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那么近,我可能有点感冒。”到现在,幻想御手已经无影无踪,幻想御手上万的节点只留下一个道理。爆发一刻的高度全然取决于铺设的节点,在学园都市播下的种子。如同幻想御手曾经帮助学生提升能力,我极力演绎她们眼中的“好人”,她们概念里的“善良”。
固法学姐塞给我的小糕点我属实没什么胃口,但我还没长大,为了贴合固法学姐对我的印象,必要的时候我要学会撒娇。我不能在正常人群的面前把咖啡当水喝,我不能在正常人群面前解释脑波调频理论。食物的作用有两个,一是生物体维持生存,获取能量,二是从中获取心理的满足感。
每个人需要找到各自的心灵慰藉,我们不需要真实。
固法学姐松了一口气,初春学姐吃得挺欢,作用在这里,食物本身也没有被浪费。
“没有,很好吃,多谢款待……呃,不是……”我表现得无比笨拙,就像还没有学会说话,我渴望我刻意制造的弱点把本来因知识超标而不正常的我和她们平衡下去,融入到她们所处的世界。
我手撑晕乎乎的头,延头发的末梢滑动到近肩部,明明因为疏忽才被带来这里,我突然好贪恋她们温和的话语和笑声。
风纪委员都这么体贴吗?
我的发质比较硬,好在除了几撮挺起的短毛,它们一般都很听话。
也考虑过要整一个方便的发型。之前借用木山老师的电脑去网络上找了一大堆有头发的图片资源,根据我的照片慢慢修整,理个利落的短发,或是修一个漂亮的刘海,总没有一款使我满意。自打我记事的两年以来,我一直以这个形象出现在都市的角落。陡然换去某个部分,剩下的部分虽然仍然是自己,但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的意味——剪去了几分神韵。
因为难以适应一个新造型,我也就让这幅干净中带着杂乱的面貌继续陪伴我走过了这半年。
我担心总有一天发丝们会桀骜不驯地支棱起来,变成一个刺猬头。厚重的质地让它们垂在我的脑后和侧面,它们的主人经常闹腾,可它们很温顺。
我更不忍心去修整它们了。
看到稳重的固法学姐爱不释手,我不禁回忆起这些往事。我还想起来,以前忙碌一天的木山老师也喜欢贴着我的脸说想要我的头发,想要变成有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头发的大美人。我也开玩笑似的说:“老师不害怕绊理姐姐她们醒来时不认识突然长出黑发的老师吗?”
玩笑而已。我感觉不出我这天生的头发有什么优点,倒觉得木山老师的棕色微卷恰到好处。
只是……绊理姐姐是弃儿,我也举目无亲。设身处地地想想,绊理姐姐那时最希望看到木山老师肿胀的黑眼眶和修长的下睫毛,看到不变的,温柔的,不懂得拒绝的,熟悉的木山老师。
喉咙又麻又痒,不过我还能忍住。全身的伤口都奈何我不得,一个小小的感冒却把我折磨得够呛。
“记忆模糊呀……”
“说法并不十分准确。”
固法学姐弯下腰来,嘴唇凑近我的耳边:
“还记得你第一个认识的人是谁吗?”
是爸爸。
“嗯……是驹场利德。”
“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很高大,很强壮,异于常人,所以特别醒目。”
“稍等,有印象,我可以向警备员申请查阅记录,似乎有他的案底。”
意料之中。
爸爸向来如此。
明明不喜欢也不擅长斗争,却受不得气,什么事都忍不住出头。
和他谈长远打算,他从来不听,心里绝对想着:“木原信二真是还没长大,胆子也小。”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承认他用心良苦,他确实是第一位,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说不定都不会开始,但我真的和他相处不来,之后,简直每天都是煎熬,而且互相煎熬。
所以我才找到了老师嘛。
“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就可以了。”临走前,固法学姐当然用她哄小孩的语气提醒我。
“嗯!”我也迎合他们,用小孩子软软的语气去回答。
我从不打算持续入侵都市的任何网站。暂时想不到非动员普通学生不可的事,即使要开发他们,也应该从他们闻所未闻的地方入手。
所以风纪委员们的“教育”实际和我更改关村孝助先生发布的论断下惨淡的数据一样无足轻重。
老办法是行不通的,昨晚我斗胆入侵网站后台的行为也带着满满的侥幸心理。既然辛苦的风纪委员介意我的行为,那我不在她们目所能及的地方捣乱就好了。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更好的人脑网络,我在小心翼翼地接近她们的司令……以之为模版,等时间愈合老师心头的那片阴影,幻想御手应该还可以改进,改进成被上到都市的管理者,下到学生、游民乃至罪人普遍认可的模式。
无论固法学姐和白井学姐怎么说,我大概率不能变成她们所预期的“好人”,但她们“教育”的直接目的一定会达到。
老师把让我变坏的责任揽在她自己身上。可自打记事起跟着爸爸处处惹是生非的我清楚:我没有力量,我相当脆弱,但我从来不是良民,感化院比较适合我。我在争夺一个生命离不开的资源,从一无所有开始,争夺的过程不可能和平。
没有记忆,但失去的东西绝不只是记忆……
没有人……没有人替我记住我的过去,没有见证人——失去的记忆就是我失去过去的全部。
“你们有很多文件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初春饰利诧异地瞪眼。
“这次的局面是我造成的,我希望我能派上用场,那个……我懂得很多,事务和管理我都略知一二的。”我站起身,拼命为自己解释。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可能把学生工作交给外人啊?”白井学姐走过来拍拍我幼嫩的肩。
小憩一阵后,两人又投入两堆文件的小山中去。
“既然木原没有别的意思,这次就不上报给警备员吧。没有什么机密,木原在一边随便看看吧。”初春学姐冲我眨眼睛。
因为老师说过会开车送我回到医院,我放宽心来在她们的支部逗留到夜晚。初春学姐的黑客技术和她写的程式于我有种独特的魅力。
或者说,“驹场利德”的名字,依旧能够在我心中激起涟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