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话 失踪的贴身女仆

作者:夜琳夜琳安 更新时间:2024/4/13 23:23:33 字数:3154

那是久违的,过去的梦。

他的童年记忆格外清晰,而米莉则是占据这段记忆的主角,她对他绽开笑颜,教他如何缝补衣服,挽着他的手下厨,在记忆中,仿佛只有她永远不与这灰白的城堡融为一体,是那么的鲜艳夺目。

“那个女人可不是你的母亲,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卑贱的女仆,怎么能高攀皇室的血脉?”

已经忘了是哪个少年曾这样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在记忆中,根本记不清是哪个人先开始的,后来又是哪个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无心于记住家族里的面孔。

米莉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愿意尽心尽力为自己这样一个弃子扮演母亲的职务,瑞伦有那么一阵子经常会思考这件事。

家族里经常会有女仆为了地位或是钱财故意接近爵士,与瑞伦在同一药园学习的小药徒们,还有其他同龄小孩都这么和他开过玩笑,他们说米莉也是这样另有目的的坏女仆,但最后都被瑞伦拿石子砸得落荒而逃。

她很温柔,在快要检查侍从礼仪时,就算自己不小心把墨水打翻到她的女仆裙上,她都不会生气,即便她会遭受女仆长的责骂;她语调耐心,在自己怎么都做不出成功的炖菜时,她总会提醒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怎么能允许这群人说米莉的坏话?他比谁都清楚米莉不是那样的人。

瑞伦把她彻底当作了母亲,根本没有把那些谣言放进心里,他每天的日子便是不断地写生和收集药草,一直为了成为不负众望的魔药师而努力着,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达到这个目的。他的确靠着自己的怪手段引起了王城知名魔药师库雷夫的注意,拜入了他的门下,事后就算被大骂了一场,他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库雷夫不理解他,真正理解他这么做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后来,这种思想被库雷夫狠狠地纠正了,他还告诉了米莉,瑞伦只记得米莉当时脸上失望的神情,他从来都没见过米莉生气,之后他就再也没那么做过了。所以他真的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指的是故意把自己毒得半死不活,然后又在众人面前注射自己的事吗?回过神来想,他觉得自己的计谋太幼稚和滑稽,说出来脸都会红透。

库雷夫说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压根就不配做魔药师,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库雷夫还是接受了自己成为他的学徒。

自从加入了药园,成为库雷夫的学徒后,米莉变得很不高兴,似乎非要和自己对着干似的,她经常擅自收走自己辛辛苦苦酿制的魔药,还不留情面地倒掉它们,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那些药是正常的东西,简直是无理取闹。第二个情况,米莉给他加了不少课程,全都是些他非常反感的,需要活动身体的射击、格斗、剑术课等等。她明显是在阻止自己去药园学习,瑞伦曾试着和她好好解释,但都不起效果,换来的都是责备和反对。她变了,变成了和艾尔薇娜的母亲一样的人。倒不如说,这才符合城堡里的仆从对她的描述,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的人,根本没有人敢挖苦她。就算发着高烧,她也要瑞伦坚持去剑术课,只有这样才不会给家族丢脸,只有比其他族人格外努力,才能弥补天生没有魔力的缺陷,瑞伦在那阵子如同身处地狱,倒不是因为课程太难学,而是自己太弱的体力吃不消,平时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他本来的体格自然是不擅长应付那些战斗,结果就是那段日子的辛勤磨炼仍然不及芬里尔堡里的大部分孩童的水平,简直是可笑至极。

没有达到预期的成果,房内寂静无声,在结课测验结束后,他不敢去看米莉的脸,可是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他只有在魔药学上才能拿到满分,他成为不了样样精通的天才,永远不可能像其他族人那样轻而易举就过了及格线。

他向库雷夫要了大把的精力药,每天一睁眼就饮下一瓶,清晨时分就开始围着整个芬里尔堡的城墙跑步,累了就慢慢走回去,到后厨顺几个面包继续去后院练剑。他害怕明天过后,米莉会抛下没有任何价值的他而离开。

她会在哪一天扔下他吗?她会在午夜时分一声不吭,无情地离开这里吗?自己到底该用什么留住她才行?

