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心里的某处弦忽的断了。
尽管诗夕的母亲没有直说她夫人的名字,可她描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诗栀。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存在有一个陌生人和诗栀有着相同的刁钻口味与兴趣爱好的同时,还拥有那一身衣服和长剑月光的。
要知道,在二十年的修真界,诗栀那一身衣服以及标志性的配剑,便是她在整个修真界最大的证明。
哪怕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凡人,若是带上那把名叫月光的长剑的话,也能得到各大宗门的尊敬,被当做是诗栀的代行者。
更不要说,那一身被特别改造过,用来配合圣者之躯修炼的衣物了……
无数的想法在江浸月的心里汇聚,冲击着她的理智,几乎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吞没。
肉眼可见的,江浸月身上出现了灵力暴走的痕迹,她的身上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并且还有一股威压以她为中心不断向旁边扩散。
威压所及之处,仿佛就连空间都变得扭曲的起来。
而江浸月完全是不知情的,沉浸到了自己的内心里面。
她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会,怎么可能?
像诗栀那样的人怎么会爱上别人?
一想到诗栀爱上了别人,并且心甘情愿的放弃过往的崇高身份,隐姓埋名生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面,江浸月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陷入到了不知何时会停止的抽搐当中。
她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漆黑,逐渐变成了一片雪白的空间。
如同过往一般令人迷失的感觉袭来。
江浸月曾无数次尝试过突破渡劫境,去窥探那被人称为仙人的境界。
而每当江浸月想要这么做时,诗栀的身影便会出现。
或是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在剑宗散步,或是像当初一样想出各种办法来戏弄她,又或者是在观赏她的反应时,说出别人的名字,说那些人比她要可爱。
江浸月试图狠下心来,将这些回忆丢出自己的脑海,可在她这么做最后,等待她的是一个苍白死寂的空间。
在那个特殊的空间当中,她跪倒在地上, 而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的诗栀躺在她的怀里,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用轻柔的语气说出来最冰冷残酷的话语。
“我是为你死的,江浸月。”
“所以,可以不要忘记我好吗?”
话语落下,诗栀的身体缓缓被火焰烧尽,所剩下的只有慢慢消散的辉光。
这其实只是江浸月的幻想。
诗栀是突然牺牲的,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也未曾表现出来过牺牲的前兆,似乎只是一时兴起而为。
可偏偏,在江浸月的心中,如果诗栀在死前会和自己说话的话,定然就是说出这样的话。
以诗栀那恶劣的性格,一定是会比往日都变得更加温柔,留给人一个终生难以忘怀的谢幕。
而江浸月又曾多次主动踏进这样的场景里。
诗栀很少出现在她的梦里,偶尔出现也只是一道稀薄的影子,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
因此,江浸月想要见到诗栀,只能是尝试渡劫,然后到经历情劫时见诗栀一面。
而现在。
在听到诗栀当初没有牺牲,而是死遁到凡间,与一位凡间女子相识相爱,甚至是结婚留下孩子的故事时,江浸月一瞬之间,便感觉到了情劫的到来。
她的腿心发软,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要跪倒在地上。
江浸月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然而,就在她的双膝要跪到地上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撑住了她,将她扶稳。
一道阔别二十年的,她日思夜想都听不到的声音响起。
“江浸月…江浸月老师?”
“你怎么了?”
刹那间,江浸月感觉面前的白色空间飞快的化作倒影后退,她迷茫的眨眨眼,发现自己竟然倚靠在了一个怀里。
倚靠在一个温暖舒适,但比她要小上许多的怀里。
“江浸月,你还好吗?”
又是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江浸月不做任何思考,依照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将面前给予自己怀抱的人紧紧抱住。
如桃花般芬香的气息渗入着江浸月的脑海,麻痹着她的思维,让她回想起来当初被诗栀抱在怀里时的感觉。
那时候的诗栀,身上也是这种熟悉的味道。
江浸月完完全全的沉迷在这个怀里,享受着阔别已久的气息,无暇控制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在江浸月的手抱的越来越紧时,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浸月,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是有夫人的,你这样子太越界了。”
“…如果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去找云清礼告状了。”
江浸月听到的,是几声带着羞愤与慌张的声音。
忽然的,她发觉到,这道声音虽然很像诗栀,但绝对不会是诗栀。
原因说不出来,但她就是十分笃定。
而且,诗栀也不能会说出向江浸月告状这种话。
短暂的思索了几秒钟后,江浸月的理性回归,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身处何方。
江浸月松开缠绕住纤细腰肢的手,推出了那个让她时隔二十年感到温暖与安心的怀抱。
于是,江浸月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
诗夕的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的旗袍微微凌乱,多出了几处新添的褶皱。
而她双手护在起伏姣好的胸前,做出防备的姿态,美若梦幻的面庞上挂起羞红,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与慌乱。
那一双美艳绝伦的桃花眼中,不知何时积蓄起了一层氤氲的泪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一般。
即便是女人穿着一身高跟鞋,身高也要矮上江浸月很多,因此,江浸月的本能反应便是,刚才她做出了许多过分的事情。
“诗栀……夫人?”
江浸月的声音迟钝,还有一些沉浸在方才那如梦似幻的场景里面。
而面前的女人听到她这个称呼,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害怕了,双腿忍不住的后退,直至撞到床上,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一瞬之间,江浸月仿佛成为了万人嫌,而她本人并不清楚原因,她想要再近一步,却是听到了两句隐隐约约带着哭腔的控诉。
“江浸月老师,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个好人,所以将我和夫人的故事告诉你。”
“你怎么能……在听了故事后这样子羞辱我?”
听着面前娇小动人的诗栀倾诉,江浸月先是发愣,发愣过后,则是突然惊觉到自己刚才做出了何等离谱的事情。
刚才……自己竟然将诗夕的母亲认作成了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