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标淡希擦拭手电筒微微发亮的外壳。
调整赤色的发辫,让搭在肩膀褶皱处的发丝整齐地垂下。
该去管管一方通行那边的战况了。
“啧,油嘴滑舌。”一方明确表示嫌弃。
结标用力地抓住手臂固定,顺便回去复命:“已经销毁所有资金。”,然后去医院走一趟。
“对付部分机密,非有她的精细移动不可。”土御门和海原光贵解释。
海原光贵直摇头:
“你和结标认识几年了呀。”
“刚来就认识喵,那时她还是初中生呢。”土御门回应。
“虽然我们之间约定过,不互相过问对方的秘密……”
“嗯?”土御门警觉地抬头。
“但——你看懂了吗?我要听听你的回答,你当然可以不说真话。”
“没有,真没有,至少眼下不如相信她真的失误了,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能力,难免有些生疏。”
“吼……并不可信呢,所以我才不太愿意接受她。虽然我们有各自的目的,互相理解各自的难处,但和一个目的不明的人合作——她成了我们中间的不稳定因素,我担心有一天她会妨碍我们。”
“你要知道其中的原因,与其和我浪费时间,不如去面见理事长,和他辩个明白。让结标淡希给你带路。”反射的亮线扫过墨镜的镜片。
“嗯……”显然并不现实,“你的思路呢?方便透露吗?”
“她是学园都市罕见的空间移动能力者,这是其一;其二,暗部并非恶意的集合,而是不同目的的团体汇聚到了一起,包括对理事长怀恨在心的一些人,他们想绕过坚固的无窗大楼,取得和理事长对峙的机会,领路人貌似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传说中的无窗大楼?原来她身上有机密的事啊。”
“无论你信与不信,这是我所知的全部喵。显而易见,我并非理事长所信任的人,所以第二点是我的预测。”
海原光贵一震:“如果有人要进入无窗大楼,结标淡希就将成为他们的目标,此时,后知后觉地再去和他们争抢,局面会非常被动。如果提前将结标保护起来,我们尚可先发制人。”
“一方面,”土御门失望地予以评价,“我所考虑的结果更加惊人。”
“什么?”
“我们之中有一个特殊的人。”
“呵呵,我们才集合几天,就开始相互猜忌了吗?”
“了解这个特殊的人,或许才更好把握今后的路,没有内斗的意思。目前只有我和结标淡希有任务中的交际,能互相问声好,和你,和一方通行本来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这样一群人在短短几天之内,因为各种机缘巧合集结完毕,不奇怪吗?要知道我和结标此前向来单独行动。我们没有共同点,也没有合作的必要,是有人安排从距离黑暗最近的我开始组建一个四人队。然后三人混入其中,你,结标,一方通行,他们是为了让我们形成合力成为他们的武器吗?”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可能性不大呢。”
“那么我们就是被镇压的一方。上面的人组建我们的本意是保护或者监视你们中的某一位,但是由于他的秘密身份,不方便通过电话与我们说明——否则,我无法设想我们四人必须存在且组合的理由。”
为抑制某个人的突然变化。
用各有心机的三个特定人选将他牢牢制约住。
既最大程度地运用其能力,又通过一个复杂的团队,消磨他反抗的勇气——他无法预知剩下三人拥有怎样的底细。
“肯定不是我,具有特殊价值的人啊……”
揣度的话语在脑海中翻来覆去,越思考,越类似于厌恶。
正是最奇怪的现象呢。
一方通行说要“加班”,索性没有回来,不禁让人怀疑他才是所谓的特殊人物。
高大的尸体靠墙坐着,脑袋被反射回的高速子弹打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下巴连在脖子上。
炸开后脑壳中的内容物乱飞,却因为被反射,无法污染一方通行苍白的脸颊。
手机响了。
接吗?
或者挂断?
他一时不知所措。
默默地看着血水中振动的手机。
“走吗?”收集车的司机一旁催促。
“我不和你们走。”
默默祈祷这要命的铃声尽快停止,他俯下身去,等到一片寂静,才捡起老土的翻盖手机,顺便从死者手中接下置他于死地的手枪。
待机画面上出现年幼少女的笑脸。
她抱住死者粗壮的手臂,死者微微侧过去迎合他,没有不情愿,但明显别扭。
他找个隐蔽的角落坐下,眯起眼睛,似乎正要休息。
以前总是如此。
战斗结束后,总是有人来为他处理掉他所不耐烦的一切。
不停地杀戮,不停地杀戮,每天的职责就是杀掉一到两位设定好的对手,然后无所事事,顺便思考第二天的手法而已。
她们的使命是死。
他的使命是杀。
和手枪……一方通行手中沉甸甸的手枪上沾染的血迹往下,不经意间沾湿了他的手掌。
和手枪相比,真的更加高贵吗?
用作“扳机”的电极已经关闭,一方通行要特别珍惜他的“弹药”。
真的只是手枪而已。
然后剩下的人,打扫的人,还有记录的人的使命是让杀戮绝对纯粹。
只负责杀的人因此不用自己面对自己造成的,乱七八糟的人形的或者不规则的混合物。
可是……驹场利德……
当统一制服的收集员手脚麻利地把堵路的一具具人体装进裹尸袋,送回垃圾车里时,一方通行居然有一股站起来阻止他们的冲动。
枪声还在头脑中回响。
带来阵阵疼痛。
似乎反射仍然存在,最耀眼的一幕每次要从大脑中走出去,散开到空气中时,经过体表,又被反射回体内,以全新的方式播放到大脑中。
受力突出的巨大眼球……
残留鲜血的嘴唇与里面可怖的舌头……
骨折而变形的鼻子……
愤怒而发抖的上身……
失去知觉而一动不动的腿……
即使疼痛,依旧高高举起的手……
以及手上的一抹似乎永远钉入脑海挥之不去的火光……
似乎要争辩,可是充满哀求。
“光是这样没办法当坏人哦。”
嘴上仍然毫不留情地嘲讽这位倒地的领袖,和逃亡的众人。
“叮,叮叮……”
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