不…他永远也不想成为最可怜的那个人,他告诉别人将来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帝国最厉害的首席魔药师。为了得到认可,他可以去说谎,将一切东西夸大其词,彰显自己的成就,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是有用的孩子,是被爱着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随身携带书本的缘由。

米莉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他越来越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前些天先是关禁闭,随后又突然送了他珍贵的吊坠…

一些承载着压抑的情绪的梦境迫使他从床上醒来,他在看望过艾尔薇娜之后,不知何时就从床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是清晨了,刚要更衣出门时,门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

“瑞伦少爷,米莉小姐今天托我为您送餐。”

一个脸生的女仆端着热腾的汤饭。

“米莉去哪儿了?”瑞伦问她。

“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就告退了。”她躲闪着瑞伦的目光。

米莉依旧不在,他也没什么食欲,如果没记错,她从宴会过后就已经失踪了。

瑞伦望着堆在桌上的手稿。

即使不用看钟表,他也清楚地能计算出这个时间点库雷夫已经离开斯尔贝雷特了。

他昨天软磨硬泡,还是让库雷夫给他写了一份简单的黑纹病抗生素药方。

可是,看着这些流程,瑞伦的眉头紧皱起来。

“药园里虽然有材料…但是这酿造过程也太变态了…一定要将火候和时间控制得这么精确吗?而且,居然要熬五个月…”

库雷夫已经启程去了帝都乌尔,他临行前肯定已经备好了很多成药,库存充足,虽然想偷一个拿来试验,但是这样对族里的病人是不道德的,而且,瑞伦无论如何都不想体验一次得黑纹病的滋味儿。

“论魔药学,除了老头可没人敢指点我,我当然会提前把药做出来。”瑞伦自信地说道,又翻开抽屉随便抽取一瓶精力药饮下去。

“嗯?这瓶药…”嘴里的味道比以往感到微甜,眼熟的标签让他回想起来,这是他曾经给希奥瓦德伯爵的儿子酿制的特别版精力药,那个聒噪的金毛小子怕苦,求着瑞伦加了些甜草进去。

很快,瑞伦想起艾尔薇娜一再而三地强调自己要多提防希奥瓦德伯爵的事,他脸色变得不太好。

在宴会上,就连正装也掩盖不了罗恩的虚弱,他严实的衣领下实际上全都布满了魔力烧伤的痕迹,那是魔法师们过度使用魔力的迹象。

那老伯爵为了将自己送上高位,连亲生儿子都当作工具一样使来使去,那个可怜的金发小狮子无力反抗他,日日夜夜都被父亲折磨身体,以成人魔法师的训练标准来测试。

一个家族继承人所需支付的代价远不止如此。

他的大脑好像从一睡醒就没停过自言自语,直到看见瓶身上的日期才瞪大眼睛,这瓶药,他忘了扔。

喝下变质的药也没关系,他的肠胃可比他本人坚强得多,在前些年,一个呆头呆脑的爵士在他的果酒里下了颠茄,可他不止没死,反而没任何事,之后他还被冠上了“百毒不侵”的称号。

可他并没有为这等荣誉感到侥幸。

希奥瓦德如果想要他的命,那瑞伦下一秒就会被开膛破肚,或者是被长钉贯穿致死。

想象着被魔法凝结而成的元素刃刺穿胸膛的画面,他的心脏就变得不安分了。

黑纹病带来的不仅是死亡的阴影,更像一柄悬在帝国头顶的利剑,割裂了所有虚伪的和平假象。瑞伦突然想起药园里那些被紧急装箱的抗生素——它们被运往的究竟是疫区,还是即将变成战场的贵族领地?

最可怕的不是瘟疫本身,而是人们借着瘟疫之名互相撕咬时,露出的那副狰狞面目。

他想了又想,还是格外在意起艾尔薇娜所说的事情。希奥瓦德说自己的血脉并非源自安德烈娅和塞兰斯的结合,虽然这传闻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流传,可既然是那个老家伙所说的,那么瑞伦就不得不开始怀疑起真伪。

烦闷的灰色回忆映入脑海中,塞兰斯的确从未正眼看过他。

所有人都在隐瞒他的身世吗?他愈发好奇,下意识地想找到米莉刨根问底,但是…

米莉失踪了。

恐惧在胸口上无限扩大,增生,一个最坏的想法出现在瑞伦的脑子里,木椅被他匆忙地起身撞倒在地。

作为圣女安德烈娅曾经忠贞不渝的侍女,她显然是知情人之一,任何聪明人都会想到这点。

“难道说米莉已经被……”

急切的奔跑声响彻走廊,从这里到达伯爵府的最短路线是右转,直下,通过中庭,再走最左侧的大门。

他来不及思考之后的对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目的地则是希奥瓦德伯爵府。

一个略有些突出的台阶,不小心让他一个踉跄,从高阶楼梯上踩空,径直跌落下去,瑞伦只来得及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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