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话 夜未央,雪将至

作者:夜琳夜琳安 更新时间:2025/7/1 12:00:01 字数:6594

恐慌,是从一间紧闭的小屋开始蔓延的。

那家人一直很谨慎。自从黑纹病传出风声后,他们三天前就已自我隔离,全家五口关在屋内,门窗糊上厚帆布。他们从未与外人有过直接接触,甚至拒绝说话。可昨天傍晚,屋内却突然传出一阵女人撕裂般的哭喊。

“他身上有了……黑纹!”

第二天,整间屋子便被封死了。有人偷偷从缝隙里看见,屋里的老父亲坐在墙角,脸色蜡黄,颈侧布满黑色的纹路,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那是村里第一个“没有接触史”的确诊者。

紧接着,第二起、第三起……原本以为守住家门就能安然无恙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消息像火舌一样舔遍了整个村庄。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次的病,已经不再是“只要避开就能活”的简单逻辑。

空气里有了味道——不知是焦灼的草药熬煮味,还是恐惧发酵出的苦涩。

接下来的几天,罗特村变了样。

原本热闹的集市空无一人,村民将湿布与符纸糊在门窗,甚至有人把羊皮、苔藓甚至鱼鳞敷在脸上防“毒”。街上戴着面罩的行人不再打招呼,只远远地点头,然后迅速走开。

阿贝拉家的院子外,也有人悄悄挂上了驱邪符和蒸过的鼠尾草,哪怕她家还没有人确诊。

“这不是普通的瘟了……”

“它变了,变得更聪明了……”

悄声议论成了唯一还能发泄的方式。

瑞伦站在窗前,看着村道上一张张被口罩与草布遮住面孔的身影,看着人们像惊弓之鸟般绕开彼此,他回想起米莉那晚被黑纹吞噬的脸庞。他感到一阵恶寒,仿佛那黑色的纹路正悄无声息地爬上自己的臂弯,吞噬着皮肤与呼吸。他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像那时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瑞伦的魔药技术比在弗尔托恩药园时更加娴熟,却也显得格外急迫。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复现库雷夫老师的抗生素试剂,那种工艺、条件与知识体系早已远超他此刻所能掌握的范畴。如今,他只能另辟蹊径,孤身摸索出一条全新的治疗方法。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必须在没有导师指点、没有完整配方,甚至连基础药材都不全的情况下,独立攻克一种未知的、致命的瘟疫——这听上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几乎把罗特村附近能找到的药材翻了个底朝天。雪地里的荨麻、高地上的苦根藤,还未结籽的银叶草……这些药材并不尽如人意,但他仍咬牙坚持,一次次试图调出与记忆中相近的药液配比。

最危险的一次尝试,是在一个暴雪夜晚。瑞伦依照库雷夫留下的残缺配方,勉强调制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混合药剂——深褐色,气味刺鼻,几乎能灼穿金属容器。它原本是为分解魔物表皮孢子而设,亦可在紧急时用于隔绝与应急烧蚀,但反应过于剧烈,极易引发爆炸。

他从未敢使用,只将那瓶药封入药包最底部,给它起了个名字:烈尘溶剂。

那是他的底牌,是他不愿面对绝望时留下的最后退路。

他常常在炉火旁守一整夜,只为等待那关键的一滴浓缩熬液,不惜熬红双眼、烫伤指尖。那些他曾轻车熟路的步骤,如今都变得步步惊心。没有库雷夫的提点,也没有充足的器具与药材,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最初,他手抖得厉害,甚至无法精准地调配温度;可仅仅几天之后,他已经能在烛火下靠气味判断药液是否合格。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背魔药图鉴的贵族少年了。

即便如此,他熬出的药也无法治愈那些被黑纹病侵染的村民。顶多只是稍稍延缓发作、缓解症状——但改变不了结局。村民依旧一个个倒下。有些他亲手喂过药的孩子,仅仅两天后便再也没有睁开眼。

可他没有停。

在厨房,瑞伦将刚调配好的药剂一瓶瓶装进旧玻璃瓶中,小心翼翼地贴上手写标签,然后拿给阿贝拉:“每人每天三次,饭后服用,不准漏喝。”

阿博特嘴上嘟囔着“这玩意儿跟兽膏似的”,却还是乖乖仰头灌了下去。他喝完后直咧嘴,用袖子擦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嘟哝:“唉,宁愿上山打雪熊,也不想再喝第二口……”

