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原享受池屋理事长的喘息。
他跟从木原幻生以来,自以为见识过无温度的残忍现实。
“木原幻生确实有让外人难以接受的一面,但绝不能被称为残忍。”
所谓的残忍,只不过是按照都市遗留的传统一般地利用弃子的身体,其实是另一种因循守旧,另一种懦弱吧。
“只是长期处于木原们的熏陶下,对于人,人类的观点出现扭曲,被误认为残忍而已。”
无意义的所谓“残忍”中,木原幻生忽略了他必须解决的问题。
以残忍为面具,掩盖惊慌失措而放弃考虑问题……这一本质。
“昨天木原和代老师一起,特地去拜访木原幻生先生。”
“哼。”木原信二笑容可掬。
“木原幻生是诸多木原圈养的牲畜。”
“一心投入他所追求的真理,从来不考虑其他因素,甚至不考虑自身安全的人可太好利用了。”
“就像出生只为快速长大的速成家畜,木原幻生可以以超出其他科学家三四倍的速度拿出成果。”
“表面上的科学家,实际上是都市的苦工呢,但从冥土追魂的描述中,大概可知,木原幻生表现出满足于这种狗仗人势而拥有的地位。”
“……”
木原忽然停顿,捂住嘴巴。
“怎么?”
“讨论这位可敬的科学家前辈,我感觉说法有些不妥……池屋老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大概是……虚假的地位……的意思。”
木原站起身转了几圈,努力地冷静下来:
“我们继续。”
“先进教育局的风波逐渐平静后,木原幻生又秘密地返回被废弃的校区,它作为学校或许已经无法生存下去,可那片辽阔的地域的价值绝对不止学校那么简单。”
“他本人也许已经撤走,但他的研究团队,池屋和木山之后的新人们,一定还在角落继续他们的研究。”
“没有充足的数据,实验不可能有结果。木原幻生甚至没有追究当初泄密的合作机构,难道会放弃自己已经占领并拥有决策权的土地吗?”
他只留意“数量”。
当然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他的行踪被其他木原所掌控。
去别的地方也是无休止的实验和制造,不如赌一把,赌所谓的“灯下黑”,把自己的重心移向大家的认知中已经毁灭的地方,或许他才有自主研究的机会,至少,在先进教育局里的成果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木原幻生的计策相当成功,暗中筹划的疑似针对“电击使”的行动在事前并没有受到阻挠,如果他自己没有失败,他的实验真的完美避开了监视。
“可惜他失败了,然后不知去向,如果我的猜测再次准确,也许他的生命已经无法承受这次失败。木原们宰杀牲畜,瓜分木原幻生的积蓄,其中之一,代老师所痛恨的木原乱数,来到先进教育局碰碰运气,正好被来找东西的代老师撞见,被老师痛扁一顿。”
“他的尸体已经被众人瓜分,蚕食干净了,本人是否离开人世不再重要。”
“然后是我们,存活下来的,木原幻生的余党——”
木原信二等待池屋的回答。
池屋愣神。
“没听明白吗?木原幻生的学生?”
他又指指自己:“木原幻生的学生的学生。”
“不是来威胁我吗?”池屋才渐渐探出上身,凑向木原,“我们?”
这是让势单力薄的余党生存下来唯一的手段。
相互照应。
“误会解除。不是威胁,而是鞭策,留下老师的过去,希望老师的未来不要犯下同样的过错。”
木原玩弄着理事长珍视的空茶杯,仿佛玩弄着某人一般。
他说:“如今的感化院,如果全部交给木原——木原的思绪不够清晰,无法把一个运行中的感化院整理到井井有条,至少,木原需要一段时间观察,熟悉感化院的闲杂事务,以及社会。另外,作为领袖,木原没有获得认可,而池屋老师的理事长职位虽然有许多奥秘,但依旧是都市从上到下一致认可的职位。”
他说:“让木原统辖感化院必然使感化院陷入战火。”
他说:“如果全部交给池屋老师——起初,老师就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后来坐标移动的加入让感化院多了一群老师更加无从制服的能力者,只有受到双方代表信任的我可以平复他们的内心。然后……刚刚我再三询问老师对于未来的展望,老师既然对未来没有展望,就需要有一个人出来带路。”
他说:“让老师统辖感化院必然使感化院毫无生机。”
“如果老师负责明面上的工作,我负责接触老师和学生们,取长补短,才能逃脱众人的桎梏。老师的老师,木原幻生先生也会感到欣慰吧。”
池屋似懂非懂。
要维持身为领导的威严,他答应一声:“好。”
作为对木原信二的审核。
只是后来他把自己珍爱的杯子洗刷了五六遍。
所以战斗。
当然不是多余的。
木原信二的阴谋和吉塚交路的蛮力中间必须决出一个生还者来与感化院剩下的部分配合,双方的最优解都一样,和冲动无关,本来就是对立的。
把两个人的方案综合起来,优胜劣汰,当然于感化院最有利。
十月二日。
池屋理事长临时通知,召开全体师生大会。
主席台上代煌志主管空缺的位置被移到中间,放在池屋理事长的右边,木原信二坐在垫高的椅子上抱肘,面对台下微笑。
木原信二负责写稿和旁观。
理事长负责念词,主要有四方面的内容:
一是总结理事长上任后的工作成果——工作显然让人不满意,感化院的老师们方方面面都违背了理事长的意愿。但木原信二的词中依旧把每个部门主管,跳过已离职的那位,依序表彰了一遍。
既然感化院顺利地过渡了,便是皆大欢喜,过去的东西就不必追究了。
木原信二眯眯眼,目光扫过台下,嘴角忍不住上扬。
二是对前段时间疏于管理导致的吉塚交路的“叛乱”表示歉意,交代事件的处理结果。
代煌志主管突然离职,副主管暂时代理工作,没有异议。
吉塚交路确实死了。
“如果我输了,我就是那个反叛者,而他就会坐在我的位置上。”
木原信二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