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黑暗仍旧是黑暗。
无能力者们的手电筒中发出的光芒将整片的黑暗分割成一块块黑暗。
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
从夜晚的割线中,结标淡希似乎见到了枪支……当然,更多的是他们自制的简易弩机。
脑后一阵风响。
她仍然无动于衷。
等到声音已经贴近耳边。
“看来是无法商量了。”
废弃弯折的广告牌转移到结标的身后挡住,男子当即被弹开,重重地摔倒。
或许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会歧视无能力者吧。
但让他们沦落于此的原因,绝对不只是能力者的迫害。
时代沿着高大到骇人的尸体过去,无能力者们又回到起点,典型的“无谓的牺牲”,不知道驹场利德作何感想。
一个,两个,三个,大家的努力最终……且必须原地踏步……
然后他所保护的这群人又心事重重地拿起武器……
轻盈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枪口包围下的死角,出现在容不下小臂伸直的近身处,夹在壮实的人体和抬起的步枪间,把武器和握住武器的手隔在两人身体之外。男人反应不及,视野忽而被结标淡希填得满满当当。一阵失重感侵袭而来,身体似乎被拖到半空。
细长的手指爬上他粗壮的脖颈,死死箍住厚实的肌肉。
“嘎……”他发出奇怪的呻吟。
众人的惨叫,众人的斥责,等同于告诉结标淡希他们无法把全部精力倾注在瞄准上。
一具人体仰面躺倒,刹那间升起,直到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下。
激起大片灰尘。
无能力者的阵型顿时狼藉不堪。
同时结标淡希早已移动到街边,回到路灯的光域下,身体紧贴路边的栏杆,将晚上的蔬菜吐进路边的花坛里。
可惜剩下的大多数是糊涂的。
临死的驹场利德……或许存在难以割舍的事情吧……不见到他,正好避免了尴尬。
第二天,十月二日。
早晨,结标淡希还是如昨天一样来到暗部GROUP所在的秘密大楼。
“嘻嘻,结标你哭了?”土御门低着头,眼珠从墨镜上方的空隙中露出,咧着嘴,嘲笑一般。
“怎么会?”
“眼眶红了喵。”
“不过是昨晚熬夜了。杀死驹场利德只是阻止一次爆炸,很快,被抛弃的无能力者们马上会重新组合,并向我们报仇雪恨。如果他们有充足的资金,这些能力等级低,而尚未得到都市优待的人就会迅速聚拢。然后通过我们所不知的渠道,购买武器,购买火药自制武器。只有趁有人与他们作战时,直捣他们的大本营,摧毁他们的资金库,才能从根源上瓦解无能力者。”
“真的吗?这种事让海原光贵去做不就好了吗?”
“不一样,只有亲眼看到才有意义。”
意义在于:他的死亡不是故事的终点,无论如何。
对于电话中的催促,结标用相同的语句予以答复:仅仅一次屠杀,不足以铲除无能力者武装集团。
电话中“嘁”地一声:“全部炸毁。”
“资金?来路不明的资金?维持无能力者活动的大笔资金?”
“全部炸毁。”
然后立即挂断。
两天过去。
十月三日。
结标如约走进无能力者武装集团的领地,目标不再是人,而是钱。
沉寂已久的下水道里响起声声爆鸣。
切断供水,将管道中的污水排去,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反叛军前辈,一般的能力者可能还真想不到这种把财宝分散到整条线路分支的过分大胆的藏匿点。
皮鞋轻轻叩击管道的上盖,装有现钞的手提包和装有提款卡的拉杆箱摇晃,接触到残留于道内,已经只剩一厘米不到的水面,发出异样的水响。
结标淡希注意到了这点。
火焰从地面下喷射而出,下面估计在手榴弹的轰波的洗礼中令人心疼地粉碎,粉碎。
她提出建议,然后,奉命行事。
奉电话另一头,一个嗓音挺阴沉,听上去就有点蠢的人的命令。
“他……或许不在乎吧。”
获得理事长特许的人固然没有物质方面,或者法律方面的顾虑。
换句话说,凭理事长的命令,别说一根水管,一把钱,即使他们破坏了实验室,医院,核电站也不会有大问题,涉及到的居民自求多福,他们不会顾及如此庞大的群体。
树状图还在时,曾和结标淡希私下有过军火交易的木原数多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拿走他需要的钱到处挥霍,却从来不理会拿走一批又一批特供武器的结标淡希究竟有什么计划。
理事长的目的,或是自己的目的,他们从来不计后果。理事长是否愿意接受木原数多的做法带来的后果?理事长所计划的未来和他自己的做法是否有出入?他从来不管。
所以他被放弃了,包括他的猎犬部队,比放弃当初背叛都市的结标淡希还要干脆利落。
剩下仓皇逃窜的一位余党和从医院出门的结标诉说一切,被结标果断一筒敲晕,被坐标移动丢到冥土追魂先生的面前。
相当于理事长的亲兵……就这样被理事长利用又舍弃……
何况理事长的信使,何况许许多多需要理事长保护的人。
他们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吧。
未来的所谓战争,带来的后果又怎么样呢?无过于此吧。
无论战与不战,无论胜与不胜,每个角色的结局其实都已经注定,这就是演出。
“给我差不多一点。”他从大楼的后门走出来。
无论谁都会立即到这位最显眼,最突出,浑身肌肉,最适合成为靶子的人。
低沉的音调比异常高大的身躯更可怖。
他用如机器般的声音叫众人住手。
众人立即退后,躲进岔路中。
“驹场利德……”
虽然提前了解过他的信息,但眼前的真人显然带来了无可替代的震撼。
他的身躯背着光亮,映入结标的眼中,变成黑乎乎的,巨魔一般的轮廓。隆起的肌肉上穿着一件便宜的外套,好像稍微一用力衣服就会裂开,他的力量似乎如他的身体一样,即将从桎梏中爆发。
宽大的手掌似乎足够完全捏紧结标的脑袋。
他握住从被遗弃的大型广告牌上拆下的两米长的铁棒,折成两节。
“能……力……者……”牙间艰难地咬出几个字。
疼痛让他难以张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