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裴霓嫦擦肩而过的宁逸澜,在常英的带领下来到宁逸仙所在的木屋前。
“吁~”
宁逸澜骑在战马上,抬眸环顾了这个不足百平的破旧小院儿。
“逸仙就住在这儿?”
她话中满是诧异,面前的小院儿还不如府上的柴房大呢,那小屋看上去也就四十平方米左右,家里的茅厕都比这个大。
很难想象,她那个身为国公世子,地位比肩皇太子的弟弟会住在这么个地方。
“元...公子,千真万确,他就在里面!”
闻言,宁逸澜向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侍卫立即下马走入院中。
岂料,他刚刚踏入小院儿,一股强劲的掌风便将他掀飞出去。
“来者何人?”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
宁逸澜定睛一瞧,一位手持木棍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穿了身衣料粗劣的素色罗裙,发饰简单,只插了根桃木簪子将发髻固定住。
那姑娘生得姿容秀美,两弯黛眉下是一双明净的秋水剪瞳,琼鼻樱口,唇若涂沙不点而朱,即使穿着荆钗布裙,却一点也不折损她的美貌。
见到花婉凝的那一刻,就连身为女子的宁逸澜也觉得呼吸一滞。
这女子太美了,简直是集万千美好于一身。
花婉凝见到宁逸澜的面容时,也是不由得一愣,这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俊俏郎君,竟与屋里躺着的那位长得有七分像。
想来,应是有亲缘关系吧。
花婉凝将木棍插在地上,抬头问道:“你是来找他的?”
宁逸澜抱了抱拳,说道:“正是,我是他哥哥,来此接他回去。”
“稍等,我去问问,你们不许越过这根棍子,否则后果自负!”
花婉凝转身进了屋里,片刻之后又走了出来。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宁逸澜,说道:“他只叫你一人进去。”
“不行,我等也得进去!”
宁逸澜的贴身护卫不干了,他们负责元帅的安全,若是出了差错,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闭嘴!我去见弟弟,带护卫做什么?”
宁逸澜转过头,双眼一横,冷喝道。
“元...公子三思,谁也不能保证里面的就是二公子。”
护卫的担忧不无道理,宁逸澜的身份太过特殊,不仅是国公府的郡主,还是神策军的统帅,想要刺杀她的人海了去了。
宁逸澜回头看了常英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心里有了底。
常英是她的心腹,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定然不会害她。
这种信任,源自于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在他身上,宁逸澜总会莫名的感觉到十分亲切。
“不必多说,你们在此处等着,本公子去去就回。”
“公子,请您...。”
“够了,这是命令!”宁逸澜的声音冷了几分。
她翻身下马,卸下马上的长剑,不急不缓的走到屋内。
护卫们也跟着下马,握紧长剑严阵以待。
一旦屋内有异动,立刻冲进去。
花婉凝守在门口,看似在漫不经心的看雪景,实际上是在看着几个护卫,防止他们闯进去。
宁逸澜进入屋内,迎面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握剑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不必这么谨慎,我又不会害你。”
一道虚弱的男声从里面传出,宁逸澜身子一震。
虽十多年未见,但亲弟弟的声音她还是分辨得出来。
她疾步走到里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胸口上缠着布条,上面被渗出血染红。
与之相对的,床上之人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是在太平间停了几日的尸体一般毫无血色。
“逸仙,是...是你吗?”
十多年未见,那个总是装老成的小正太,早已成为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儿。
要不是他与自己长得很像,宁逸澜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宁逸仙扯了扯嘴角,说道:“嗯,是我,姐姐。”
说出‘姐姐’二字,宁逸仙的眼眶有些湿润。
作为现世人,他始终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对父母与姐姐都带着些许的疏离。
可当了十年卧底,见惯了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后,他的内心之中也渴求着真诚的情感。
遇到了裴霓嫦,他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真诚的爱,让他有底气去尝试着接受陌生的家人。
宁逸澜急忙走到弟弟面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他胸口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若是伤口再深一些,大罗金仙也难救。
宁逸澜心疼得美眸泛泪,说道:“谁伤的你?我这就派人去剁了他!”
这一刻,一股杀气从宁逸澜身上涌出,她率军在边境御敌,也杀了不少的人。
如若不然,神策军的老人们不可能服她。
“那人被我杀了,你这次过来,是来问军饷的事吧。”
宁逸澜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为此而来,可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伤,跟姐姐走,我找最好的军医给你治伤。”
虽说从小就不太对付,可毕竟是亲弟弟,宁逸澜还是很关心宁逸仙的。
“不必了,小伤而已,我的未婚妻已经去请郎中了。”
闻言,宁逸澜挑了挑眉,说道:“未婚妻?方忆梦也在?丞相府不是早就退婚了吗?”
宁逸仙曾有婚约在身,对方是比他小一岁的丞相府千金。
那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年仅六岁便精通诗词歌赋,在某次宫宴上大放异彩,青霄皇甚至允许她入学宫。
要知道,在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中,女子的地位极低,没有求学的资格,可方忆梦却是个例外,足见其有多优秀。
当初,青霄和圣霄还没针对国公府之时,国公府是矗立在玉京的一棵参天大树,任谁都想攀上亲,上门定娃娃亲的险些没将门槛给踏平了。
国公夫人选了又选,最终与丞相府定了亲。
两家一文一武,地位也相差不多,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方忆梦长得粉雕玉琢,又有‘神童’之称,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瞎子看了都觉得合适。
谁也不会想到,如日中天的国公府短短几年便落寞下去,丞相府也在关键时刻及时抽身,两家的关系算是断了。
据传闻,方丞相本来是要拉国公府一把,是年仅八岁的方忆梦以死相逼,硬逼着丞相府走到了国公府的对立面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一个神童。
宁逸仙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柔和,嘴角微微勾起,“才不是那满心算计的心机女,我的未婚妻是这世上最为纯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