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差的睡眠质量，苏瑜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弯腰在洗手台前，双手捧起清水拍打在脸上，冰凉的水让他微微清醒。
他很瘦，弯曲的脊椎在宽松的睡衣上印现开来，而发髻不小心被水打湿了部分，几缕相互粘住。
这时天空才微微亮，鱼肚白的天际线下，远方是钢铁森林，近处是低矮建筑，几户人家早早点起了灯，天气有些凉意。
苏瑜披了件外衣，站在阳台上眺望着，眼眸没有焦距，手中的未动的牛奶渐渐凉下来，现在，时间还很早。
他想了很多很多，忘记的，经历的，潮水般回忆淹没住他，一股窒息感卡住胸腔，像下坠海底……
阳光的暖意把他拉起，一丝疼痛蔓延，才惊觉手中紧握住的玻璃碎片，杯中的牛奶流淌在脚边，鲜血
从缝隙中滴落，白色的丝绸染上绚丽的玫瑰。
……
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居高放眼看去，天际屹立着皑皑的雪山冰峰，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山脚下是绿的发黑的森林。
腾腾热气遇冷，仙气缭绕在温泉周围，一位盘着靓丽头发的少女，从温泉里站了起来。
浴巾包裹着妙曼的身材，她光脚踩在深色瓷砖地板上，脚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轻轻地拍着地面。
未擦干的水珠，随着步频，从身上抖落下来，在身后形成点点水渍。
来到室内，豪华的内饰无不彰显着财力，少女走到一架价格令人发指的钢琴前停了下来，柔荑般的手指落在黑白的琴键上。
她想弹奏着什么，却好像又放弃，几个清脆的音符从钢琴发出。
“季小姐，衣服已经给你备好了”，一位美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女身后的不远处。
“好的，陈姨”，少女回复着，但她没有看向美妇人，只是在用手轻轻抚摸着钢琴键。
“还有，季小姐，老爷他……他不同意你回国，你看……”，美妇人继续补充着，可话还没有说完。
“铿铮”，少女的手重重落在琴键上。
“真是够了！多少次了！我向他妥协多少次了，而这次，他依旧这样态度，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拒绝出国的请求……”
季荃的脸色沉了下来，气的浑身发抖，微微隆起的胸部起伏不定，一口气说了大堆话语。
陈姨早就预料到季荃会如此，所以她没有被季荃突然提高音量吓到，安静听完季荃所有的抱怨。
等到季荃宣泄情绪后，陈姨才缓缓开口安慰道，
“季小姐，你别生气，明天还有表演比赛，老爷那边，我会重新解释清楚，向他说明情况的……”
“知道了，陈姨你先回吧”，季荃也冷静下来，她现在想独自待会，便支走了陈姨。
待陈姨离开，季奎轻轻舒了，扫除了胸口中的烦闷，慢慢靠近玻璃橱窗前。
她取下放在支架上的阿玛蒂小提琴，柔美的外观，它的木质身躯细密如绣花，面板上贴有纹理缎布，在柔和的光线照耀下，宛如高贵的宝石。
手指轻搭在琴弦上，她闭上眼睛，琴弓滑动着，颤音，乏音……优美的旋律如清泉涌动，她思绪万千。
“小瑜，信你收到没有，你现在怎样了，多少年了……”
墙上玻璃温室里，精心栽培的几簇深红色月季花悄然绽放……
绽放鲜红，苏瑜因手上动作的幅度，早上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看着逐渐染红的纱布，苏瑜索性不在理会，今天天气相比昨天有些凉，苏瑜穿了件白色的衬衣，正好可以把受伤的手藏在衣袖下。
他藏得很好，殷苏叶也没有察觉，好像一切都是那样平常，轻松。
但今天的日子有些特别，是这所学校的百年华诞，与所有学校一样，盛大的庆典是无法避免的，正是展现底蕴风貌的机会，各界人士都会参加。
苏瑜，作为高一年级新生，所有老师，同学都对他评价颇高，严于律己，气质沉稳……许多的夸赞，自然而然地被推崇为学生代表在庆典上发言。
当他站在主席台上，白色衬衣搭配着黑色的西裤，他耸立着身姿，白皙的脸庞，逆着微光。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数千人黑压压的头颅望向他，欣赏的，扫视的……无数的目光好像要贯穿他的身躯，将他里里外外都翻开。
无数视线夹杂着，但他能甄别出那道令他无比难受的目光，就在台下的人群中。
他深吸着一口空气，脸上不断调试着，很快，露出了那常人所熟悉的微笑，清亮干净的音色从话筒传遍会场，读出早已了然于胸的演讲词。
……
小鹿望穿秋水般的眼神注视着他，注视着他举动，嘴唇的上下张合，一切都还是那样。
他还是那样，光芒万丈，不留余力的舒展自信优雅，一成不变的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如此魂牵梦绕。
亲昵无间的情话，甜蜜的律动之吻，真想……真想……
台上的人影慢慢重合，变成熟悉的样子，苏瑜，原谅我，再一次。
她视线模糊不清了，她赶紧偷偷抹去泪水，害怕，害怕他再次消失。
……
周围的人流交错着，无不例外的谈论庆典上的人和事，苏瑜自顾自地穿梭其间，掠过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的人群时，总会吸引她们看过来，窃窃私语着什么，兴奋又害羞。
没有人上前，同性磁铁相斥般退让，但个别人除外。
“苏——瑜——同学”，白悦可在身后追着苏瑜，富有元气的声音嘹亮，像一阵旋风，吸引了许多人看过来。
苏瑜没有回头，但他减缓脚步，直至白悦可追上他。
“苏瑜同……同学，我……我在台下看到你了看到你……”，白悦可气息还没恢复平稳，说话有些喘不过气。
“慢点说吧”，苏瑜语气正常的说道。
“我看到你了，你好优秀啊，在这么厉害的班级，还能上台发言，你那天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白悦可妙语连珠，满是赞叹苏瑜。
苏瑜听着，白悦可讲着，就这样，他们来到公交站牌下等着。
“谢谢，你跳的舞也很好，嗯，很厉害”，苏瑜见她说完，回复道。
“唉？苏瑜同学，你看见我跳舞了吗，这个舞其实……”，白悦可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停下来了。
一辆她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他们前面，今天，她父母难得刚好有时间来接她。
“苏瑜同学，那个，我父母来接我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见，还有，谢谢你的夸奖”，说完她打开了车门，准备进去时，她突然回过头说，
“苏瑜同学，你要不要坐上了，我可以送你回家的”，她真诚邀请着苏瑜。
“不用麻烦了，谢谢，我可以自己回去”，苏瑜礼貌的回应，温和的语气却态度坚决，让少女也没有强求，汽车随即启动，消失在路口处……
苏瑜恢复脸上的淡然，站在亭边，等待公共汽车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