瑞伦没笑,他只是低声叮嘱着每一项注意事项,眼神满是疲惫。他的脸色比以往更苍白,指尖因为长时间接触草药而起了细密的红疹。每当药材煎熬完成,他便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奔走于村道间,逐户送药。他的身体早已超出极限,时常在配药桌边直接睡晕过去。醒来时,冷水盆里早就漂着泡烂的药叶,火炉边的炭灰也早已熄灭。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合眼了——药材采集、药方调配、病患观察,他独自一人撑起了这一切。可村子的病人越来越多,咳嗽声、呻吟声仿佛在每个夜晚回荡,压得人喘不过气。

饭后,披上斗篷,把药篮背在身后,他像往常一样扎进了风雪中。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药袋压得肩膀发酸的重量,习惯了村民哆嗦着双手接过药时眼中掺杂着希望与惧怕的神情,习惯了雪粒打在睫毛上的刺痛,以及不断响起的那句“谢谢你,孩子”……

直到那天傍晚。

瑞伦踩着没膝的积雪,送完最后一包药后整个人在街角的石阶上猝然滑倒。掌心直接磕在了冻裂的石面上,鲜血在雪地里晕开一片淡红。他愣愣地盯着那点血迹看了片刻,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可下一秒,他只是咬了咬牙,把药篮重新扛起,踉跄地站了起来,又向着下一个方向走去。

夜晚,瑞伦的额头还搭着湿毛巾,刚撑起身来,伊莫斯就靠在门边看了他许久。

“你打算一直这样硬撑下去?”少年语气冷淡。

瑞伦怔了一下,轻声应了句:“总得做点什么。”

伊莫斯没吭声,走过去捡起地上一瓶未封口的药剂,看也不看就扭上瓶盖。

“下次别把东西弄洒了。”他语气生硬,动作却不带一丝嫌弃,转身把瓶子摆回架子上。

离开前,他背对着瑞伦,低声丢下一句:“吃饭记得叫我,不然就别怪我先抢了你的那份。”

门轻轻阖上,屋内归于寂静。炉火映得药瓶一列列泛着微光,空气里混杂着魔药的苦味。

第二天清晨,一切都变了。

屋里传来的一阵低哼惊醒了瑞伦。

是婴儿的哭声,却不像往常那样清亮。那声音发涩、断断续续,仿佛每一声都要从肺腑深处撕扯出来。

他立刻快步冲进房间。

阿贝拉正坐在摇篮旁,怀中紧紧抱着蜷缩哭泣的梅莉,面色惨白,眼圈发红。她的声音发紧,像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控:“从昨晚开始就低烧……俺以为只是着凉,可是……刚刚,俺看到她胸口浮出那些纹路了……”

她抬起头时,眼角的泪已悄然滑落。

瑞伦猛地一震,飞身上前,小心地拨开襁褓——

梅莉的小脸红得不正常,眼神涣散,唇边泛着黑紫。而那幼小的胸膛上,几道细细的黑纹像是烙印,透过皮肤缓缓浮现出来,仿佛某种冷酷的审判。

“……不。”他喉咙发紧,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脑中便“嗡”的一声炸响。

他几乎想否认这一切——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太累时的幻觉。但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手指颤抖地从怀中掏出备用药剂,强行让自己冷静,喂入梅莉口中。

“我会继续调药,”他咬着牙,声音沙哑低沉,“我不会让她死的……门窗封好,别让她接触外头的空气……我现在就去做药!现在!很快!!”

他感觉像是在对一个即将沉没的船只敷贴膏药。

——他根本救不了她。

第二天清晨,阿贝拉也开始咳嗽。她的声音沙哑、喉咙发紧,胸口隐隐作痛,但依旧固执地守着梅莉,哪怕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四肢发颤,也一边烧水一边喂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阿博特不顾自己也可能会感染的情况,把阿贝拉硬塞回了床上,语气像吼又像哄:“行了行了,别逞强了,先躺着!你要是倒下了,家就真塌了!”

他转身坐到门边的矮凳上,从腰间摸出烟斗点燃,浓烈的烟雾很快在屋里弥漫开来。他的眼圈红得像是被风刮裂了皮,却仍咬着牙,不肯承认任何异样。

“没事的。”他嘀咕着,语气像是在咬着钢钉往下咽,“她底子硬,身子骨结实……扛得住的……以前冬天她还抱着柴火跑去后山劈树呢!”

他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烟斗,连嘴唇都抖了一下,却还是嘟囔着,像是怕谁听出破绽似的:“咱家命硬……这事儿,不会轮到咱家……”

可房里传来的一声轻咳,像钉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阿博特的肩膀微微一抖。他猛地低下头,粗大的手死死捂住脸,可再怎么遮,也捂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呜咽。

一开始只是憋着的喘息,像驯服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挣脱了锁链,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哭声,一声比一声低沉沙哑,像锈蚀的斧头砍在树干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他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止不住地抽动着,像个濒临崩溃的老兽,哭得压抑又绝望。

“……她要是没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像是从喉咙深处撕出来的,“俺……俺活着还有什么用啊!!!”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里闪着失控的光,像是下一刻就要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阿贝拉……她们是俺命里攒下的福气,是俺这一辈子唯一干对的事……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她跟着我,我说盖房子她就拿砖,我说猎野猪她就烧火……”他说着说着,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俺这么个又臭又硬的老东西,怎么会有人愿意跟我过日子?”

