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德医生虽然未必真的有医德,但只要是收了钱,还是会尽心尽力的给病患看病的。
或许是因为谭非曾经注射过生化药剂,康复速度快于常人,也可能是因为赵医生的针灸有奇效。谭非恢复的很快,如今已经可以主动动动脚趾了。
“药吃完了吧?我建议再多吃几天。”赵医生说着话,打开了针盒。
柳阳已经帮着谭非趴在床上,更把他的裤子褪下来,掀开了上衣,好让赵医生施针。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即便是在房间里,也冷的够呛。谭非不自觉的绷紧了肌肉,口中说道:“还要吃药啊?赵医生,我可没几个钱了。”
赵医生将银针消毒,笑道:“放心,这次开的药,便宜。”说罢,抬手拍了一下谭非的屁股,“放松。”
柳阳叼着雪茄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视线盯着谭非的屁股,口中却道:“赵医生,你跟堡主的关系,不错吧?”
赵医生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扶了扶黑框眼镜,将一根银针对准了谭非尾椎处的穴位插了下去。
柳阳眼看着银针越插越深,直到不再深入,才又说道:“赵医生觉得,这次的‘先进猎人’,会花落谁家?”
“这可不好说。”赵医生笑道:“最终结果,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投票的。”
柳阳笑了笑,说道:“这投票的结果如何,还不就是堡主拿主意嘛。”
赵医生一本正经的回道:“可别这么说,没有的事儿。”
“呵呵呵,是,兄弟我失言了。”柳阳道。
赵医生继续施针。
不消多时,谭非背上、腿上,便多了许多银针。
“怎么?”赵医生抽空抬头,看向柳阳。“有想法?”
“肯定啊。”柳阳笑道:“鞭制和猎人,地位悬殊啊。”
赵医生笑而不语。
谭非闭着眼睛假寐,好像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似的。
待针灸完毕,赵医生收拾东西离开,柳阳亲自送赵医生出门,离别时,还说要请赵医生吃饭。目送赵医生消失在风雪中,柳阳回了屋。看到谭非正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柳阳讪讪一笑,说道:“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先生说我该走仕途。”
谭非冲着柳阳竖起了中指。
柳阳大笑,椅子上坐下来,沉吟片刻,才说道:“我想过,直接宣布弃权。那样的话,不管渡边和堡主安得什么险恶心思,都白搭。不过……”
“不过你不是个喜欢退避三舍的人。”谭非说道。
“是啊。哈哈!”柳阳笑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杀伐果决的狠辣。“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会犯规。这几天天气恶劣至极,摄像头能见度很低。”
谭非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打算躲在房间里,是吧?”
“呵。这世道,你的忍让,只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负。”柳阳叹道:“恶名在外的人,才能过的舒坦。你觉得呢?”
谭非点头,笑道:“我做不到,但我认为你说的很多。可是,你打算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应该也在准备算计你。他们人多势众,你孤身一人……要小心。”说罢,叹气,“我未必能帮得上忙。”
柳阳明白谭非话里的意思。
谭非的X技能,感知范围有限,而且很不靠谱,副作用又不受控。他或许能帮上忙,却是未必。
两人沉默了片刻,谭非问:“你觉得赵医生能帮上吗?”
“不需要,就是借他故布疑阵罢了。”柳阳道:“明天我会请他吃饭,假装要贿赂堡主。我相信,没有不透风的强。另外两个候选人,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到时候,他们会狗急跳墙的……”
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会犯规。
柳阳这话没错。
渡边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很了解堡主的为人。
这地堡虽然是堡主的,可堡主却又是最不喜欢守规矩的人。更何况,上头逼得急……
渡边相信堡主很快就会动用手中的力量,在地堡里不惜坏了规矩,也要杀掉谭非!
这种事,不该发生的!
渡边不喜欢破坏规矩的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虽然迫于压力,不得不想办法弄死谭非。可他却从来没想过破坏了地堡的规矩。上次借杜磊来诬陷谭非,已经让他感觉很不好了。
渡边认为,做人应该有底线。
这底线若是没了,那做人跟做狗的区别,就会不太明显了。
作为地堡的执法者,渡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责任。
然而这份“责任”,显然与官大一级的堡主无关。
有属下来报,说是三个候选人都开始行动了,还说风雪太大了,摄像头的能见度太低,很多地方都成了监控盲区。最终要的是,风雪给能量防护系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联系了天堂办技术部,技术部表示这场大雪,百年不遇……
渡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过之后,又开始后悔。
他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走仕途。
这一切肮脏的、黑暗的、滑稽的、可笑的、卑劣的、龌龊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让人厌弃。
为什么会这样的?
