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不懂爱?
崔觉当时听在心里,却没有搭理她。
这里可是战场,去爱谁?对面的敌人吗?
他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越没有问清楚的心情,不过那晚他还是接受了采洁的提议,她守夜,自己睡觉。
那晚崔觉睡得很香,第二天被扇了好几次耳光才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采洁含着泪水的眼眸。
睡得太死被当成死人,这事怎么想怎么离谱。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才遇到一支路过的商队,得到他们的帮助,成功活着到达最近的一座城市。
到了分别的时候,崔觉连再见两个字也没有说出口,采洁就先哭出来了。明明在荒原差点死掉的时候她都强忍泪水,如今却哭得梨花带雨,没有一点矜持。
离别对她来讲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
看着采洁贼兮兮的脸,崔觉挠挠头,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来,拉钩。”
“……”采洁愣住了。
“在我们那里拉钩代表着许诺,拉过钩后的约定一定要遵守信用。”
采洁眼中有了别样的神采,弱弱地问:“拉钩后,我们一定还能见面吗?”
“以后有机会,我会来找你。”
“真的?!”
采洁乱蓬蓬长发下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如同绚丽的繁花盛开于杂草之中。
她面带羞涩地伸出小拇指,与崔觉缠绕相钩,感受着对方手指的力道。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这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锁,永远不会解开。
“崔觉,你知道吗,你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好好安慰,送走她后,崔觉才继续投身战场。
那一世崔觉就是死在战场上的,冲的太快与队伍脱节,斩下敌将首级后被万箭穿心。到死为止都没有再见到采洁一面。
明明是我提出的许诺,最后反倒是我没有实现。
夜晚的牢房里,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地面,崔觉伸出手,将小拇指放在月光之下。
距离那一世已经过去很久了,身为人类的采洁估计早就化为了棺木中的骸骨。
想到这崔觉心中还觉有些可惜。
当初问问她姓什么也好,以后有机会去给她扫扫墓,叙叙旧。采洁的灵魂早就去过好几次地府,转世为不同的人了也说不定。
“采洁当初说我不懂爱,那个宋少卿也这么说……”
崔觉当然明白他们口中的“爱”指爱情,回首采洁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也清楚对方最后抱有什么情绪。
与所爱之人分别,永不再见,确实挺痛苦的。
胸口隐隐作痛,崔觉从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强烈的仿佛要撑破胸膛。
脑海中采洁告别的脸挥之不去,只要想到自己辜负她的承诺就难以平静。
宋成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有先见之明,不想让自己或那小公主承受这种痛苦。这么一想他挺有头脑,是撩妹的高手。
“相比之下,我真是……”
木百灵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悟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做了同样的事情,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错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
怀有真挚的感情有错吗?没有,错的是辜负感情的崔觉自己!
碰!
崔觉抓住牢门,冲着走廊大喊:“有人吗?!喂!”
焦急的声音传到走廊尽头,唯一的动静只有地上跑过的老鼠。
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突破牢笼,宋成甚至没安排守卫。只有饭点才有捕快出现,其余时间都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一层,连个能当邻居的人也没有。
不行,不能再等了。
崔觉抬起脚,用力踹在牢门上。
面前的钢铁之门剧烈摇晃,但毫无倒塌的痕迹,只有降下的泥土扑了一脸。
崔觉低头看向门锁,是特制的灵锁,除非有专门的钥匙,不然就算是修炼者来了也无法将其打碎。
时间拖得越久在,崔觉心中就越急,想到木百灵还在等待自己的道歉,难以平心思考。
自己还能完完整整是托了百鸟楼的福,大理寺并没有招惹紫老板的意思,碍于木栩的面子宋成也不会马上放自己走。想重见天日,至少得等到案子结束……
崔觉来回踱步,几乎把能用上的方法都想了个遍,结果都不行。
最快的方式也要等到明天与宋成再见面,用案件的线索哄骗他带自己出去。但崔觉现在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等不了那么久。
毛线团越积越大,崔觉又狠狠踢了牢门一脚。
给我开啊,破玩意!
砰!
快开!
砰!
他妈的开!
哐啷。
崔觉抬腿到一半愣住,在地上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掉落的铁栏杆。门也是完好无损,刚刚的金属落地声是怎么回事?
“崔觉,我在后面。”
听见熟悉的声音,崔觉猛回头,果然见到那张清秀的脸旁在窗户外面。
“墨淼?”
“嘘,我来救你了,小声点。”
墨淼把食指抵在唇上,举起手中的宝剑小心地锯开窗户。生锈对的铁栅栏在龙须剑面前就像是碰见菜刀的土豆,很轻易地就被切开。
崔觉愣愣地看着她,直到两根铁棒再次落地,清脆的碰撞声才把他带回现实。
“抓住我的手。”
少女改变身体姿势,尽可能把手臂伸向他。崔觉毫不犹豫地抓住,在她的帮助下成功从窗户挤出去。
来到外面后,崔觉顿时感觉自己来到了新天地。柔软的地面,植物的味道,还有天上皎洁的月亮,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墨淼在崔觉周围转了一圈,眼神比他还急。
“还行,就是吃得不够饱。”
“那就好。”
自己确认一遍后,墨淼才露出放松的表情,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崔觉忍不住问出口,“劫狱这种行为,可不是侠客该有的行为。”
听到他这个问题,墨淼一下子变得羞涩,双手背在身后。
“没有特殊原因,因为我担心你。”
“就这?”崔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关心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墨淼眼瞳好似一潭清澈无杂的水潭,倒映出比明月更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