笑声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猛烈的哭声淹没。

“现在她也病了,连梅莉都开始发烧……俺要是连她们都救不回来,那……那还活着干啥?!”

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门边,拳头砸在地板上,砸得哐哐作响,鼻涕眼泪混着泥灰一块流下,毫无形象,毫无尊严。曾经在风雪中扛木打猎、吆喝着赶野狼的老猎人,此刻却像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一个被黑纹病逼到绝境的丈夫。

伊莫斯站在原地,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想说点什么,想安慰点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口。那是他最倚赖的男人,如今却像个孩子一样倒在地上哭。他不是没见过人哭,也不是没见过人死,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整个世界像是塌了。

他别开脸,像是在逃避这份软弱,嗓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老爹”,却终究没有走近。

而瑞伦却迟迟没有挪开眼。

伊莫斯没事,阿博特没事,甚至他自己——一个整天与患者接触、昼夜无眠的药师,也没有哪怕一丝症状。

他不知道这是侥幸,还是惩罚。

“为什么?”瑞伦低声自语,声音里没了力气,就像残雪化水,落在泥地里听不出一点声响。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炉火旁的角落。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可他仿佛在那里看见了什么。

伊莫斯皱起眉头。

他本想扯一句讽刺缓和气氛,可刚走近,就察觉到不对劲——那种神态他见过。不是发烧,也不是生病,是那种……支撑不住的表情。

“喂。”

瑞伦没有回应。

伊莫斯的嘴角抽了抽,像是想掩盖某种不安,又像是压着什么怒气。他弯下身,视线与瑞伦持平,盯着他的眼睛。

瑞伦慢慢抬起了头,那双眼里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可怕的、压抑得快要裂开的宁静。像在他体内,有什么东西正沉沉地下坠,连带着理智也一起崩塌。

“你给我清醒点。”伊莫斯低声喝道,语调突然重了,“别他妈现在掉链子。”

他握住瑞伦的肩膀,用力摇了两下,“你不是说你会‘尽力’吗?你不是还在给人送药?你要是真的有病,就去喝你自己做的那瓶东西!”

话一出口,连伊莫斯自己都怔了一瞬。

他看着瑞伦那双像冻雪一样黯淡无光的眼睛,胸口仿佛被什么钝器狠狠捶了一下。他根本没资格说什么。从头到尾,他不过是站在一旁看着——不会炼药,治不了病,也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到。比起瑞伦,他连“尽力”都谈不上。

“我……”他低声开口,却立刻打住。

他不擅长道歉,也不懂怎么安慰人。他只能别开脸,咬牙闷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

瑞伦依旧没有回应,像个失了魂的人偶一样,转过身,机械地朝厨房走去——一步步,动作缓慢。

厨房里只剩炭火轻微的噼啪声,雪后的寒意透过门缝无声钻入。瑞伦站在灶台前,手搭在桌沿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怔怔地望着那口还未熄灭的药锅,里面的液体早已冷却,黏稠如泥,反射着一圈扭曲的倒影。

是啊——为什么,只有他没事?

梅莉和阿贝拉,村子里的一部分人都染上了,可他呢?每天摸遍药渣、亲手喂药、挤进染病的屋子,一个接一个……却毫发无损。

难道……是因为他是那个灾厄的源头?

瑞伦不自觉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袖,直到布料被扯得起皱。他想起那些人背后议论的声音,想起吊坠在火焰熄灭时的剧烈反应,想起梦中伊莫斯的童年、血迹、锁链,还有那个低语的声音——“命定之人,应回应召唤。”

他,究竟带来了什么?

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他第一次,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深刻的、无法抑制的厌恶。

次日,瑞伦是在寒意中醒来的。

他躺在厨房角落的木地板上,身上只披着一层薄毯,不知是谁轻轻盖上的。他的手还搭在灶台边,昨夜熬剩的药汤早已冷透,锅底泛起一层暗褐色的药渣。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呆呆地看着灶火熄灭后留下的黑影,眼神空洞。

“……明明什么都做了,却还是救不了。”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倾诉。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却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伊莫斯在门口先一步开了门,看到来人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是克洛里斯。

她仍穿着那件深色的棉斗篷,发间雪粒未化,手中提着一个绑满药草香包的小袋子。她的神情温和,但眸底掩着深思。

“是你?你来干什么?”

