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结标淡希,“领路人”的问题。
“我有一个猜想。”结标打断木原的故事。
只是,果真如此……木原和代煌志,木原和结标淡希……归根结底,不也是一场利用吗?虽然结标淡希逐渐学会了接受,但现在要说的内容推翻了过去的内容,过去的欢乐。
……居然会有一丝不舍。
“我在病床上,牢笼中,听过姐姐的许多事迹,十分仰慕姐姐的机敏,周密。”
结标欲言又止。
“这是一个故事,事到如今已经无从考据,信与不信全在于姐姐。”
“……”结标长叹一声,“信二啊,信二啊……先……继续说我的猜测吧。”
“嗯?姐姐认为?”
“我就是‘遗失的力量’,而且不仅仅是我,还包括我的团队……我的共犯们。”
从进入的一刻开始,结标就时常考虑一个问题:
这里的人,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有能力造成破坏,说明他们都不是弱者。
假设他们不是弱者,又为何会被遗弃,变成没有任何人拯救的人?
感化院随处可见的修修补补的痕迹证明他们的冲动与暴力,是否也证明了他们的无力?
故事从代煌志开始分叉,到结标淡希重新整合……一切矛盾的地方,其实是交叉的点。
感化院没有组织自己的警备员和风纪委员——监狱似乎不需要,但其实不然。
离军事设施,很远。
离巡逻区,很远。
离各分散的无能力者武装集团,很近。
离疯狂的实验团体,很近。
离都市南界,很近。
离十一学区,都市最大的出入口,很近。
珍贵的警备员,珍贵的成人资源,不可能过多浪费在内外的交火之中,很远。
各大能力者团体活动,频繁。
科技改造程度,有,但相当有限。
犯罪,高发。
恶名远扬的第十学区中心,这样一块地方,难道没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吗?
外部的机器,内部的教师?如果只是自我管理,这种体系足够。
可是高等级的能力者一个个被卖到暗部,离开之后,谁来解决可能外逃的学生,谁来解决可能入侵的外部势力?
所以感化院始终不可能完全禁用能力。
没有警备员的支持,几家极小的研究机构根本不管用,感化院,作为为数不多的大单位,就是都市的南门护卫之一。感化院需要收集力量保卫自己,木原信二需要收集力量完成他的最后一步,还有某人,一直觊觎感化院里微小,却源源不断的力量。
随着结标淡希和一众能力者的进入。
对力量的渴求转化为对结标淡希的渴求。
现在再来把代煌志免职?别说下面的老师们对这个不清不楚,半路空降的领导多有不服,就是统括理事会也不答应。
当晚,木原如约上楼欢迎结标淡希。
游荡的吉塚抵达楼下,等待机会,大范围地释放重力效果,让人们的运动受到阻碍,从而让注定的能力失控发挥作用——击杀感化院中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人物。
即使是“领路人”陪葬,也在所不惜。
“是让感化院平平稳稳?还是将感化院改造为一支杂牌军队?如果姐姐心里还在乎和姐姐一起的能力者们,姐姐就没有理由不站在我这边,不是么?说明他们的判断没错。”
但吉塚能力有限。
白天被代煌志强硬地推开,两个人都是“全身长眼”的人物,会轻易地发现背后鬼鬼祟祟的家伙,吉塚又不敢乱跟。
导致范围广大,目标模糊不清,力量随之减弱。
失控的能力将吉塚隔绝在外,木原躲进能力者不遗余力释放的风场中。吉塚长叹一声,回过身来,代煌志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至少……我们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姐姐也证明了自己,但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胜利还不够。”
“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让我来。”结标淡希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抬,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按住他的嘴。
来到感化院,曾经共同争夺“残骸”的能力者同伴们或多或少有些愧疚。
木羽学妹曾为自己能力不足,拖了后腿来向结标学姐道歉。
结标虽然罪恶感满满,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肯定她?似乎真有点怪罪他的意思。否定她?不是否定了她的选择,否定了她的努力吗?
从雾丘的附属初中以来,这个小一届的学妹就一直跟着她,算不常露面的她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把她卷入争斗之中,正是结标淡希所后悔的事。
“不能犯相同的错误。”道理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但相同的错误就能避免吗?思维模式,兴趣爱好,世界观一旦确立了就很难更改吧。“装鲱鱼的桶总有鲱鱼味。”学园都市为能力者划分的等级历经包括本实验参与的四人在内的无数人的质疑和扰乱,依旧坚不可摧地凌驾在都市之上。
只要体系没变,所有人的处境就都不会变。因此可以大胆地预言:时至今日,幻想御手依然有复活的希望,而且下一次的使用者中80%以上来自这一次的使用者。使用幻想御手的罪恶感被时间冲淡,繁重又没有结果的练习后,失去希望的他们东倒西歪,耳边响起轻松有效的方式,像播种了一颗饱满的种子。
即使以未来更繁重的练习为代价,人们也趋之若鹜。
学生们就是这么“不长记性”。
何况木羽舞香,曾是“幻想御手”事件的获益者。
靠自身能力的特殊性,利用幻想御手的补强通过学校春假后的补考,才没有被雾丘半路抛弃。尽管后来幻想御手在学园都市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她的成绩没有因此作废。
站在她的视角——如今能和她所憧憬的学姐在一起,都要拜幻想御手所赐。
不只是她——身处感化院,幻想御手的众多用户中,曾经造成过“破坏”的用户,都是这样。
需要提升,需要满足极致暴力或者近乎贪婪的愿望,不在乎其它。
“我们没有失去自由……但我们失去了正当的理由。”
创造幻想御手是因为木原信二是……至少木山春生是研究员。
争夺树状图残骸是因为结标淡希是领路人,同时是科学结社的唯一倚仗。
身处感化院……他们的理由全部不成立。
池屋理事长却可以借用“提升学生素质”的名号,随意改造能力者们,改造依旧渴求能力的木羽舞香。
导致木羽舞香的大脑本能反抗,能力失控。
治疗程序治疗无果。
长期模拟的危险环境让大脑产生了错误的认知片段,混杂在正常的片段中,危险程式的触发日期越来越近。
他们想到了另外的办法。
通过引诱或者一些不切实的约定,将“能力失控”的炸弹丢给木原和代煌志。
即使场面已经失控——要杀木原,依旧必须先杀代煌志,未来才有安定的可能。
不过木原早有防备,代煌志也藏着一手。
原本两边互相奈何不得,如今结标淡希,以及她所带领的一大批优秀能力者的加入,力量的天平已经失衡。
他们的犯罪经验,他们的头脑,他们的团结,都是他们的力量。
一大片不明立场的人。
足以让最高领导感受到威胁。
任何方面的胜败此刻都毫无悬念。
“姐姐连这一层面都想到了吗?那么,木原在等待什么?姐姐应该也知道答案吧?”
“木原在等大霸星祭!”
大霸星祭一来,不可能没有外人对学园都市感兴趣,只要有人对学园都市图谋不轨,第十学区就是重要的突破口之一。
届时感化院必然首尾不能顾。
“池屋要把设备的控制权从代老师手中收归自己,为彻底切断代老师的控制权,不惜重金整体升级换代……不就是企图防备今明两天要发生的事吗?担心我们被跟踪,再次引起戒备,我还故意表现出讨厌大霸星祭的样子,但是现在完全可以坦言了。”
于是木原高昂起头:“因为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
木原信二既然可以用半年时间为幻想御手打铺垫。
用两个月时间等待条件全部满足的一个机会……又有什么奇怪呢?
“如我所料……不如说……如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