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追魂实有大功。
突然给无能力者们植入力量,战争可能早就打响了,现在医院里的伤员也多半死去。
区区窄小的通道不再能让破坏者满足,捣乱的行为变本加厉。趁风纪委员和警备员防御的空挡,一条主路被犯罪团体用混凝土的碎块和倒下的树干拦腰斩断,行人四散。人为迁移,混乱,廉价而荒凉的学区,破败之感肆意滋长。
这就是第十学区。
多少人都管不过来的一隅。
伤疤大叔暴躁地驱车掉头,又乖乖地减速慢行。
象征正义的警备员和歹徒到底有云泥之别。
“不想办法处理掉吗?拦住要道像什么样?”
“当务之急是把后座的孩子送去感化院交割,回程有时间再考虑处理吧。我们警备员的服务器很长时间没有响应,这里在辖区内却没收到信息……总之,有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警备员很难出动。”
具体原因不明。
木羽舞香低沉地一言不发。
“我们都被蒙蔽了,不再是普通的故障,也许服务器已经失效。犯罪活动冲着我们警备员来,有人要削减我们的管理能力。我们每天按照上级的指令办事,没有侦查,也没有鉴别的职能。暗巷里飘出浓郁的烧焦的味道,混混们聚众抢夺提款机……第十学区的治安糟糕,我们经过的路段有多少违法现象呢?回到总局我们再看看吧,如果服务器尚在正常工作,我们应该收到关于这里无数乱象的警报。”
“然而事实大概率是服务器始终没有响应,我们警备员收不到报警,自然也不能调动人手。”
散播均匀的粉尘和硝烟沿警车的缝隙微量地潜入,传到耳边的声音无比沉重,猛烈地穿刺它的目标。刺鼻的细小烟灰让迷糊的木羽舞香一度错把驾驶座上的大叔当作另一个人。
毕竟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成年人:“有老师在就不用害怕。”
“我怎么会遗忘?”宝贵的回忆需要珍藏。
木羽……不愿意被干涉罢了。
“投放大量虚假的报告足以使我们警备员系统陷入瘫痪,但都市的管理高手没理由输给杂兵们,他故意不予理会,或者他也是破坏者的一员……就另说了。虽然服务器在谁的管理下,又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得而知——我们的工作从掌管都市所发生的事,变成了掌管上级命令我们掌管的事,会不会从正义的警备员变成地地道道的佣兵?与我们警备员为敌的绝不止于某一个势力,无能力者,或者混混们……”
伤疤大叔控制车辆转过一个小弯,前方的道路更窄:“每当路过这里,我的伤口又会隐隐作痛。”
指尖划过皮肤,火辣辣的裂痕处血液聚集发烫。
旧时的建筑参差不齐,规划得很不严格,叫人怀疑这片行径的土地自从划归学园都市以来没有被建设,而依靠前代小城市的遗留。目的地感化院尚有一段车程,第十学区重要的建筑物——几座细菌的研究基地,相互孤立,也几乎都远隔数个街区。第十学区的地价出了名的低廉,想必一分钱一分货,租借土地节省下来的钱用在改造和治理上还远远不够,更兼总是受到小混混们有意无意地干扰。
“你还能清楚地记得你负伤的位置啊。”女警备员饶有兴趣地期待着故事。
“我怎么会遗忘?”伤疤大叔回头瞟瞟木羽舞香,“这趟路可真是凑巧。”
“啊。”木羽舞香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低头掩饰她浮现惊惶的脸。
“砍伤我的人是一位危险的杀人狂魔——吗?我至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你是说那时你就能接下那么重要的案件?”
“你以为新人都像你懵懵懂懂?我的实力可是警备员中公认的……”伤疤大叔受不住女同事的审视,只好道出实情,“呃,好吧……猜到他藏身之处的我急于立功,大家又都迟疑不决……”
“你不会一个人去追他吧……我说你怎么可以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
“啊哈哈,事实……就是这样,”伤疤大叔尴尬地抚摸颈部的疤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能想到一个新手运气爆棚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呢?可不能贻误机会,于是我一个人拖着防爆盾,选条警棍挂在腰间就上路了。”
“冒冒失失,听起来热血沸腾呢。所以你不知道怎么称呼,因为‘杀人狂魔’没夺走你的生命,你就对他网开一面了?”
“别瞎说,没有搜索到他的身份,从资料库得知他做过许多破坏,我拼上性命也没得到关于他身份的有用信息。”
“能力者?异或无能力者?”
大叔从未在和无能力者近身肉搏的战斗中败阵,可那个人……他的能力是什么呢?警备员大部队赶到之际,现场唯独剩下大叔的血渍,伤口几乎要把他从中切开。
也就是说,警备员拼尽全力也没触碰到的人,又不留痕迹地潜逃而去。
“路的拐角,那间窗口破裂,四壁残损的房间,那是我们战斗的地方。”大叔吞咽,试图用大滴的唾液把断层瘙痒的感觉顺带下肚。脸色忽而凝重,墙体上滚落的水泥块落石般砸在车顶,坚固的警车如同移动的堡垒,把坠物全部承接下,警车反而加速冲去。本当稳定的车身左右摇晃,摔在矮楼的墙壁上,零件振动和钢筋摩擦产生的尖声共鸣,乒乒乓乓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科学技术检测不到他的身份吗?两成的成年人使用的次世代技术呢?他的行踪呢?
学园都市这个神秘的个体有多少部位藏在黑色的长袍下?又招致了多少人的怨恨?有多少血海深仇呢?
广阔的胸膛为拥有灵魂的尖刀让路,轨迹上留下的伤疤也附着灵魂,成为另一个生命体,变形的皮肤下细小的动脉一跳一跳,切面总在无作用地发热。时常出现的暴露感让大叔不安,沿着这条狭长的沟壑,精密的身体结构仿佛一览无遗。指尖伸进疼痛的锁骨内侧,当年缝合线拉回四散的皮肉,复生的组织把伤痕分成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