伊莫斯挡在门前,语气不善。他这些天已习惯质疑一切——尤其是这个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刻、却又身份神秘的外来女人。

克洛没有退让。她只是将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厨房中瘦削的少年。

“我不是来找你,是来找他,我们得谈谈。”

事实上,瑞伦早在过去几日送药途中,就曾多次远远见过克洛里斯的身影。

她行走在雪地之中,总是独来独往,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药包,蹲在生病村民的门前为他们诊脉。她的动作干练、话语温和,不像贵族魔法师那样居高临下,也不像某些行脚医者那样漫不经心。她认真地为每一个病人调药、包扎,甚至会留下预防的草药香囊,一户户不厌其烦地叮嘱。

瑞伦曾在巷子尽头的雪墙后,看见她蹲下身来,替一位老妪擦拭额头的冷汗。她的双手戴着防护手套,但神情并不带一丝嫌恶,那一刻,瑞伦几乎以为她就是从医书里走出来的圣徒。

他们就像两个分别存在于村庄两端的影子,做着同一件事——奔走在瘟疫蔓延的前线,为一个个微弱而又破碎的生命挣扎。

可即便如此,黑纹病依旧无情地将人们一个个拖入深渊。他们的药剂,或许能减缓病情、暂缓死亡,但从未有哪一个真正被挽回。那些服下药的人,有的第二天便悄无声息地死去,有的甚至来不及再服第二次。

时间一长,村里便开始有人悄悄议论。

“他们两个……是不是和这病有关啊?”

“你看,那粉头发的女医,从哪儿来的谁知道?可她怎么就是不染病?”

“还有那个蓝发孩子……天天往病人家里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些话从不在光天化日下大声说出,但像冻土下的腐根,默默滋长。人们开始在他们背后低语,在他们路过时避让,甚至有小孩被家长喝止——“别靠近他们。”人心的寒,比山岭的风更割人。

哪怕两人带来的药确实减缓了痛苦,那些“为什么只有他们没事”的怀疑,也慢慢取代了最初的感激。

有一晚,瑞伦送完药回来,听见有人在墙角轻声祷告:“深渊之火快回来吧……别让邪祟混进村里了。”

直到现在。

她走进厨房,将药剂整齐摆在桌上,像是早已习惯这一切。棉斗篷粘着雪花,她也不在意,只顺手拢了拢袖口,便抬起眼看向瑞伦。

“你的配方里用了紫石根和龙骨草,对吗?”她忽然问道。

瑞伦一怔,眼神带着本能的防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闻得出来。”克洛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谈论天气,“紫石根会留下微酸的草味,但你下得不多,应该是试图中和龙骨草的苦寒。”

她说这话时,神情带着微妙的兴趣,像是医者之间的技术交流,又像是某种温柔的试探。

瑞伦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我们都知道,仅靠这些药材,只能延缓病程,却无法治愈。”她轻声说,目光不动,“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们需要合作。”

这时,一直靠在厨房门边的伊莫斯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警觉:“你说‘我们’?”

克洛里斯转过身来,像是早已察觉他的存在一般,不疾不徐地开口:

“伊莫斯先生,我没有恶意。”她语调平稳,略带一丝安抚意味,“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解决黑纹病。”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回瑞伦身上。

“不过……我之所以来到这个村子,确实不只是为了行医。”她坦然说道,“我是一个长期研究古教派遗迹的学者,这段时间的研究课题,正是北境已消失多年的‘黑龙教廷’。”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瑞伦。”她语气温和,却暗藏深意,“就在那时,我察觉到一股非常奇怪的能量扰动——紧接着,深渊之火熄灭了。”

她顿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向窗外被雪掩映的远方,仿佛回忆起什么细节般道:

“你注意到了吗?黑纹病最早爆发的地点,就是靠近遗火广场的东南居民区。那一带,正好处在火炉,也就是地下祭坛的正上方。”

“而且,从那天起,病症的传播方式也变得不同寻常。即便没有直接接触、即便隔着门窗,依然有许多人相继染病……这种变化,不像是自然瘟疫。”

她收回视线,重新凝视瑞伦,语气变得更加笃定:

“我认为,这绝非偶然。那个封印之下的东西,很可能正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污染或者……混乱的力场。深渊之火的熄灭,也许正是它苏醒的前兆。”

“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恐怕接下来整个村庄都会……”

她没有说完,但留白的部分,却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才决定留在这里,协助治疗、观察变化,同时也寻找进入祭坛的线索。现在看来,单靠我一个人已经不够。”

她望着瑞伦和伊莫斯,神色中多了些微妙的认真。

“我把所知的都告诉你们了,只希望你们不要误解我的动机。”她话锋一收,朝两人点头致意,“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这个村庄的人,能多活下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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