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僵硬。
木百灵时不时用目光偷偷观察崔觉，看见对方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揉动衣角。
刁蛮千金只是演戏，但看到那个妇人动手打崔觉时，就有一股无法抑制的血在体内奔流。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离谱。
直接将食盒盖到人家脸上，真的很像性格刁蛮的大小姐会做出来的事情。一直调侃哥哥假戏真做的她，此刻感觉自己也深深陷入了泥沼。
眼角余光看到崔觉抬手摸自己的脸，木百灵不禁张嘴打破沉默。
“还疼吗？”
“有点，那女人肯定是扇耳光的专业户，角度、力度都恰到好处。”
“扇耳光，也有讲究？”
木百灵看向他，崔觉眼中的光意外的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扇耳光不仅仅是出气那么简单，力度够大才能让人感到疼，角度准确才能给人留下余威，这是一门散播恐惧的技术。”
好高深……
木百灵听不太懂他说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很厉害。地府判官居然还能掌握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知识。
“我能看一下你的伤势吗？”
“可以。”
得到允许后木百灵微抿双唇，身子向崔觉这边倾斜。
原本两人就是紧紧挨着的，随着少女这个动作，她的上半身几乎都靠在崔觉身上。
两巴掌都是打在同一边，脸颊又红又肿，似乎还隐约能看见血丝。
无法言语的难受在木百灵心中迸发，下意识抬手，手指碰到崔觉的脸。
“疼，你干嘛呢？”
“抱歉。”
“……轻点。”
木百灵缩回去的手再次靠近崔觉的脸颊，指肚温柔地触碰红肿的部分，像是在安抚婴儿。
感受到脸颊处痒痒的，崔觉慢慢闭上眼。
“我是不是很过分？”
“啊？”
“刚才的那些行为，我不是在演戏……”
崔觉沉默片刻，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回答道：
“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真的？”木百灵两眼放光，语气也轻快不少。
“换做是我，早就这么做了。”
今天实在是太饿，导致崔觉的精神状态不好，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妇人扇两巴掌。
崔觉可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在这个世界，老实人都会受欺负。
说实话，木百灵将水晶鸭拍在妇人脸上的瞬间，他还想欢呼叫好呢。
“如果你是演的，那才叫我失望，遵循本心就好。”
“本心……”木百灵反复咀嚼这一句话的含义。
“话说我们现在去哪，不是送我回百鸟楼吗？”
刚才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崔觉并不是在生气，而是满脑子都是吃饭，回去叫王胖子给自己倒酒。
“不是，我们去一个特殊的地方。”
“……”
我想回家。
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某片树林的入口处。
崔觉下车后还愣了一下，心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要被绑架撕票了。
“跟我来。”
不过木百灵显然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不管她打算干嘛，崔觉心里祈祷能快点结束，放自己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就爬上一座小山的山顶，这里有一片空地。站在这里能看见京城大部分景色，入夜了，大部分住户的窗户都亮起不同程度的火光。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只又一只萤火虫。
“快来看这个。”
崔觉向着朝自己招手的少女走去，拨开树丛，瞪大眼睛。
在他们面前，有一座天然的水潭，潭水从山顶顺着小溪流下，汇聚于此。四周都是岩石，清澈见底的潭底也是。月光照下来，像是水面自己在发光。
不知何时脱掉鞋的木百灵坐在岸边，小脚浸泡在水中。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有些瘙痒。
“很漂亮吧？”少女愉快地蹬脚，掀起水花。
“嗯……看起来很美味。”崔觉在观察哪条鱼最大。
夜晚，有水潭，还有玩水的少女，可惜他已经饿到没心思欣赏这幅美景了。
木百灵并没有听见后半句，把脚从水中抽回，踏踏来到他面前，将背后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送你。”
崔觉抽抽鼻翼，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吃的？”
“我自己做的。”木百灵说话越来越没底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了很久才决定做这个。”
崔觉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盒盖，眼中的闪光都抑制不住了。
是白切鸡！
“我现在可以吃吧？”
“嗯……”木百灵微微颔首，然后闭上眼。
晶莹剔透的鸡肉看着就很有食欲，崔觉赶紧吃了一块，激动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停不下来，完全停不下来。一块又一块鸡肉被他送入口中，呜呜咽咽吃下。
听着他发出的声音，木百灵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忙问道：
“怎么样，好吃不？”
啪！
崔觉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少女睁开眼，看见他泪流满面的表情。
“太好吃了！”
“真的吗？！”木百灵脸上笑容绽放。
整整一个下午，她做了好多遍，不是肉质太硬就是调味放太多，基本上新人会中的坑她都踩了一遍。
把这份白切鸡送给崔觉，心里还很担心难吃该如何向他道歉。
事实完全相反，崔觉看起来对她做的菜非常满意。
“慢点，慢点吃。”
看他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木百灵真担心他噎着。
不多时，食盒就被崔觉清空，而他也终于满足，心说可惜没有酒下菜。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木百灵嘴角抽了一下，自己可是塞了一整只鸡的分量在里面，如今食盒里仅剩下光秃秃的鸡骨头。
“当然，我感觉自己好幸福。”
能独自享用整只鸡，当然幸福得要死。这里可真是一个好地方，以后有机会，带朋友到这享用晚餐，边看美景边吃，简直完美。
幸福……
木百灵脸颊泛起红晕，坐在他旁边，继续用潭水泡脚。
今晚也是她幸福的时刻。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崔觉突然问道。
“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木百灵看着水底轻咬自己双脚的小鱼，表情归于平静。
“当时我刚从地府还阳，脸还没有治好。因为见人的基础都被毁了，白天不见人，晚上就溜出去闲逛，偶然间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啊，是沉重的话题呢。
崔觉知道对她来讲毁容是敏感话题，故意不提及相关的事情。想必他们家也花费很多精力，才找到治疗方法。
“抱歉啊。”
“没关系，都过去了。”木百灵浅浅一笑，“如果没有经历那场灾难，我就不会遇见崔觉你了。对我来讲，这才是真正的厄运。”
“我这边也是。”
如果不是她送来白切鸡，崔觉今天还不知要多倒霉。
说话者无意，听者有意。短短一句话就让木百灵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发出可爱的呻吟。
“对了，我该怎么回报你？”
“不需要回报的。”
“你帮我教训那个胖女人，还给送吃的，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我不能单方面欠你的人情。”
“是我欠你更多……”
“还阳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别拿来当借口。”
“哦。”
话虽如此，崔觉也想不到该回报木百灵什么，于是再次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
木百灵心想肯定不能提成亲的事，先从长计议。
“能先让我回家，考虑一下吗？”
“可以。”
木百灵心里别提多开心，一直嘿嘿傻笑，结果一滑，整个人掉进水潭中。
“木百灵！”
崔觉刚要去救她，对方就自己起来了。
幸好水潭不深，只盖过小腿，她喝了几口水，没有大碍。
“坐着都不安分?”
“抱……”
木百灵刚要道歉，脸颊却越来越红。被水浸泡过后，她的衣服都紧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被一览无遗。
关键崔觉眼睛还一眨不眨，把这都看在眼中。
“哦，发育这么好？”
“别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