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话 先发制人

作者:夜琳夜琳安 更新时间:2025/4/27 13:23:08 字数:3929

在收到米莉的讯息后,瑞伦随即在房里收拾起来,古旧的布包已经被他最爱的迷你型坩埚塞得满当当,布囊的亚麻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他不得不卸下两卷羊皮卷轴。

既然是一场秘密逃跑,这大家伙看上去未免有些太招摇,还有可能是累赘。

“安息吧,老朋友。”他对着陪伴了自己五年的挚爱说道。

月色下空荡荡的房间显得十分孤寂,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房间这么大。想到即将要告别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情绪就难免有些酸涩,无论他在这个房间里抑郁多少次,他也并不是那种没有一丝留恋的人。

当啷一声,门环叩击声刺破寂静。

“守卫换岗还剩三刻钟。”米莉叩响黄铜怀表。“还没好吗?”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米莉在外面等得有些急,便开始在门外催促瑞伦。

“马上就好,很快了!”捣鼓半天,瑞伦只是背着个小小的包裹走出来。

“要安静点,不能打草惊蛇,不要大呼小叫,磕到或者摔倒。”米莉小声地对瑞伦说,“不然守卫们会通知希奥瓦德伯爵,被抓住那就铁证如山了。”

瑞伦点点头,紧张的气氛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早在黑纹病爆发的宴会那日起,芬里尔堡就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擅自离城。

芬里尔堡本就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连货物运输都要被施展特殊的魔法加护,因为其余四周全都布满冰原和高等魔兽,风雪肆虐,荒无人烟,倘若没有光之屏障守护芬里尔堡,一切都会被冰雪吞噬。每一位需要离开的人员都需要进行报备,需要出示由公爵签署的文件才行。

“但,但是,米莉……”

“什么?”

“我……打算去找艾尔薇娜,对不起!”

“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不行…要按照计划来……”米莉话音未落,瑞伦就已经直冲冲地跑了出去。

艾尔薇娜毕竟是他唯一的友人,他做不到什么都不管就这样擅自离去,这对于她来说相当无情又自私,如果他真的一声不吭离开,会打心底瞧不起自己。

此刻是凌晨时分,黑漆漆的走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的气息弥漫在熟悉的古堡中,从小到大,他都很少在深夜探索芬里尔堡。

伴随他的是呼啸的风声和剧烈的心跳声,烛火闪烁的幽影就像无数的眼睛。瑞伦小跑起来,速度愈来愈快,他祈盼着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

怕什么来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突然传出。

“请您不要浪费时间,会惹人耳目。”听着像一句警告。

瑞伦的脊背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声音的主人,他认识这个人。

“父亲还把你派来了?”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厚重铠甲,戴着头盔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起就在他身后,简直就像一个会吃人的巨人,他携带的深红佩剑反射着月光,瑞伦摆了摆手。

“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骑士长。”

“在下维达尔·格雷卡斯尔,很荣幸被您赞誉和铭记。”

“你在暗处跟踪我?”

“只是恰巧遇上了正要打乱计划的您。”

塞兰斯所统领的兰德维迪骑士团,其麾下最为年轻的骑士团团长…此刻就站在瑞伦的面前。他不由得感慨万千,塞兰斯居然肯派出他最信任的近卫。

“既然您知道我为何而来,那就免去我做解释的功夫了。”维达尔二话不说就拎起瑞伦就往回走,不顾他笨拙的反抗。

“喂!!放开我!!骑士准则可不是这么写的吧?”瑞伦笨拙地挥舞着拳头,可维达尔穿着坚硬又厚实的银色盔甲,他只有哀号叫痛的份。

“您没资格对我下达命令。”维达尔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看着瑞伦打得微红的手,他说道,“那是金属,还是省省力气吧。”

“就一小会儿而已,不会影响的!”

“不行。”

“你和塞——父、父亲都是一样死板固执的木偶!”

