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记得年轻时,第一次去欧洲逛夜总会,我听过迷人的碧眼女郎唱歌,歌词是:“浓厚的黑暗是夜晚华丽的婚纱。”然后小提琴大提琴一同发声,喝酒的人们中气氛达到顶峰。
当时我还小,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恋爱经历,但依然不能彻底理解其中的深意,也无法理解大叔们为何喝彩。
“婚纱吗?”
现在重新唱起这段歌词,把歌会的记忆从臭烘烘的堆积物里抢救出来……反而让我兴奋。
当我逐渐融入到氛围中时,氛围早就消失了。
留下冰冷的雨水,与怀里不省人事的木原。
面对独自一个人的狂欢。
我色迷迷地抽取夜晚香甜纯净的味道,如同摄取我的优雅的新娘独有的体香。向上“噗”地一声,把满嘴臭气挟裹唾沫星子喷在道貌岸然的男人如刀刻成的脸上。
我忌讳有人在无敌的我面前耍花样,和我抢女人的下贱男子更不可饶恕。男人在铺满粗糙地砖的路面高速滑行,视野昏暗模糊,他差点和我面对面地撞上。他客气地减速绕行,大概没料到比他矮两个头,喝过酒,还抱着小孩的人会二话不说地和他打架。
我看清了他短袖t恤上标着的刺眼的蓝色十字架,毫不犹豫地飞起一拳。
他真是健壮,真是威风啊。不知道等他被一脚踩到地上,被乱拳砸个二三十下,他是否威风依然。
迫切需要一场朦朦胧胧的胜利,确实先动了手,可只要没偷袭,这算不上耍赖,两个人总要有先有后,后发制人不是我的性格。
因为有身高的差距,我没法一拳塞爆他的小……大白脸,我重击他的胸口。
把他锤了个趔趄。
我以为他会反击我。瞬间身子一抖,跳到他身后闪避。
高大的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出现在后上方的我瞄准他的后颈重重地再拍一掌。
他回头迎敌。
我一个闪身,又出现在他的身后,抬起大腿,几乎把他扫翻在地。
我多么渴望夜空的凉意抵达我燥热的心胸,一股暖流淤积在我的喉管周遭,水滴和子弹都避之不及。
“给我适可而止。”他终于忍无可忍,流利的日本语带着微弱的英国腔调。
接下我三招,依旧挺立,他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可惜我没听进他的话。
我简直疯了,克制不住惹是生非的欲望。木原?木原好着呢,木原的小身板始终也和我一样刀枪不入。
苍白的路灯冷漠地旁观,他从虚弱的光影下拔出巨大的棍棒……准确地说还没完全抽出来,我闪上前单手一把按住……空手按在他的武器上……棍棒的根部留在外面,有棱有角,像由钢筋缠结成。
都愣住了。
我们两个,静止,对视……
我忘记他被我折磨了多久。
他逃离之时,我早已心生怜悯。
清水浇头,酒劲也过了。
天空浮现出“翅膀”形状的花纹,不再是我纯粹的新娘了。
一看就知道。
亚雷斯塔又开始小题大做了。
我怒气冲冲地踢他的肚子。
男人退后躲过。
他的脸色铁青,把武器丢回阴影,忍痛冲向窄小的巷道,沿路面加速滑行,飘扬的小水珠忽而聚集,把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水雾的另一边,响起引擎的低鸣和开火的震响。
他也辛苦,大家也辛苦。
只是大家……徒劳罢了。
我冲进人群里,肆意施展,与他分道扬镳。
我环顾四周,让他们仔细看看我的脸,就着这昏暗的夜色认清我是谁。我用指尖夹住飞来的弹头,手指一旋,把它扭得粉碎。
即使是神也拦不住我。
先进教育局意料之外地热闹,黑色跑车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木原?”我轻声呼唤。
他果然已经无法回应我。
带他来先进教育局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尽管存有疑问,但我还是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了。
全副武装的部队统一遮住脸,端起步枪对本可以逃得无影无踪的我和我身上的这个孩子一顿乱扫。因为几乎所有居民都已经昏厥,他们才能组织起那种大场面的攻势,这次是他们绝无仅有的机会。我挺起胸膛迎向交错的弹道,越走越近。直到我劈手夺过一把步枪,把枪管抓开几瓣,把光秃秃的半截返还他们。他们仍然拿我没办法,我和木原,大家都坚不可摧。
我挥拳点在他们黑色的头盔上,学园都市坚硬的新式合金当即四分五裂。一头头乱发裸露在天空密织的细雨下不知所措地躲避。
无论是大门上的铁锈,或是墙根边的杂草……外面的废弃地只是假象,曾经的研究团队根本不曾搬离,或者说从未放弃此处。
一片宽阔的废弃地被流言蜚语保护,居然胜过铁壁铜墙。
走进大型实验室,里面有数人正在摆弄其中的设施。
“啊——”我大吼一声,众人立即四散奔逃。
我看着曾经制造了无数举世瞩目的成就的地方被他们的皮靴踏过,整整齐齐的房间被他们隔着皮手套的双手翻得乱七八糟。沉寂已久的角落突然有了声音,却过于喧嚣。闭上眼,仿佛曾经的小小能力者们仍然站在身边,满怀希望,满心欢喜地感谢木原幻生的栽培。
仿佛年轻时的木原幻生还在面前,笑盈盈地承诺让与他相对的能力者获得无可匹敌的力量。
“最终,除了自己,你没有成就任何人。”
我对木原幻生说。
然后,默默旁观能力者双手并拢放在胸前,似乎是祈祷一般,钻进形似水晶棺材的仪器里,期待着未知的东西。
“学园都市究竟何时走入歧途了呢?世界是如何走入歧途的呢?”
问欧洲教堂里道貌岸然的东西,他说:人类从诞生之始就充满罪恶。举出诸如禁果的例子,来佐证必须充满虔诚才可以抵消罪恶。
问他关于禁书的事,他却绝口不提。再开玩笑般问他是否虔诚,他就红着脸跟人急。
问都市里面的研究员,他说:正是因为存在错误,才需要研究员修正错误,逐渐改进,人类才有进步的可能。
问他什么是正确,他闪烁其词。再开玩笑般说不知道正确怎么知道错误,他就要跳起来说别人不懂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