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年前的奇迹。
对于学园都市而言或许不算早。
都市南北的边界已经形成，机器守卫着学园都市的大门。
都市已经初具如今名副其实的“都市”的模样。
最早的警备员开始在都市里来回巡逻。
城区的东边，第十八学区开放，组成新城区，水原胜的学校成为这里的第一所高中。学校对门是一所研究机构，和学校并无交集。临近的一圈还是不能住人的空房。旁边的施工队还在挖掘地下区域，十年后已经建成了相当繁华美丽的二十二学区，地下一层又一层，每一层仿佛一个新的世界。
另一边日夜兼程地造电梯修机场，十年后电梯刺入天际，成了全学园都市瞩目之物。
学园都市越来越膨胀。
不过从当时学园都市的角度来看，他们应该算“开荒”的第一人吧。
都市的重心靠近老学区，十八学区这边暂时处于建设中，校舍周边只有一排商铺，卖些说话的机器人，或者智能手环之类的东西。
如今，亲眼见证昔日的学校变成一派高楼林立的整齐的景致。
学园都市的建设终于逐渐与研究的速度等同。
水原胜依旧会感慨万千。
十年前，这里都是没有的。
真正发展好的城区只有第一到第七学区，有几家研究院，承担了几家大学的实验项目，当时还容不下一所大学的校区。
第七学区路边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都市的最新研究进展，有关个人真实的观测课题，为此请到了著名的学术权威木原幻生先生参与座谈，作为节目的特别篇。
场景中身穿工作服，坐在右边，翘着腿的老先生就是木原幻生。
当时他的头发还只是花白。眯眯眼，非常高大。
太阳穴上一大片显眼丑陋的赤红胎记，不过当时的人们一致认为它是天才所携带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后来的几期节目就有半边秃的、大泪痣的、扁脑壳的嘉宾们。
没有经过神钦定留下的印记，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天才？自己没有神的恩赐，怎么成就以非神之身理解天意之人？
后面水原胜听说有些小有成就的研究员找到美容所，故意给自己点上泪痣并以此为荣，仿佛是给自己佩戴奖章一般。当然，对于美容的过程，他们尽量保密。
然而不能指望大嘴巴的美容师如同欧洲教会里面的神父一样替他的访客保密。
这种风气，包括质疑这种的风气一起，无凭无据地在都市里面一时传开。
说回节目本身，节目收到了大量的关注。
以至于后来无数研究员往“观测”的方面寻找课题，进行研究。
不过后来，再也没有研究员获得震动学界的成就。
这又给人们一片想象的余地：天才的光辉道路无法复制。
不过和水原胜没有关系，水原胜完全不感兴趣。
他喜欢上了一位金发男孩手里的塔罗牌。
男孩很挺拔，带着兜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亮蓝的眼眸，却极其灵动。带兜帽的外套下是一件V领红黑的菱形格子衫。
似乎和水原年龄相仿。
他不是日本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本语：
“迷途的人啊，你要我为你占卜什么呢？”
他咧嘴笑。
露出一口银牙。
水原说：“我只是想知道最近的运势怎么样。”
以高中男生的标准，水原并不高大。头发乱竖，轻飘飘的胡须已经露头，嘴上形成了一个八字，下巴上的短毛层次不齐。仿佛身体来不及成长，成长的机会便已经急匆匆地过身。他很瘦小，就像久饿成病一般，脸颊也凹陷下去。
水原似乎期待般地抿抿嘴。
“哦？呵呵，可以啊，相见便是有缘人，我就为你们免费算一算吧。只是模糊的问题容易得到模糊的答案，先拿上这摞牌吧。”
他把塔罗牌递过来，缓缓提醒水原：
“默念自己的疑惑，静静地听吧，听你内心的声音，然后从上面拿一摞……放到下面……拿一摞……放到下面……”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分钟。
水原默默闭上眼睛，听从耳畔轻轻飘过的呼声。
“如果心中的问题清晰了的话，就过来坐下。”
占卜师拍拍路边的花坛沿，拂去上面的灰尘，自己侧坐在左边，示意水原坐在右边，中间便成为了临时的占卜台。
“将牌放在我们中间吧。”
“好。”
“从上面分出一部分，放在靠近你的位置。再从这一部分中分出又一部分，放在靠近我的位置。”
象征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水原胜一一照做。
“我再问一遍，你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少年问。
“好吧，我的问题是：我今天还有可能有怎样的奇遇？”
“今天就好吗？”
金发少年抬头看看已经金黄的天空。
太阳即将西沉，留存着最后的眷恋。
“今天没有吗？明天呢？最近的奇遇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的奇遇？”
水原报以抿嘴一笑。
“具体呢？和什么有关？什么才称得上‘奇遇’？”
水原摇摇头。
“爱情吗？”
摇头。
“或者学业？”
摇头。
“钱？或者成功？”
“只是希望留下一些经历。不方便占卜吗？”水原说。
金发少年托住自己的下巴，良久：
“没有这回事，相反，听到这样纯洁的愿望，我认为神也会很高兴吧。”
“那就太好啦。”
水原松了一口气般。
少年逆时针旋转三堆牌，摆到近似三角形的位置，三副牌的牌堆顶依次翻开，未来的路就在图案之中。
“什么？什么结果？”
水原有些迫不及待。
“你们认为自己最近的运势怎么样？”
少年反问。
“相当有趣。”水原回答。
“总是倒霉。”身后一直畏畏缩缩的小代同时回答。
“这样啊……你们一定做过欺骗别人的事，所以受到了惩罚吧。”
少年的蓝色瞳孔倒映着水原的身躯，里面的水原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水原。
有一瞬间，水原胜居然感觉到了遥远。
后面的小代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不过前面，水原胜身子一扭，把双腿盘在花坛的外沿上：
“哼？”
他不由把脸凑近。
水原胜和小代逃课出来玩——所以是欺骗老师……大概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而且事实是你们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惩罚，准不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