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空无一人的牢房后,宋成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犯人呢?我那么大一个犯人呢?!
后面几名地牢守卫见到里面空空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宋成转身看过来时都停职身体。
这一层实在过于安静,以至于他们希望能有一只老鼠跑过增加点气氛。
“昨晚你们喝酒了?”
“没有,少卿大人,我们怎么敢在地牢喝酒……”
“崔觉呢?”
“我们……不知道。”
宋成眉头紧蹙,牢门完好无损,而且也没有开锁的迹象。他让手下把门打开,走进去后就察觉到这间牢房不大对劲。
“谁把窗户开了?”身后有人忍不住出声。
谜题解开了,崔觉破坏牢房的窗户跑掉,他是怎么锯开窗户的?
宋成捡起其中一根铁栅栏,切口不太平整,像是手法不娴熟屠夫在切肉。
“昨天那个胖子有没有奇怪的动作?”
“他直接离开了大理寺。”
注意到宋少卿猪肝色的脸,手下谨慎地开口:“少卿大人,我们追还是不追?”
大家都清楚崔觉背后有百鸟楼,擅自追查可能会引火烧身。百鸟楼虽说不是以战斗力高闻名大武,但大理寺招惹这种势力遍布全国的势力也不见得有好下场。
宋成没有马上给出回答,其他人的面色随着时间推进愈发难看,提问者吞了吞口手,手指不停**。
“追,这是我们的职务。”
宋成说着大步走向地牢大门。
“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可是……”
止步不前的手下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走出大牢后,宋成才捏了一下额角,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今天的天气很好,但是阳光太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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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木家。
坐在房间里的木百灵正在化妆,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耳坠。
少女认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捏着耳垂与耳坠的手止不住颤抖,红润的嘴唇紧抿。小小的针在她眼中宛如锋利的剑刃,总是在耳洞周围挑动它的恐惧。
如果木栩在场,肯定会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那个不可一世的木小姐居然会害怕戴耳坠。
倒不是她怕疼,而是每次饰品穿过耳朵带来的刺痛总让她感觉自己被人掌控了。
好不容易对准耳洞,木百灵刚舒一口气,房间大门就被用力踢开。
“小姐!”
“啊!痛、痛死了!”
“小姐,您的耳朵……!”
“还愣着干什么?”
湿润的丝巾触碰到耳垂后,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传遍木百灵全身,以至于她轻轻颤抖了一下。若不是镜中的自己耳朵还完好无损,差点以为自己变“一只耳”了。
“很痛吗?”
“还有点残余,不过没事了。”
咬着嘴唇调整了一下耳坠,木百灵嘴角才勾起一丝愉快的角度。虽说这个新款的耳坠重量有点离谱,但确实很好看,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一只轻盈的鸟儿。
少女在外头晃脑期间忘却了先前的疼痛,放在桌上的手触碰到什么,笑容凝固。
对哦,不能只戴一边。
手指捏起另外一个耳坠,木百灵尝试再次放到耳边,试了好几次都放下,转头看向清洗丝巾的小椿。
“你突然找我什么事?”
“大理寺的人来了。”
“……哦。”
听到这三个字木百灵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个名字,一提到他木小姐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糟。刚放下的手又抬起来,继续对着镜子戴耳坠。
“他们来找我的?”
“不是。”小椿顿了顿,“他们……来找崔觉。”
“他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
“他们说崔觉越狱,现在真是在京城内对他展开追捕。”
小椿说完仔细观察木百灵的脸,但过了好一会自家小姐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漠的表情就像是一尊佛像。
房间里只有清洗丝巾的水声,安静得她吞口水。
“小姐,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看,我去看什么?”木百灵轻哼一声,“这种事情不都是哥哥处理吗?他巴不得早日追上父亲的脚步,好像还没有处理过这方面的事情。”
“呃,小姐……”
“小椿,我都不担心的事情,你急什么?大理寺可没有胆子对木家下手。”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木百灵突然陷入沉默,那在各种场合都站得挺拔的纤细身躯仿佛变得无比脆弱,只需轻轻一碰就能粉碎。这一瞬间的失误如果在外面很容易就被人抓住,即便在家里,在小椿等人面前,她也很少显露如此疲态。
“小姐,不如您跟我说说吧,您对他是怎么想的。”
小椿来到她背后,惊讶地发现她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泪花。
“我很伤心……为什么他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先前所做的努力,都被他当作不成熟的行为。”
似乎自从在地府见面起,崔觉眼中的木百灵就一直是那个没长大的鬼魂,可是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无论是在哪个方面木百灵都认为自己有明显的成长,不再是哭哭啼啼的小鬼。
一只鸟努力扇动翅膀,终于学会飞翔,来到朝思暮想的雄鹰面前时,只是被对方叼回巢里当作刚出生雏儿。
崔觉拒绝的那一瞬间,木百灵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这些行为在他眼里是不是相当幼稚?还是说我做的不够多,完全不能入他法眼?
不管是哪种愿意——
“哪怕,哪怕你对我点点头也好,让我知道并不是没用的。”
木百灵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
“我在他身上连一个认可都是奢求。”
回想重新与崔觉相遇后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单方面在付出,为什么他不肯回头看一眼呢?
就算只有一刹那,木百灵就能明白,自己在用虚假的伪装进行交际时,除去家里的亲人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对她抱有期待就行。
少女素白手背开出一朵又一朵背上的泪之花,它们就像草原上的霸主,野蛮地生长,散播自己的存在感。
“小姐……我想有件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小椿伸手温柔地盖住她的手背,将也眼泪抹去。
“爱,应该是不求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