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宁逸仙从房里走出来,所有宾客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青霄皇并未像传闻中那样暗杀宁逸仙,让自己曾经的心腹,自己的救命恩人至此绝后。
不管是中立派,还是为宁国公鸣不平的臣子,亦或是誉王这样的保皇派都松了一口气。
想来,朝堂上能稳定一段时日。
青霄皇见到宁逸仙,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瞪了身旁的陈公公一眼。
若是眼神能杀人,陈公公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宁逸仙每走几步便要晃一晃,嘴里发出一阵阵干咳,将一个‘病秧子’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身后的宁福见了,连忙扶住他,说道:“世子,您坚持一下,最多两个时辰就好,药正煎着呢,一会儿就好。”
宁福也是个演技派,一句话说得是声泪俱下。
那模样,好像宁逸仙过了今天就得死似的。
“咳咳,无妨,我坚持得住!”
男子的弱冠礼很复杂,进行冠礼时,由来宾依次加冠三次。
首先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从此有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接着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通俗点说就是军帽,表示从此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是古代通行的礼帽,表示从此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三次加冠完成后,主人必须设酒宴招待宾客,这叫‘礼宾’。
‘礼宾’后,受冠者入内拜见母亲,然后由宾取‘字’,代表今后自己在社会上有其尊严。
古人成年后,只有长辈才可称其‘名’,一般人或平辈只可称其‘字’,因此要取‘字’便于别人称呼。
或许是想秀一把‘亲民’,也或许是宁国公精湛的哭戏起了作用,宁逸仙的三次加冠是由青霄皇亲自完成。
在场的臣子见了,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彩虹屁放得一个比一个响。
青霄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宁逸仙的肩膀,轻声道:“做的不错,继续为朕效力吧。”
这话的意思,认可了宁逸仙的实力,只要他不生二心,和宁国公一样乖乖当狗,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宁逸仙低着头没说话,这让青霄皇不悦的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愿意?”
宁逸仙还是不说话,一旁的宁国公急了,抄起手中的拐杖打在了儿子的腿肚子上。
一股剧痛传来,宁逸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草...草民,愿...意。”
一句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可却让青霄皇很是满意。
年轻人不会隐藏情绪,这是致命的弱点。
若是宁逸仙表现得像萧明堂一样懂得隐忍,那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切,全都在宁逸仙的计划里。
轿子里的裴霓嫦见宁逸仙被打,一双纤细洁白的手紧攥成拳。
身为妻子,她怎会不知道宁逸仙是个多骄傲的人。
他忍辱负重,只为了日后能一雪前耻。
裴霓嫦理解他,但也心疼得很。
淑妃见了,略带疑惑的看向女儿。
素来内敛的女儿,很少有情绪波动,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轿子外面,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少年,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自家女儿莫不是看上了宁国公世子吧?
皇室和宁国公府的恩怨,在青霄国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淑妃自然也是知道的。
且不说两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算是真的成了婚,国公夫人会待见这个儿媳妇吗?
想到这里,淑妃决定干预一下。
她握住女儿的手,说道:“别想了,没有结果的。”
裴霓嫦微微垂眸,表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没有结果?他们早就修成正果了,但这话也不全错,她的确没有‘结果’。
裴霓嫦想着,也是时候开花结果了,今晚就去播种。
宁逸仙的‘字’是德高望重的丞相方泽元取的,叫做‘如曦’,期望他能健康成长,像高悬于空中的烈阳一样燃烧自己照亮世间。
听到这个表字,宁逸仙暗自撇了撇嘴,‘燃烧自己照亮世间’?爱谁去谁去。
到了中午,国公府大摆宴席,宴请前来观礼的宾客,宁逸仙的弱冠礼看似平稳结束,但却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憋了一肚子火的誉王,正躲在角落里喝闷酒,他身边萧明非伸着脖子看向宁逸仙。
毕竟是打过照面,萧明非总觉得宁逸仙眼熟。
“你干什么呢?不吃饭就给本王滚!”
萧明非吓得缩了缩脖子,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遇到了一个人,与宁逸仙长得十分相似。
“父王,您听我说,一年多以前,孩儿曾经见过宁国公世子,那时...。”
他将当日的场景细细的说了一遍,誉王越听越震惊。
若儿子所说为真,那宁逸仙这些年不露面的原因,很可能是他压根就不在玉京。
而且,他与一个村姑无媒苟合,这可是败坏家风的大事!
青霄皇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宁国公府很有可能重新得势。
一想到,那个奴才又要爬到他的脑袋顶上,誉王就气得七窍生烟。
这下好了,有了一个大把柄在手上。
誉王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他朝着儿子招了招手,说道:“附耳过来,本王有事交代于你。”
宁逸仙跟着父亲挨桌敬酒,等轮到各家的公子时,萧明非突然开口道:“宁兄,我观你颇为面善,你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句话,本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是一句很普通的搭讪话,可说这话的人是萧明非,这就不太好了。
众所周知,萧明非是风月楼的常客,曾一掷万金,想要见花魁司乐萱一面,乃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
与他相熟的人,几乎也都是经常眷恋于烟花柳巷之地的纨绔。
宁国公夫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在他们儿子弱冠礼上,暗讽他是个寻花问柳的纨绔,这不是打国公府的脸吗?
宁逸仙刚要开口,便听萧明非再次开口道:“敢问宁兄可成婚了?我记得上次见你,你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喜服,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院儿里宴请宾客,不知国公大人可否知情啊?”
看着萧明非不怀好意的邪笑,宁逸仙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