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光」，如果有多的，可以给我吗？”
苍星面露难色，显然，她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带走区区一些食物。
末日来临当头，人们其实早就定好了一条潜规则，一道不必摆上台面的规则。
「旭光」不流通原则。
这种还能让人保持清晰理性的药物，毫无疑问，在另一个意义上成为了维生的必需品。
药效的下降不只是因为保质期，也和人们逐渐加重的负面情绪脱开干系。
在这种情况下，加大药量就是唯一正解。
“你已经没有了？”
“至少不多了，况且，我要它有用。”
虽然只找到两瓶，铭天稍作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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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苍星，铭天来到了她的住所。
不脏乱，不如说相当整洁。
只是，床上还躺着另一名女孩子，她双目无神看着窗外，看起来丧失了生命力，已经命不久矣。
“优花，我回来了。”
苍星的呼唤没能得来反馈，这让她产生莫大的疑惑。
平日里，无论如何，她们总是珍惜一切能够交流的机会，用来转移注意力。
同时，也是为了尽可能延长药效。
她上去摇了摇优花的身体，这才得来了反馈。
“你还好吗？”
这时候，优花才意识到什么，呆滞的表情后，眼泪滑落她的脸颊，说什么也不肯停歇，最后，她更是直接崩溃，抱着脑袋，开始疯狂地捶打着床，试图撕裂正盖在身上的薄薄空调被。
可她的力道是那样微弱。
苍星从药瓶中拿出一大半，这个量已经很不正常了，在铭天看来就是纯粹的浪费。她熟练的动作，却把这维持生命的药物不当一回事，她粗暴地将优花按在身下，硬是扒开优花的嘴，将自己的手往里面塞。
在优花的挣扎中，她的手被咬出血来，苍星却视若无睹，再一次粗暴地将整个药瓶塞进优花的嘴中，强迫性地让这个发疯的女孩咽下去。
优花冷静下来了，重新平复下来的眼神，却仍然无光。
她指了指不远处书桌上，堆积厚厚一层灰的本子，示意需要纸和笔。
「抱歉，我才发现，我已经听不见声音，也不再能发出声音了。」
这个消息对苍星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可因为「旭光」，她只是叹了口深深的气，像是要把所有烦心的情绪都呼出。
「差不多可以放弃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放弃你的。苍星这么写着，用力得险些扎破纸张。
「可是，我想放弃，这种活法，和死了也没有区别。」
苍星沉默了，一时间不再有动作。
「我已经被这病痛折磨了太久了，说实话，我很感激你，在这乱世当中，没有放弃无法自理的将死之人，所以就再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吧。」
优花再一次流下眼泪，可表情还是那样平静。
见她不为所动，她便转头哀求铭天。
「杀了我吧。」
递到铭天手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优花就连写字的力气也快没有了，字迹歪歪曲曲，比草书还抽象，铭天盯着看了好一会，才辨别出这短短的几个字。
没错，她已经活不久了，按照那个服用「旭光」的量来说，没有苍星的照顾，她下一次发作就会在无尽的折磨中走向死亡。
更别说她的身体已经有了不治之症，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该让优花就此解脱。
苍星夺过本子，缓缓开口。
“让我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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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退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往外眺望，外边的街道上静静躺着几具尸体。
在苍星的眼中，那些尸体仿佛在说话：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铭天，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还有多少「旭光」？”
铭天冷淡地以问题回答问题，生死离别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只不过这几年特别多。
当每个人为生存已经费尽心思，对他人的死活自然也会不再上心。
至少，不能上心。
见苍星不作声，铭天缓缓说道。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你是怎么能把杀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苍星苦笑着，状态低迷的她，久久没能等来铭天的回复，从口袋里掏出烟，拿出一根叼在嘴边，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接着猛咳嗽一阵，将烟头随手一丢，“这玩意还不如一颗「旭光」来得实在，真够呛。”
她将剩下的烟丢给铭天，他从苍星这借了个火，深深过肺。
自然是少不了一顿猛咳，他也将手里的烟丢掉，打开带在身上的水瓶，漱口后吐出。
“哈哈哈，你果然不是吸烟的料。”
“这一点你也彼此彼此。”
小玩笑过后，苍星从口袋里拿出「旭光」，倒了几粒服下，缓缓开口。
“你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恐怕没有以后了吧。”
“当然没有这么长远，谁都不会有那些打算......只是你明白，大家应该没差多少，哪怕是我们这种被刻意保护过的类型，堆积至今，其实也时日不多了，不是吗？所以我问的，是你在死前想做的事情。”
“我能回答没有吗？”
“那你就不会在这里了，这里离你老家得有好几十公里呢，你那边总不会连维生的条件都没有吧。”
铭天往外眺望，看向那湛蓝的天空。
“听说，曾经的大海是蔚蓝色，比蓝天要更蓝，颜色要更深邃，我想去看看。”
“...真好啊，至少你还有想做的事情。我可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自从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现在优花也要离开我，好不容易转移出去的注意力，现在...唉，手上的「旭光」，估计是不够我在那种情况撑下去一星期的吧。”
“那你，要陪我一起去看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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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铭天走进了房间，床上是静躺的优花，她舒缓的呼吸声，却没能掩盖掉子弹上膛的声音。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头，失去了听觉的她，是注意不到的。
所以铭天选在这个时候。
砰！
枪响，子弹壳掉落。喷溅出来的血和其他液体有一些落到了铭天的衣服上。
打开手电，铭天才发现，死去的优花面带微笑，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那是一张纸条。
「谢谢你。」
他咬牙将她身上的被子扯了扯，盖住那张温柔的脸。
走出房间，并轻轻带上门，铭天撞上了待在门口的苍星。
她抱着腿坐在地上，眼泪不断渗出眼眶。
“所以我说过了，让你不要跟来。”
“她醒着吗？”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这样啊...你听起来很会唱歌，为她来一曲挽歌吧？”
铭天叹了口气，没有拒绝。
悠扬的歌声传出，抑扬顿挫，即使没有伴奏，有些沙哑的磁性歌声，仍将离别的悲愁和惋惜体现的淋漓尽致。
苍星把头埋低，终于没忍住哭出声，抽泣愈发猛烈，铭天的歌声便越是强烈——
一曲过后，苍星逼着自己吞下几粒「旭光」。
“铭天，带我去看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