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院腾出了这块交涉用的地盘。
但是不等同于感化院有权旁听，何况樱谷又老又精明。
两个人在寂静的房间内久久对峙。
结标不容分说，早已端出并不熟悉的茶具，为樱谷满满斟上：“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樱谷先生。”
结标唯一的自主权凝结于彼。
“先生，科学结社怎么样了？参与计划的全员被捕，那么其他人呢？组织呢？”
警备员从学园都市出发，清剿节节败退的科学结社。科学结社非但没有还手之力，还被挖出不少黑料……主要是结标淡希的，当然还有死人天井亚雄的。
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学园都市？他们不会孤陋寡闻得以为他们建立了一个蓬勃发展，蒸蒸日上的学派——或者党派吧。
结标置意于树状图设计者，无意于其由来，只要最终能把那部超级计算机复原，谁都可以。所以她本来无所谓对方是谁，但既然作为队友，队友的下场也许……大概率与自己的下场类似？
“科学结社已经没了。”
“没了？”
“没了。”樱谷想用更委婉的语调，“解散了”，“灭亡了”，“被收编”……好像……都不是很委婉，倒像消费结标的过去，拿万劫不复的科学结社反复鞭尸。
结标应该彻底死心，回归都市的主流，她应该当作一场闹剧抹去和与都市敌对的科学结社发生的一系列事。职责所在，樱谷必须严正地规劝结标淡希。
“没了……就没了吧，都过去了，”结标叹气，似乎在怀念。
“勾结”，“同谋”，胜利的一方惯用的词语未必能描述结标淡希和科学结社的全貌，再怎么说，结标淡希和科学结社都是同甘共苦的伙伴。
闭上眼依然是那一幕。
散开的印刷电路和电子元件，还有对准鼻心冲过来的拳头……她的权力和残骸一起粉碎。
“我不能跟你去。”
“为什么？”樱谷问。
“容我缓缓吧，就当调整心态，”结标一脸疲惫，“你也看到了，我刚恢复，对能力还不是很熟悉，跟你去也帮不了大忙。”
“你想……”
“中途发生了很多事，大霸星祭期间暗部也没什么任务吧。我想休几天假，顺便把我的私事一并处理干净，然后无牵无挂地全身心投入工作。”
“你还没开始工作就先要假期？”
“这个治疗器留给我，我需要适应，为暗部的工作做好准备。不行……吗？”结标歪头，展示楚楚可怜的模样，擦拭眼角涌出的泪。
“复……健……”结标口中轻轻咬字，多说无益，还显得强词夺理，让樱谷先生领会吧。
樱谷和其他人要和等待医院复健一样安心等待。
半假半真，结标可能真该准备好，樱谷介绍的工作比领路人还复杂。
光领路人的工作就让结标苦不堪言，结标真的会像樱谷先生说的那样“喜欢上那份工作”吗？
“我帮你联系。”樱谷屈从。
坐标移动究竟只是一个小女孩，有超能力，有犯罪前科，留级，辍学，但她的本质没变。
“再说，樱谷收到的委托一定是‘召回坐标移动’，把坐标移动完完整整，毕恭毕敬地请回去，而不是‘回收坐标移动’。”结标寻思。人心需要培养，耐心培养的结标料定，正常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等我汇报，嗯——不必等，你去，我代为说明情况就好。”
结标关闭电池，默默离去。
“拿上通信器！”他伸手抓住她的衣摆。
“好。”
久别重逢的兴奋劲一过，现在更多的是眷念。她又要开始她辗转腾挪的工作，闲耗这最后几天宝贵的时间……真的好奢侈。当小鸟远离囚笼，展开它稚嫩的翅膀（废置的翅膀）扶摇直上，它会不会怀念以前那个精致的囚笼呢？
怀念也没有意义了，因为这只小鸟从囚笼中解放出来，就说明它被囚笼抛弃了。
小鸟被关进鸟笼，换个方向去思考，世界是不是也被小鸟关进了鸟笼？牢固的铁丝包围穿插撑起的空间才是牢笼之外？飞翔的小鸟无非在牢笼里挣扎……
结标不知道，总有人知道的，她要找到一个知道的人。
他应该坚定，理智，而且能理解……结标淡希的全部……
最好是能理解……学园都市的全部。
鸟飞累的时候，自然需要一个安全的栖息地，和小鸟向往自由并不冲突。小鸟可以厌倦飞行，因为它也会疲惫，它也会害怕广阔的未知领域，因为那里存在敌人。但小鸟，任何一个生命，都不会厌倦自由。
后来，也许兜兜转转的小鸟会嫌弃它的鸟笼。
所以不如……
那就筑一个鸟巢代替鸟笼，等小鸟精力充沛，再去征服崭新的天空。
坐以待毙？绝对不要！
“小鸟需要休息，短时间的休息，不需要长时间的禁闭，对吗？信二？”信二不在，结标独自漫游，考察着内心。
思念鸟笼不过是远行的小鸟偶然的一小段温柔而不稳定的情愫，归根结底，习惯飞翔的鸟类将永远思念天空，无论它飞起还是落地。
天空才是小鸟的家呀。
这便是情感的根基，结标淡希的心意。
她疲倦地抬起头，与睁开眼的天空对视。明亮的外墙选择性地反射天空的光芒，色调温暖，看上去仿佛四壁都在燃烧。夏天悄然远去，低沉的太阳火红火红。
红色的虹膜旋过，天空的眼睛看上去越飞越远。
直径一百万千米的大火球对地面升起的星点野火居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疲倦眯起的“眼眶”假惺惺地昭告学园都市它不曾远离。
“有用吗？”
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信二呢。
指尖调弄着尖锐的小石块，伴着陌生的声音穿过走道，不是代煌志的课堂，信二当然不在教室。
该认为代煌志过分爱护呢？还是信二过分依赖呢？又或者两者都有？
应该是信二过分依赖，代煌志有他的工作，实在没精力去和信二形影不离。木山老师，代煌志，很明显都是信二这边主动蹭上去的吧，在特定的时间，用特定的方式和语言，在精心计划后和他们一拍即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