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风，小椿见到有个奇怪身影，不禁抱紧怀里的衣服。
眼角余光又看见被踢倒的椅子，更加印证那个糟糕的想法。她抄起那把椅子，慢慢向浴室的方向靠近。
绕过屏风后，小椿高高举起椅子，结果定在原地。
木百灵站在浴盘中，手里拿着浴巾，蹙眉看着她。
看了看四周，小椿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小姐洗完澡后浴盘里的水变得很脏，红色与黑色互相交叠，简直就是屠宰场里的脏水。
“你干嘛？”
“我在担心小姐的安危。”
“在家里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木百灵把被水浸湿的浴巾丢给她。
“帮我拿一条新的来。”
“可是小姐您出来不久能拿到……”
“我才刚刚回到浴盘中，外面冷死了。”木百灵说着重新把身子埋在水下。
“快点起来吧小姐，少爷知道您出去的事情了。”
小椿把全新的浴巾折叠好，递给她，把干净的衣服放在旁边。
木百灵从洗澡水里出来，把身体擦干净，将浴巾披上。目光余角瞟一下那盆洗澡水，紧抿嘴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
“小姐，您今晚有收获吗？”
“也不是没有。”
“什么意思？”
“我没在外面找到崔觉，但我见到他了。”
小椿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歪头看着她。
“所以您找到他没有？”
“找到，但不完全找到。”
看木百灵那个茫然的表情，小椿也当她今晚太疲惫，撇了撇嘴：“您需要好好休息。”
“嗯。”
脑中闪过几个片段，木百灵背对着小椿捂脸，发出仅有自己听得见的呻吟。
既然小姐洗完澡，小椿也得打扫浴室，首先将这盆脏水倒掉。
嗯？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见平静的水面冒出几个气泡，揉了揉眼睛。
“幻觉……？”
她撸起袖子，伸向冒泡的位置，突然被另外一只手抓住。
“你别动那个……可能有毒。”木百灵眼神犀利。
“什么？”小椿吓得跳起来，触碰到浴盘边缘的手指在衣服上用力摩擦。
这句话比想象中更有杀伤力，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小姐，我不会死吧？”
“放心，只是可能。”木百灵安慰她，“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这盆脏水。”
“好的。”
把她送到门口后木百灵刚打算关门，她又回头。
“晚安，小姐。”
“晚安。”
把门合拢，听见小椿脚步声远离之后，木百灵才转身回到浴室。
哗啦一声，崔觉从水里出来，脏水四处飞溅，让少女不得不避开。
从浴盆里爬出来后，崔觉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把脸上的水擦掉。
那个侍女可算走了，差点就被发现。
“谢谢。”
“嗯。”
崔觉把毛巾还给木百灵时，注意到少女身上只披一件浴巾，一双长腿紧紧闭拢，可爱的脚趾动了动。
被他盯着，木百灵身体抖了一下，想起小椿说过的话。
用激进的方式，将他留在身边。
木百灵作为大家闺秀，难以放下自己的矜持，而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是自己还是崔觉，都能顺理成章褪去碍事的外壳，互相见证对方的真实。
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脑海中，两个念头正在火并。手慢慢抬起，抓住胸前的浴巾，只需轻轻一拉，就能将其脱掉。
可是崔觉却主动抓住她的这只手，靠近她的脸。
“要我等你换衣服吗？”
“……也行。”
看着崔觉坐在床边，扭头看墙壁的样子，木百灵只得走到屏风后面。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徘徊在她的心中。
因为不再需要出门，她直接换上睡衣，印着梅花图案的可爱衣服。
“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对。”
“刚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木百灵闻言，脸上终于绽放笑容，期待从崔觉口中听到想听的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用力的敲门声。
“百灵！”
木栩激动的声音传进来，光是听这语气木百灵就知道他是气炸了。
崔觉一下子弹起来，指着门低声问：“谁？”
“我哥。话说你怎么进来的，不是有护卫吗？”
“一开始是有，我等了一会他们就自己离开。”崔觉倒吸一口气，“我藏哪？”
藏哪……我咋知道？
木百灵还在思考，外面的人再一次发话：“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
“别进来，我还没穿衣服。”
敲门声停止，木栩冷哼一声，音调拔高：“你以为我会信你？给你五秒把衣服穿好，不然别怪我为兄我不客气！”
五。
崔觉想躲浴室，但屏风并不能完全遮盖他的身影，于是打算跳回浴盘中。
四。
木百灵抓住他，提醒道：“这里躲不了，我哥进来搜房间的。”
三。
崔觉更着急了，连忙问：“那我怎么办？”
二。
木百灵指着床：“下面，剩下的交给我。”
一。
木栩犹豫片刻，还是把门推开，刚走进去就踩到一滩不明液体。脏兮兮的，混杂着血和泥土的味道。
抬头看去，自己的妹妹不知所措地站在屏风前，眼神飘忽。
“这什么？”
“我的洗澡水……”木百灵故意大声嘟囔，“都让你别进来，就是不听。”
木栩几乎跳起来，赶紧退到房间外面，看着自己心爱的鞋子，脸上写满心疼。
他看向少女，沉声道：“还记得我今晚跟你说的吗？”
“你让不出去我就不出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外面的事情和你我无关，你自己跑出去掺和，不是引火烧身？”
木栩说到这顿珠，眼中闪过思考的光。
“你，不是凑热闹才跑出去的，对吧？”
“胡说什么呢，你忘了我本来就有夜行的习惯。”
“不是早就改了吗？”木栩感觉自己抓住了盲点，“臭丫头，你不会是背着我们去幽会吧？”
木百灵一怔，红着脸辩解：“才不是！”
我和崔觉是正经约会！
她只敢在心里说这句话，人还在这，要矜持，不能丢身为千金的架子。
“你在说谎，是那个崔觉对不对？”
“都说不是。”
木百灵意识到自己越是辩解，对方的疑心就越重，必须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可是他太了解自己，怎么做才能不被怀疑？
今晚她已经很累，回家还要面对这些破事，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如果站在门外的不是木栩，她还能用暴力赶走……
等等，暴力？
她似乎找到了合适的方法。
木栩见妹妹不说话，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愈发相信。真是学坏了，居然晚上出去找男人，这就不是名声败坏的问题，是他们这个家庭的失败！
木栩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那个男人现在就在房间内？
木百灵才不是笨手笨脚的女人，把浴盘打翻这种蠢事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
就在木栩的眼神在房间内四处搜寻时，一名护卫来到身边，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找到那三个笨蛋了？”
“是的，他们正在等您过去。”
木栩微微颔首，又看向木百灵，她搬起椅子，正准备往这边扔。
“百灵，你这是做什么？”
“大晚上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还诬陷我的清白，你真是出息了，我的好哥哥。”木百灵身上真气爆发，就像发飙的小猫。
“把那东西放下……”
嗖地一声，椅子擦着木栩的头发，砸在院子里。他捂着自己受伤的耳朵，眼神充满震惊。
来真的？
“滚！”木百灵这次抓住了桌腿。
“明天再跟你算账。”
木栩骂骂咧咧地离开，而木百灵赶紧过去，把门关好反锁，然后背靠在门上喘气。
终于，清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