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位刺猬头的高中生有什么吗？”
“不，我只是隐约感觉他挺特别，和他一起的修女也是。”
“上条当麻，名字是好名字，不过他恐怕配不上他的名字。”
“这不对，老师，在学园都市可不能忽略任何一个人，包括和我们擦肩而过的西装男士。这个相当有意思的世界中，没有人会完完全全地介绍任何人，所以一切要靠自己留心。”
“他又有什么？”
“他不是缺钱的人，他的西装很新，而且是高级货，但是鞋面却沾染尘土，很暗淡，有细微的褶皱，而且鞋子是假货。一般的上班族怎么会只给自己买贵重的新西装，而穿旧鞋子呢？还是说他穿皮鞋走过很远的路，几千米？上万米？甚至几万米？一般的上班族可走不到这个距离。如果他是星探，或者保险推销员，他就更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都没注意到。”老师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
“老师当时在紧紧盯着烟圈的形状。”
“是吗？哈哈，哈哈。”
“鞋子的皮质不好，说明他其实是一个外行人，一个奢侈的外行人。其次，”木原遥指，“附近明明有公交站台，我们这里，和马路对面，双向的都有，他却选择步行。假设他来餐馆不需要乘坐公交，也不需要自己开车，他是附近工作的白领，或者住在附近的居民，和上一条相互矛盾。假设他不是，说明他极有可能对都市的公交线路不熟悉，而都市极少有面向外界的人员调度，最近也没有任何牵涉到外界交流的学术研讨会，即使有，他也不应该出现在学生的生活区……综上，如果他不是来找自家孩子的父母，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
入侵者。
平平常常的表象组合在一起，不难发现其中强烈的违和感。
“其实有不少需要穿正装长时间在外面跑的工作人员。”
“我提出一种概率较大的可能结果，既然身处瞬息万变的都市，任何以后都不可掉以轻心。何况他足够高大，足够健壮，而且足够不怀好意。”
木原的担心不无道理。
因为以前确实出现过类似的事，外来人口随意地在学园都市的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引起不小的骚动。
当时木原正在养病，老师也跟着宅在家里。外面的变化确实影响不到两个人的空间，但大家都在都市内部苟延残喘，表层乌烟瘴气的话，里层也不可能好过到哪里去。久而久之，搞得大家都很郁闷。
“理由有点牵强。他毕竟如今身在都市，没有引起警备机器人或者风纪委员的警觉，说明他得到了都市管理者的默许。”老师遥指另一边，街道旁赫然悬挂的摄像头。
风带来碰撞产生的哗啦啦的乱响，距离百米左右。
“怎么样？”木原问。
随即是噼噼啪啪的碎裂声，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这……”
木原目视老师，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
“如何？烟味好重，离我远点。”
老师制造的完美烟圈旋即被搅散，融入到流动的空气中。
“你既然已经注意到，怎么不早回去告诉他们？”
“因为提醒陌生人，而使我们被卷进麻烦的事件，老师会很难办。不是吗？把烟掐灭，公车到了，我们回去吧。”
“毕竟木原没有帮助别人的基础呢。”老师抚弄他的头顶。
“另一回事。”
“哼哼……”老师爱不释手。
木原迟疑良久：“我说帮助别人是另一回事。”
“虽然老师经常陪伴木原，但……木原被闲置已久，总感觉……稍微有点寂寞，所以当作锻炼身体，偶尔也渴望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在某人心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念想，自然是再好不过。
木原斜斜地倚靠窗户，夕阳的霞光给他苍白的脸打上橙黄的光芒。经过一些奇妙的反射，眼瞳的一团深色中隐约出现闪烁游动的一两点，似乎也迸发出活力来。
“有做题的功夫，帮我算算天气不好吗？”
“谁叫老师喜欢鼓捣一些什么占卜？一次都没准过还好意思出来卖弄？”
“嘿嘿，其实八九不离十，不是完全不准。”
“心理作用居多吧，有这功夫不如拿老师的破收音机去听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有雨，”他轻轻摇动伞柄，“结果带了一整天的伞也没派上用场。事实就是难以预料嘛，你能说天气预报一定比我的占卜高级吗？”
“空气微粒出现一些异动属于正常现象，倒是某人愚者千虑，碰运气地准确一次，就不要自我标榜了。”
木原话虽如此，但不得不说，最近天气预报的失误确实越来越频繁。
他后来记录下不同电台每天的说法，通过比对，发现他们对天气的说法却仍然出奇地一致。除开表达方式，错误的预报都完全一样。主要的节目出现口径统一的情况其实很好解释——信息来源的问题。同样的信息被同时传递给不同的平台。而早间的天气预报对于一些频道又不可或缺，时间段几乎相同。
牢固的渠道已经建成，所以失误占据这方面的便宜，始终没有被处理。
局部的气象有可能出乎预料……但毕竟是极少的情况，几年内难以出现一次。以树形图设计者的运算速度，以分子规模高速模拟空气变化，不应该三番五次地出现失误才对。
“一个是远在外太空，你不曾见过的非生命。一个是和你朝夕相处，照顾你的老师，你的长辈。该相信谁，我希望你心中有数。”
“我当然心中有数，我自有判断。”木原又问，“老师，主打航空的学区是第二十三学区，接收树形图设计者信号的设施在那边吗？”
“喝酒时，听同事们说过，有一个树形图情报送受信中心，具体位置不清楚，提供的内容也不清楚。他们的口风很紧，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黄胆汁都吐了出来，也没吐出什么别的信息。再追问几句，他们就一个劲摇头晃脑不说话，很不老实。”
“嗯，没关系，我会早做准备。”
和天气预报道理一致，带伞，才能防患未然。否则，上一秒在餐馆大快朵颐，下一秒被一个完全不认识，完全没印象，远道而来的外人揍一顿，一样绝对有可能。
“说起来今天我们也走过好一段路呢。”
“是挺累的，回去我要先洗澡。”
“行——木原洗完我再洗，”老师摸摸木原的头，“唉呀！欠了你的。”
“我已经开始晕车了，从现在起，不要和我说话了。”
木原侧身趴着，脸贴玻璃。
“我坐远一点，下车叫你。”老师嗅嗅自己的身上，终究有一股浓郁的烟草味。
对于幼小的木原始终是强烈的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