“……请原谅我的冒犯。”

“等等,你难道想——”瑞伦毫无防备地被维达尔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

金属手甲冰冷的触感让瑞伦打了个寒战,这时他也安分下来,不再乱动,他只是一脸恶心又畏惧地盯着维达尔。

“您只是暂时没法说话,时间一到就可以了。”

莫大的羞辱。

没过多久,维达尔就带着叛逆的少年带回米莉面前。

“接下来我会护送两位到芬里尔堡最近的一处驿站,请放心,公爵会帮我们处理好一切的。”

由维达尔带路,三人有惊无险地穿过戒备森严的中庭。没想到这一路上异常顺利,越接近大门那一侧,守卫就越来越少。

维达尔谨慎地用魔法感应,对这种祥和的情况感到诧异和不安,但体内魔力因子的共鸣不会骗人,他察觉不出任何动静,四周的确没有埋伏。他朝伯爵府的方向望去,那条小径一如既往,散着敞亮的灯光。

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对劲——维达尔停下来,让瑞伦撞了个踉跄。

瑞伦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闷闷不乐地捂着自己的头表达不满。

瑞伦抬起头,公爵房的窗户泛着烁亮的光,他想,塞兰斯这时也在一直看着他们行动吧?正当他思考之时,那灯光宛若烛火被风熄灭一样,陷入一片昏黑。

维达尔也恰巧在此刻顿住,望向窗口。

“情况有变。”

维达尔突然抓住米莉的手腕,冰蓝色的魔力纹路在他皮肤下疯狂流转。

“退后!”

月光被乌云遮蔽的瞬间,十二名黑甲骑士从回廊立柱后转出,胸甲上希奥瓦德伯爵府邸的狼头徽记泛着暗红微光。

维达尔将米莉推向瑞伦,铁靴碾碎地砖缝隙里新长的野草。这不对劲——中庭守卫交接时间本该在三分钟后,那些消失的岗哨此刻正以敌人身份包围过来。

剑身正映着敌人逼近的火把。

金属撞击声撕破寂静。维达尔的重剑架住三柄短矛,火星溅在米莉的粗布围裙上。黑甲骑士突然分成两列,后方四人举起弩机,淬毒箭头顶端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低头!”

维达尔踹翻石雕花盆,尘土飞扬中抓住两人后领滚进回廊死角。毒箭钉入木门的滋滋声让米莉捂住嘴把惊叫咽回去。

外墙突然传来号角声,维达尔从颈间扯下哨子咬在齿间。尖锐的哨音穿透夜空,但本该回应的使魔迟迟未至。黑甲骑士们的包围圈正在缩小,他们故意用短矛敲击盾牌制造压迫感。

“看来他们早就料到了。”

维达尔的重剑突然迸发金色铭文,这是公爵亲赐的破魔剑第一次完全解放。黑甲骑士们集体后撤半步。

为首的队长掀开面甲,说道:

“团长可当真要与新王敌对?”

“仅有一人值得我誓死追随。”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们也一样。”

黑甲队长的嘴角扯出冷笑,剑刃突然涌出沥青状黑雾。维达尔感觉破魔剑变得异常沉重——这些黑雾正在吞噬剑身铭文的光辉。

“这是什么力量……?”

重剑劈碎左侧袭来的短矛,维达尔左腿突然传来刺痛——地砖缝隙里钻出的黑雾缠住了护膝。

米莉的尖叫从后方传来,两名黑甲骑士用钩索套住了她的脚踝。

瑞伦从包里挥出短剑,可一下就被踢飞,少年第一次看清敌人面甲下的眼睛——所有瞳孔都泛着同样的浑浊红光。

维达尔突然翻转剑柄砸向自己胸甲,飞溅的鲜血激活了铭文最后的能量。金色光爆中,黑雾锁链暂时崩解。他拽断颈链扔给瑞伦:“捏碎蓝宝石!”

