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舍了……”
身体倒下使视野升高,吉塚什么也看不清。
只是结标淡希让碎屑丛四方分散,中间透露一片空旷的白,耀眼的光。
她看似凶猛的攻势也在此时瓦解:“不,我不想乘人之危。”吉塚费力地侧着头。赤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扎成两束,浅粉色的布带缠绕高高耸起的乳峰,纤细的腰肢裸露在外。改造的短裙下匀称光滑的腿踩着小巧的皮鞋,任吉塚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当初能力失控在她身上留下的道道伤痕。
完美,太过完美。
完美得让吉塚都心生嫉妒。
这么完美,就是在诱惑犯罪者,让他们不要停下来吧。
“已经结束了,不要再进入下一步。”铺展开来的,俨然已成无可救药的死局。
调整坐标,呆滞的木羽瞬间移动,趴伏在结标淡希的脚边。目击者的作用是报道亲眼所见的某事,一个人既然已经曝光,目击者便失去了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
所以,唯一还存在挂着空名的可能性:截杀木羽舞香,也已烟消云散——“事到如今,你还能做到什么?”
吉塚被两个人怜悯着。
结标淡希不以打架为目的,可吉塚交路的目的也不是来听人多余的计较,所以不允许商量:“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
爆裂声再次响起前,整栋废旧的小楼被吉塚交路完完全全按下地底。他难受地弯下脊背,接近暗红的粘稠液体跟随他的动作源源不断地涌流。吉塚在废墟中顽抗地抬头,延伸的血无规律地扩展,看上去他的头颅沿细细的红色轨迹已被分割成无数瘆人的小碎块。
突兀的凹陷好比在凝滞不流的混凝土地面上开出无边无际的漩涡,结标淡希环顾四周,惊讶于在漩涡中散架的支点。成堆的障碍在她面前飞速旋转,犹如汹涌的海平面掀起无风的巨浪,强大的力场把蔓延的火场连同木原信二一并吞噬在内。吉塚推开波涛,拍打经过强力挤压,从路面剥离开,起伏不定的表层,爆发雷鸣般的轰动。
结标淡希连忙横跨一步,紧急地躲开双脚间隆起锋利的地缝。极限的重力压得她喘不过气,被迫带上木羽舞香移位,至于信二,结标淡希的能力三番五次地被阻止,总不明原因地失败。飞出吉塚交路的能力范围当然轻而易举,可是……放不下,她不能把他们抛下,无论是木原信二还是吉塚交路。“在周围施加压力,引导此处的地面断裂抬升,拔地而起的小山峰就形成了。”结标的论断大概没出差错。
如此看来,能力的本质是……
等等,似乎又不能急于下结论。
她想用能力带出信二,不料却被干扰了。
接二连三不顺利的坐标移动让结标淡希不得不重新猜测。
“这个力场是你引以为傲的大招吗?真帅气。”脑后疲软的话语失去了仅存的一丝温度,飘飘荡荡地如幽灵般阴沉的低语渗透进吉塚交路的耳膜。
声音如同游动的细丝,在雷鸣般轰动的噪声中灵活地穿梭。
“真帅气。”木原信二轻轻地吁气。
被俘虏在吉塚的阵地,信二环绕着他慢条斯理地踱步。
“好厉害啊。”信二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感叹,眼角悬挂困倦的泪滴。
唯独这一声振聋发聩。
“给我闭上你这张臭嘴!”点燃的汽油以油滴的形式环绕吉塚飞行,四周升腾的火焰装点吉塚神秘辉煌的力场,灼烧中,吉塚交路越来越焦躁。
手肘撞击引火的汽车,伸直的下臂挑动倾翻的底盘,把它直直地弹射出去。
汽车克服弯曲的路面翻滚,像出手的弹珠,信二也连带着被巨大有力的弹珠弹开。给冲破数面墙体的直线轨迹涂上血肉模糊的一层,终点的废墟也因此染上整片的血色。
结标淡希的能力三番五次地被阻止,明明指向信二的能力却瞄准了许许多多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她总算开窍地移开剩余1吨多重的报废车,然而太迟了……
“你还愿意停下来吗?”吉塚冷淡地诘问。
喉尖飘出浓厚的腥臭,胃袋有节奏地抽搐,感觉上比心跳还要剧烈。
结标淡希实在想不出她该如何接纳一个比现在更虚弱的自己。
另一边迸发的血液被灰尘吸收,余量汇聚在低洼处,小弧度地挪开汽车,信二以胎儿的姿态蜷缩在血池中央。
吉塚高高跳起:“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说过吧!已经结束了!”苍白的结标一如苍白的信二,吉塚的力场在他飞起的时刻绽开,结标熟练地招架,“等调查开始,你以为自己都锒铛入狱的理事长会因此感谢你吗?”
“无疑不会。”话一出口,吉塚愈觉脊背冰凉,斜睨信二,视线聚集在他浸泡在鲜血中的指尖和微微露出的白嫩手腕,仿佛稍不注意,那双手就会出现在吉塚的后颈,紧紧抠住——像僵尸的爪牙。
“吵吵嚷嚷的苍蝇早该安静,别耽误我们能力者的交流。”话虽顺利地放出来,芥蒂之心始终挥之不去,“你也冷静点吧,学姐。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他早就被碾成一滩肉泥了。”
火源从信二身上移开,衣角初生的火苗颤抖着被血扑灭。
结标淡希把坚硬的断壁移到上空,又斜斜地轻飘飘地落下。
下落过程很长。
给足了吉塚用能力延缓下坠的机会。
“学姐依旧不愿意下手呢。可是学姐应该明白,我们永远不能相互包容。”
大家来到学园都市的目的是发觉各自的潜能,获得属于各自的超能力。把这个终极目标层层包装,贴上名叫“梦想”的美好标签。
今天的吉塚放到一切开始之前,也会做出和过去相同的选择。
这是罪犯们的平等交易,崇尚自由与希望——生命本身是可以抵押的财产。
虽然说起来近乎无情。
但生命不正是如此吗?生命为目的而存在,而不是龟缩或者苟活。
舒适、安全、友情、提升能力……人们固然认为缺一不可。
可是无论论及能力,或是论及财产,学校,团体,城市……一切都需要代价。失去其他的吉塚用别的选项换取一个选项,不应该受到指责。
“当然,我也能理解你们,还能理解木原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