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原信二大病一场。
又是代煌志日日夜夜地照顾。
信二给人与警策看取截然相反的感觉。
代煌志将他上课以及学校工作中的见闻分享给他,相对应地,病床上,木原给代煌志分享学园都市顶尖的技术原理。
代煌志讲起他的“憎恨交易”观点,木原连连点头赞同。
“嗯,憎恨容易让人达成交易,但没有人喜欢憎恨,极少有人愿意保留与憎恨有关的其他,归根结底是一场关系既不稳定,也不持久的利用吧。”
另一方面。
“如果一个人总是在憎恨的话,那么他自己,他自己在哪里?又将置身何地?”
代煌志久违地看到身边人露出笑容。
“可是……代老师大费周章,难道只是找一个玩伴吗?”结标淡希十分好奇。
“肯定不是。”
“啊?”
“他是成年人,就算他说‘玩玩而已’……他自己都不见得会相信。如果只是玩的话,感化院进进出出多少学生?他可以把任何一个人调教成他的玩伴,甚至玩具,但他没有。选择我的这个动作,就已经说明他其实内心在酝酿一个计划,需要我的参与,而且只有我可以参与——只是他没有其他动作,所以我暂时不明白他的计划是什么。正因为前途未卜,所以我需要木山老师,和姐姐。姐姐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你们的事我后面也会讲清楚,我们继续。”
有人接纳信二,信二没理由不开心。
半靠算计半靠运气,总之,漂泊的信二与代煌志一拍即合,终于在感化院站稳了脚跟。
如果遇到代煌志前,木原信二说不定会接受池屋理事的安排,协助开展新的实验。但等木原信二好转过来,可以出门走路,他和代煌志已经共处了很久。
从前不做研究就无法生存。
现在不做研究还非常幸福。
这时再和他商量研究事宜,有些恃宠而骄的木原就要考虑考虑了。
池屋理事长并没有按照他说好的“处理木原信二的身份问题”,恐怕因为:无论是让木原信二参与到实验设计中去,还是之后有别的安排,让他变成一个没有身份,下落不明,完全处于暗处的人才方便。
但听过池屋理事长的构想,木原拒绝了他。
实验的过程还不严谨。木原坚持要研究池屋的纸质计划,发现字里行间充满仓促的意味,对具体的内容研究不充分,前后的逻辑也不完美。
整篇从RSPK症候群开始,提出规律地增强人脑压力,通过向大脑传输大量数据,力求短时间内模拟多个真实环境,环境之间频繁切换,迫使人脑产生变化的设想。
项目并不新颖,曾经有不少研究员做过类似的实验。
“当时的学习装置尚且存在缺陷,计算速度也达不到模拟环境的要求。”池屋辩解。
木原不喜欢池屋理事长对前人的总结,他反驳道:“世界上没有哪位研究者实验开始前就认为自己的实验不可行,您的言行不像真正的研究人员。”
转身离去,留下池屋呆呆地拍他光秃秃的脑门。
前脚跨出门时,他擦擦冷汗,又说:“我听说感化院的几任理事长都曾是都市里有德望的领导或者有成就的研究员,除了您,您是从哪里来的呢?”
话音未落木原信二就和吉塚交路撞个满怀。
被当场按倒在地。
右脸被擦破,鲜血在强大的力场中艰难的爬行,伤口受到拉扯而扭曲。
要不是当时他伤口表面自然形成了一张若隐若现的薄膜,他惨白的脸可能早就被抽干了。
视线沿对方的脚尖向上,对方如同巨人。
“我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
信二曾有短暂的考量。
“没有了,记住,你是无能力者中的无能力者,无法战胜……任何人。”他回答自己。
一口气息滑到胸前。
从对面的表现看来,信二不是完全没有赢面,但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允许信二直立身体,更不允许信二发起挑战。
哪怕他只有蛮力,也能轻而易举地贯穿这颗脆弱的心脏吧。
“能控制重力的能力者吗?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复苏的木原信二恍然大悟:
创造幻想御手的人想必是学园都市能力者们的公敌吧。破坏了尘埃落定的能力等级格局,采用的还是最恶劣的欺诈手段。如果这其中有人获利还好说,可是最后白白破坏了学园都市的秩序,使用者们劳而无功。一场噩梦后,看向无能力者,等级比较低的能力者的眼神,像看异类一样的眼神越来越强烈。
level4与level3,level3与level2,level2与level1,level1与他自己,隔阂没有因为能力者的公敌——“幻想猛兽”的“阵亡”而消解,反而向更加紧张尖锐的方向发展,这就叫“矛盾激化”。
他浑身颤栗。
“不要这样。”池屋走出来喝止他。
“老师……”
“我需要他的智慧,而不是他的身体,他不愿意施展,你强迫他有什么用?”
“老师已经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又为什么在乎他一个?”
“嗯……他言之有理,我刚刚上任,没有威信,不宜为他和代先生剑拔弩张。”
能力效果消除,木原逃也似的离开,松软的脸上混合杂质的血滴从微微绽开的肌肤中冒出,向外吐着细小的泡沫。
这边两人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
“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用能力解决的,”池屋告诉吉塚。
吉塚抢过老师的水杯,一个玲珑剔透的茶水球顺着他的动作,从杯子里跳出来。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
经过他准确的计算,水球分裂成弹珠大小,进入各自的轨道。光通过反射和折射遍历了空气中的全部小液滴。吉塚的身体就像裹在一层星光中,两个人的世界此刻也变成了金黄色。倒不如说这些小水滴的运动原理此时和星星的运动原理类似,这些水滴就是吉塚新创造的星星。以吉塚为轴,是吉塚的透明卫星。
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在空气中散开。
对吉塚而言又是一次突破。
之后的日子照常。
实验继续进行。
木原不参与,也不干预,逐渐好转的他开始关注感化院的一些动态,致力于寻找“遗失的力量”。
当然,还有代替警策看取陪代老师逛街。
心血来潮地帮一位萍水相逢,叫做上条当麻的普通高中生写作业,他的右手似乎很厉害,似乎就是木原要找的东西,可惜他不在感化院,帮不上什么忙。
回程的途中,设想上条把工工整整的满分作业交给他的老师时,他的老师不可置信的神情,一个人偷偷地笑,然后和可疑分子擦肩而过,牵着老师快步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