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宁国公乃是一介奴才发迹,出身太过低微,但其低微却在亲王之上,这让誉王十分不满。
以前,国公府如日中天,誉王即便再不乐意也要憋着。
现如今,国公府日落西山,他自然要上来踩上一脚。
“托您的福,我想我儿会一直幸运下去。”
面对不怀好意的誉王,宁国公面不改色,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国公都这样了,誉王也不好再闹下去。
“哼,但愿如此吧。”
逍遥王走上前,亲手奉上礼品,“老宁啊,恭喜你了。”
年少时,逍遥王与青霄皇交好,自然也经常与身为奴才的宁国公来往,两人算是多年的故交。
相比于誉王,逍遥王将宁国公当成好友。
即便国公府没落了,他也没想过仗势欺人,算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宁国公双手接过礼品,笑着说道:“多谢王爷,请上座。”
屋内的宾客越来越多,宁国公脸上笑着,但心里却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别说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人出现。
不多时,门口又来了几个人,当朝丞相方泽元亲自带人上门。
宁国公夫妇连忙迎上去,“方大人,您怎的亲自来了?”
方泽元古稀之年,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仿佛风一吹能将他刮倒了。
“丢人呐,老夫我不得不来呀。”
方泽元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他到底还是卷进来了呀。
宁国公夫妇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方泽元进了屋,满屋的宾客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连两位王爷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方泽元不仅是当朝宰相,更是青霄士林子弟的心中偶像。
他支持谁,青霄的文人便支持谁。
逍遥王率先走上前,说道:“老师您怎的亲自来了?学生正打算去看望您呢。”
方泽元笑了笑,说道:“有心了,宁家的孩子弱冠,老夫怎能不来呀,宁国公也算是老夫的学生,我们两家也差点成了姻亲。”
这话明显是给在场的人听的,算是给国公府撑腰。
誉王听了,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翔一样,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老师,听说忆梦从净月庵下来了,学生想带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见一见,不知您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在场之人的脸色都变了,逍遥王这意思是要攀亲家啊。
话说,未订婚前能私自见面,这关系得多近呐。
誉王面沉如水,逍遥王当众说出这句话,其野心昭然若揭呀。
若是真让他与丞相府结亲,那自己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且慢,方大人的孙女云英未嫁,岂能与外男见面?女儿家的名节和相府的颜面何存?六弟你是何居心?”
这一番话下来,逍遥王的面子挂不住了。
“本王乃是老师的门生,带着儿子前去拜会恩师,顺便关心一下侄女有何不可?不是所有人都如二哥你这般龌龊。”
“呵呵,你当本王傻不成?你是何心思,还非要本王明说?在场的谁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
两位王爷针尖对麦芒,眼瞅着便要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方泽元敲了敲拐杖,怒道:“都住口,身为亲王,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争吵?岂不是让人笑话?当真是丢了天家的颜面!”
久居高位之人不怒自威,誉王和逍遥王全都羞愧得低下了头。
方泽元也知道,自己的孙女是个‘香饽饽’,许多王公贵胄都想与丞相府攀亲,索性就说了一句:“你们别惦记了,晚了,丢人呐。”
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宁国公一眼。
国公夫人见了,心里乐开了花,这门亲事基本稳了。
誉王和逍遥王脸上同时浮现一抹失望之色,方忆梦已经许配了人家。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在场之人的神经瞬间紧绷,他终于来了!
一众人等齐齐出去迎接,将庭院挤得水泄不通。
青霄皇在国公府门前下轿,见到人群最前面方泽元后,连忙三步并两步迎了过去。
“学生怎敢劳烦老师亲迎?当真是罪过!”
“陛下折煞老夫了,您是君我是臣,规矩不能乱呐。”
青霄皇摇了摇头,说道:“您与我之间,师生大于君臣。”
瞧瞧,这话让他说的,一个重情重义的仁君形象一下就立起来了,他甚至用‘我’自称,足见青霄皇对这位恩师的尊重。
宁国公扔掉拐杖,在妻子的搀扶下来到青霄皇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
“老奴叩见陛下!”
国公夫人虽满心不愿,但还是跟着跪了。
青霄皇抬眼看了看曾经的心腹,淡淡的说:“腿可好些了?”
宁国公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他这一哭,青霄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们本不至于此,若是他当初如约归还青霄印,两人还是主仆,宁国公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权臣。
“起来吧。”
按理说,皇帝都发话了,宁国公应该起来才对,可他却没这么做。
“老奴有负圣恩,没脸起来。”
宁国公能从包衣奴才成为国公,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当众示弱,哭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看似是挺可怜,实则是在争取生存空间。
自己都这么惨了,青霄皇还忍心收拾他吗?
宁国公不只是给自己争,还是为宁逸仙争。
青霄皇皱了皱眉,冷喝道:“朕让你起来,好歹是一品大员,跪在地上哭成何体统?”
他这一发火,宁国公心里有了底,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
门外,侍卫们将淑妃母女所乘的轿子抬进来。
她们是女眷,不能在人前露面,只能在轿子里观礼。
青霄皇与方泽元聊了几句,大多是嘘寒问暖之类的话,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朝着身旁的陈公公说道:“开始吧。”
另一边,身着青袍的宁逸仙从偏房中走了出来。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见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身上没有半点男子的阳刚之气。
见到他,众人便知道什么叫‘病秧子’。
倒是轿子里的裴霓嫦见了,不由得掩唇笑骂道:“真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