平时最喜欢研究历史的渡边,得出了一个结论:“廉耻。”
人呐,越来越没有了廉耻之心。
听说另外两个黑哨队长又跟堡主喝酒去了。
听说这次是某个商铺的老板请客。
听说为了得到更多的商铺,那个老板甚至不惜对堡主使出了“舔.菊”这种恶心的手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寡廉鲜耻竟然成了司空见惯的状态。
“队长。”心腹属下端来了一杯热茶。
渡边最喜欢的龙井,价格很昂贵,平时渡边可不舍得喝。嗅着茶香,渡边不悦道:“以后不要随便收礼。”
“是,呵呵,那商铺老板非要给。您知道的,有时候啊,不收点儿礼物,反而让人不安。”心腹笑着,又道:“新茶,您尝尝。”
渡边没有再说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
渡边知道,自己若是太较真,那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队长。”心腹笑问:“属下是真好奇,是哪位大人物,非要谭非死呢?”
渡边喝一口茶,竟是哭笑不得。
茶很香,值得慢慢品味。
往事更妙,值得娓娓道来。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渡边笑吟吟的,“谭非,原本是银河舰队训练营的士兵,成绩十分优异……呵,比我可是强多了。”
渡边,原本也是训练营的士兵。
可惜考试成绩不合格,没能加入银河舰队。
渡边一直认得谭非。
不过谭非却并不认得渡边。
“有一回啊,谭非和柳阳趁着休息的空挡,去酒吧里喝酒。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不知怎么就跟一伙人打了起来。听说是因为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背景,很不简单。好像跟星盟高层有些牵连……”
都说相由心生。
又说仁不当政。
所以,政坛鲜见漂亮男人。
特别是“很漂亮”的男人。
所以,渡边一说到此,那心腹便猜到了那个男人是谁。
“您说的, 莫非是那位?”心腹说着,抬手指了指天。这架势,跟指天上的神仙似的。
天上不止有神仙,还有天堂星的卫星。
渡边讪笑,又正色道:“我说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呵呵,属下明白。”心腹道:“因为这个,那位就要置谭非与死地吗?”
渡边摇头,继续说道:“后来呀,传闻,传闻说是有一回,那位乘坐旅游飞船环天堂星游玩。不成想飞船出现故障,被迫降落。然后呢,两个不长眼的猎人,见色起意……都是听说的。”
“嗯嗯。”心腹连连点头,一脸期待。
“也是巧了。这事儿啊,刚好被谭非撞见。”渡边啼笑皆非的说道:“你猜怎么着?谭非原本想英雄救‘美’来着。一看是那位,竟然装作没看见,直接跑了。”
“呃……”
“最后,那两个猎人是否得手了,没人知道。反正俩人都死了。”渡边说道:“至于谭非……”渡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心腹苦笑道:“也……也是……嗐,就算之前有些矛盾,谭非见死不救,也太过分了。可……可因为这个,就要杀了他,也是……唉,换做我是那位,大概也会想弄死谭非。”说罢,又道:“您了解的很详细啊。”
渡边脸色一沉,肃容道:“那位虽然守口如瓶,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这事儿的人,其实也不少。但不代表这事儿就能随便提了。反正啊,这事儿,你今日听了便听了,万不可对外人讲了。”
“属下明白。”心腹又笑了,“传闻都说那位长得特别漂亮,嘶,到底是有多漂亮啊?您见过吗?”
渡边道:“没见过。大概就是越传越玄罢了。有个三分颜色,也传成染坊了。”
心腹点点头,觉得渡边说的很有道理。
又想了想,叹气道:“天堂卫要杀的人,就是天堂办都拦不住。谭非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也是厉害。”
渡边闻言,不由的老脸一红。
谭非能活到现在,自己“功不可没”。
这么长时间了,若是自己“办事得力”的话,谭非的坟头草大概也要一人高了。
忽然又想起上回谭非问自己的问题。
渡边忍不住想笑。
估计谭非就是想到死,也想不明白到底得罪了谁吧。
渡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
雪很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上空的防护罩,出现了轻微的能量波动。
犹如微弱的闪电。
闪的人心惶惶。
渡边的眼皮忽然不停的跳动起来。
他闷哼一声,灌一口茶,龇牙咧嘴的叹气,道:“这能量防护罩……够呛了!”
发现能量防护罩出现异常的不只有渡边一人。
一传十,十传百。
事关重大,很快便人尽皆知了。
大街上。
柳阳看看地堡上空的防护罩,立刻改变了计划,匆匆往超市而去。
作为第一批猎人,柳阳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危机。
一旦防护罩毁掉,地堡就会成为野兽们的乐园。
至于能量防护罩什么时候会被修复……
囤积足够多的食物,是当务之急。
……
西四街,44号。
谭非正躺在床上锻炼着双腿,忽听得房门的门锁嘀的一声响。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回来了。”谭非没有看向门口。
因为只有柳阳知道他房门的密码,所以开门的人,除了柳阳,不可能是旁人。
没有人回应。
谭非怔了一下,之后猛然间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猛提一口气,谭非抓起了一旁的兽皮被褥,朝着一旁抖开。
噗!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
子弹落在了兽皮被褥上,却没能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