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适合过去的木原的打扮不一定适合如今雍容,高贵,神采飞扬的木原。
依旧缺乏灵感。
理发的事就被一拖再拖。
和略显惊慌的学生们打招呼。
和不知所措的老师们打招呼。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忌讳地走进理事长的办公室。
“有何展望呢?运气亨通的理事长先生?”
对方低着头,木原直视他额头上的皱纹。
等待半晌。
接上后句:“被放弃的理事长先生?”
木原回过头去把门锁上。
粗沉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还没有轮到你来教育我吧。”
惨白的灯光照亮毫无生气可言的办公室,理事长将双手放到办公桌面上,顶住自己的下巴。
“木原是不是让你起疑心了呢?”木原补充,“啊,是指木原信二,不是木原幻生。”
他的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又伸出来,摆两摆。
慢悠悠地走近。
“木原用幻想御手透支了全都市对他的信任,从那以后,木原一直让人起疑心。”他回答自己。
“木原让木山老师的计划得以重启,结果木山老师反过来指责木原对木原幻生的态度。”
“木原化解了感化院的一场重大实验事故,结果医生并不认同木原的诚意,反而以木原为危险疯狂的研究人员,一直对木原心存芥蒂。”
“木原把池屋老师从冰冷的监狱中解救出来,送到明亮的办公室里,结果被池屋老师记恨。”
“木原让感化院的师生远离战火,结果师生认为木原只是要加入到老师的队伍中去,没有从实质上改变感化院。”
“长期围绕木原的质疑,让木原逐渐学会了质疑……”他走到池屋老师的跟前,身体前倾,几乎要贴上去。
“哼……”池屋老师扭过头。
“老师依旧无话可说吗?”木原退回去。
寂静,死一般寂静的办公室中,木原往回踱步。
“既然老师不愿意,我就继续说下去吧。”
“往事历历在目,脑海中的它们总是不安分地翻腾,大概其中有我未曾解读出来的内容吧,否则不可能如此念念不忘……”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要提醒我——告诉我去怀疑一个呈现于我眼前的加害者。”
“什么?”一番言辞令池屋吃惊。
“一般的加害者更容易暴露,更容易受到惩罚。而真正穷凶极恶的歹徒不会轻易让自己无路可走。”
“于是,每当我瞄准我的猎物时,我都会问自己:这是最终的结果吗?这是究极的加害者吗?我的痛苦……究竟从何而来呢?”
“不同于学园都市里的其他人,我拥有独特的收获。如果故事没有终结,痛苦没用尽头,我便不能轻易处理掉伸向我的善意或者恶意的‘手’。”
“我的分析非常正确。”
理事长的对面是另一把办公椅,木原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椅面异常低矮,木原探身,努力让自己的嘴露出桌面:“是某位高个子同学的座位吧。”
木原的面前放着一杯茶水,木原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茶香十分浓郁,满满一杯,已经变凉。
“是纪念某位同学的茶水吧。”
理事长侧目而视。
风度尽失。
“从你和我商量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要找的根源。你空有一个实验计划,却没有相对应的魄力和胆识,所以你不能作为一位疯狂的科学家。同时,我向你提出了一些问题,你并没有给我让人满意的答案,所以你不能作为一位严谨的科学家。”
“你三番五次地与我为敌,却不能有效地处理代老师的问题,说明你没有处理意外阻力的能力,也许甚至没有经验。对自己手下的实验动物依依不舍,补充说明了你其实很少单独地主持类似的工作,没有因为饱经沧桑而麻木。”
“因此我得出结论:虽然池屋有五十来岁,近乎是一位老人,但前面的半辈子一直生活在某个更加年老而有威严的人的阴影中。沿这一方向,我找到了如今已经音讯全无的木原幻生。”
“木原幻生把你扎进感化院,希望你利用他为你铺垫的权势完成他的构想。你是他的傀儡,如今他似乎已经失败,而你已经势单力薄。”
“此时如果被警备员抓住把柄,理事长必然会被当作木原幻生的党羽,被顺带着不费吹灰之力地剿灭掉。但此时又出现了变数——木原信二,这个暴露的受害者干扰了警备员。”
“他利用坐标移动的能力进入理事长的秘密基地,把理事长私藏的能力资料彻底抹除,并制造了一套完美的虚假信息。或许都市中存在比他更强大的高手,但两方一边你死我活地战斗,一边互相保全……警备员恐怕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另外,他提取了一份资料,作为礼物,送给坐标移动。既然坐标移动必须要离开……那……把它当两个人的‘护身符’,这样……无论距离有多远,两个人始终关联在一起呢。”
“木原还需要一具用来填补缺口的尸体,记录中的实验已经消失了,但是实验的恶果仍然存在。必须有一个人承担之前的所有恶果。”
“既然吉塚重视希望胜过生命,不如就成全他,拿他的生命去换取希望。由我来构造……他因为残害能力者受到木原的强烈反击,然后死于争斗。”
“木原构造的真相让警备员颇为满意,他们没有为难木原,重要地,没有为难感化院。”
“这件事是否合理,警备员无法判决。他们也是暴露在外的一个团体,木原需要又一层保险。整个计划中有至少一位可以与我们知之甚少的一个团体搭上线。”
“还是坐标移动?至少一位……”池屋犹豫。
所以说研究员的脑袋永远糊涂,半吊子也糊涂。
“代煌志的能力让人安心,同时让我怀疑代煌志的身份。作为让统括理事会集体保全的一位能力者,他绝对藏了某些东西。”
“坐标移动注定要离开,代老师的怨气也一天胜过一天——他们并非针对老师的所作所为,而是他们能力者……关不住。既然反正留不住……何必去要求本不能的东西呢?”
“不如趁他们离开之前,尽可能地去贴合他们,和他们搞好关系,用两条纽带,把感化院吊到统括理事会这颗大树上,除去统括理事会,其他人包括警备员就无可奈何了。”
“呼——”池屋不知何时起,就在用心听了。
然后忍不住地如孩子一般,舒了一口气。
“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事件中仍然存在疑点。如我所说,我怀疑每一个暴露的加害者,自然而然地会怀疑木原幻生。池屋之于幻生相当于傀儡,幻生之于都市里的其他人——官员或者学阀,相当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