵也能看出整件事很不对劲，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问勇者。
薇雅垂眸掸了掸碎裂的铠甲上的灰尘。
“薇雅，你……昨晚和查德上床了，是么。”维多利亚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不同于半精灵的恼火和摸不着头脑，德兰公主隐隐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所以她并没有跟半精灵一样。
薇雅脸上逐渐爬上微笑。
依然漂亮的微笑，依然如同旭日一样让人暖洋洋的。
但不该是这种时候。
“我本来想带着查德逃的。”薇雅语气温和地说道。
她的话让维多利亚和莉莉丝愣住了。
“我很清楚，仅凭我们是无法杀死魔王的——你们应该感受到了吧？”薇雅说着，将碎裂的铠甲缓缓扯下，“而上一次，所谓的杀死魔王，也只不过是我和她做的一个交易而已。”
薇雅说的话让半精灵和德兰公主更加无法理解了。
她们的认知被直接推翻。
“但说是交易……”薇雅笑着靠近两人，“不如说是施舍。”
“她只是突然出现，宣布我们可以活下来而已。”
“至于所谓交易的筹码和代价，是由查德偿还的。”
薇雅的话让两人全都无言以对，关于撒旦和她交易的事情，两人根本不知情。
她经过无措的两人，“走吧，先回去，如果没有猜错，查德叛变的消息已经传遍德兰全境了。”
切茜尔死了，从魔族边境到德兰边境没了阻碍。
她们很快回到了边境要塞。
一路上半精灵脸色不断变换，眼神不断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
而德兰公主只是沉默着死死盯着勇者的背影。
湖蓝色眸子里是一潭死水。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酝酿，但到底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要塞伯爵在她们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了上来。
他的脸色非常糟糕，“那位贤者，叛变了？”
“嗯。”薇雅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原先的微笑早就完全收敛了起来。
“抱歉，我现在有点乱，请容许我先回贵国首都面见贵国国王。”薇雅没给他问更多东西的机会，她一脸歉意地说道。
“但请不要担心，只是一些挫折和意外，这一次的屈辱将在未来洗刷。”
她留下这么一句话。
维多利亚并没有跟着她一道，她去找了那名书记官。
“向我献上你的姓名和忠诚。”
公主不复出发前的温柔，她面无表情语气冷硬地站在书记官面前。
有些咄咄逼人。
一丝不苟的书记官眼神略微波动了一下，原本只是捶胸行礼的她缓缓单膝跪下。
抽出腰间的礼仪长剑，捧在带着手套的双手上向上递给薇雅。
“尊贵的殿下，莎莉·德克斯向您效忠。”
“很好。”维多利亚接过长剑，剑脊在她肩膀上起落三次。
“你应该清楚，对我宣誓效忠意味着什么。”
无需箴言，维多利亚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谏言箴言。
书记官抬头看向维多利亚，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当然，殿下。”
“那么，差不多你就准备启程去王都吧，至于这边的问题——”维多利亚取出一枚小小的纹章，“这个应该足够你解决所有麻烦了。”
“是的。”书记官接过纹章。
维多利亚没有拖泥带水，带走这名干练的书记官也只是因为杰特里提了一嘴，维多利亚并不相信杰特里真的向魔王投诚了，和半精灵的患得患失不同，她几乎肯定这中间还有事。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将书记官带去王都的原因，这也是她为什么跟书记官说那句话的原因。
她很清楚，杰特里的身份、名誉、地位，在德兰已经完全烂掉了。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又怎么解释？
她离开的脚步很快，也很急。
而留在原地的书记官则是默默攥紧了那枚似乎还有些许余温的纹章。
她脸上逐渐浮上一抹狂热。
书记官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书记官，她曾经也是军士中的一员，但尴尬的性别和过于激进的性格让她最终被安置在这个位置。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将会在这个位置上终老。
但今天，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德兰边境要塞的将领和士兵是属于国王的，与其他人类国家包括矮人、精灵、亚人接壤的边境则是由当地贵族驻守。
所以实际上边境要塞这里的士兵和将领们天然就是国王的人。
自然对向公主宣誓忠诚没有一点排斥。
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德兰王都去，但她还有些工作上的内容要交接。
书记官压抑着自己的狂热和喜悦，沉下心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维多利亚和薇雅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而半精灵则是从杰特里突然的背叛之后就开始恍惚，一直恍惚到现在。
她坐在边境要塞的城墙上，赤色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幽林。
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魔界。
她的手向旁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
明明几天前还一切正常，为什么……
半精灵有些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薇雅似乎知道，但她没说。
维多利亚似乎有猜测，但她也没说。
而她唯一能问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小队里了。
理查德……
她忽然感觉脸上湿湿的。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我流泪了吗？
半精灵有些茫然。
手上确实是摸到了湿润的液体，但她不清楚她是不是哭了。
身体都好像有些陌生。
理查德啊。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
就甩下我了呢……？
眼角滑落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砸到腿上。
半精灵这一次没有疑惑自己是否流泪，因为悲伤和无助在心中如此明显。
似乎杰特里离开之后，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但半精灵不清楚。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方向，她往前看去只剩一片混沌。
半精灵的悲伤和无助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抹干了泪水，表情变回漠然。
修长的双腿一蹬，轻巧地跳下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