瑞伦看到七个黑甲骑士的剑刃同时穿透维达尔的肩甲,维达尔却用肌肉卡住剑刃,为传送咒文争取到两秒吟唱时间。

米莉突然扑向黑甲队长,任由钩索撕破裙摆。她抓住对方佩剑强行捅进自己左肩。维达尔抓住这致命破绽,染血的手指终于完成传送阵最后一道符文。

瑞伦的指尖刚触到蓝宝石,蓝光就从宝石裂隙里迸射出来,像无数冰针刺入少年全身毛孔。他看见米莉染血的裙角在蓝光中碎成布片,黑甲队长举剑下劈的动作突然变得极慢——不,是自己正在被加速抽离这个时空。瑞伦本能地伸手去抓米莉的手腕,却只抓住了冰冷的寒气。

瑞伦捏碎宝石,地面浮现的传送阵纹路开始燃烧,空间撕裂的声响像生锈齿轮碾过耳膜。

蓝光吞没瑞伦的瞬间,黑甲队长咆哮着把米莉掼向石柱。维达尔抢先垫在米莉背后,石墙的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咳着血沫看向公爵书房窗口——月光照亮了塞兰斯公爵僵立在窗边的身影,公爵右手正按着颈间蠕动的黑色血管。

“真是感人。”黑甲队长踩住维达尔的手腕,剑尖抵住米莉喉咙,“现在请团长亲眼看着,希奥瓦德伯爵是如何让这女人体内的血液…变成腐蚀内脏的毒药吧。”

——另一边。

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塞兰斯脸上切割出光斑,这位帝国大魔导师的金发无风自动,却始终无法挪动半步。一枚戒指在希奥瓦德指间转动,戒面浮现出与公爵颈间黑脉同步跳动的幽光。

“契约之戒,历代大魔导士都无法违抗的遗物……被它控制的滋味如何?我亲爱的兄长。”希奥瓦德笑了笑。他转动着契约之戒,戒面上折射出冰棱般的冷光。

“这东西是你——”

“当然是我从新王陛下那里得到的,为了防止你失去控制,不是吗?不过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仍旧是一副临危不乱的姿态,这张盛气凌人的脸……真让我感到厌恶。”

塞兰斯的指节突然痉挛般抽搐,契约印记在颈侧灼烧出焦痕——通过主从契约传来的震颤告诉他,维达尔的魔力正在急速衰竭。

塞兰斯沉默不语。

新王和他早就开始计划处置他了。

塞兰斯的舌尖尝到锈味,他感受到了维达尔强行突破魔力阈值时特有的魔力波动。主从契约正在他视网膜上投射零散的画面:破魔之剑的解放、喷溅的血液,还有瑞伦被传送阵吞没前最后的惊惶回眸——

“你让那小子溜出去,看来是坐实了罪名。”

“你指什么?清理门户?这样的事你也没少干吧?但我比较仁慈,没像你那样极端——把人杀了。”

“就算你装傻充愣,也没法掩盖事实,瑞伦亚斯身体里流淌着的并不是你和那个女人的血脉。也就是说,那小子的确是个杂种。不过我并不关心那女人有没有乱搞。以这样的欺君之罪还不足以让皇室处置你……对吧?”

他靠近塞兰斯。

“兄长何必固执呢?只要对新王宣誓‘效忠’就好了。况且你几乎是孤立无援。”

“不。”塞兰斯否定了。“如果你觉得单凭一枚破戒指就能困住我……”

——当缔约者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时,可以强行突破契约。

“那就大错特错了。”

塞兰斯知道这么做相当冒险。

希奥瓦德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咬断舌尖。血珠悬浮成冰晶。戒面的咒术突然紊乱,但同时,塞兰斯颈间黑脉如暴晒的蚯蚓剧烈扭动。

“没有事先料到这一步,的确是我的失误。”

“你疯了?!”希奥瓦德后退时撞翻了铜烛台。戒面迸出七道黑光,像铁钩般扯开塞兰斯的肋骨。

“你难不成想自杀?!”希奥瓦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塞兰斯几乎白骨嶙峋的右手抓住契约之戒,被黑光腐蚀的指关节正在一节节爆裂。

以两人为中心,整座芬里尔堡的尖顶同时迸发苍蓝光柱——

地板塌陷,气压变化让希奥瓦德的耳膜渗出鲜血。芬里尔堡地基传来铸铁断裂的声响,所有门框在同一秒内向外爆开,希奥瓦德被气浪掀翻在书架上,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臂正在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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