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原当然支持警备员老师们啦,”木原突然挤出一段尖声,“是老师们救了我嘛。”
本来的奶腔奶调在一通用力过猛的捏造下变得异常清脆……稍微有些做作了。
介旅向他瞪大眼睛,又马上转回去,看着自己双脚前的地面,缓缓点头。
无论感化院在池屋或是木原掌控中,注意到感化院的性质,木原做出的决定就都说得通了。
介旅胆小,强忍着笑意。
他才回到正常语调:“所以你后来去过skill-out的地盘吧?你认为他们怎么样。”
“很厉害,可惜……不能持续。”
“哦?”木原更感兴趣了,“为什么呢?”
三人平安而又仓皇地逃离人群。
此时,他们已经被各方抛弃。
游离在学园都市的空气中……
所幸行人越来越少。
“接下来去哪里?”丘原燎多问。
介旅才发现根本无处可去。
如果能找到愿意帮助他们的人,三人当初也不会毫无办法地被扔进感化院了。
现在更没有人愿意窝藏三位越来越狼狈的囚徒。
后面还要度过未知的多少天,难保不被发现,这无家可归的三个人迟早会被警备员注意到吧。
被送回感化院,然后怎么样呢?
介旅的亲人们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
依稀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在商量出国的事。
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没有保释的机会,只能在感化院混,大家处境都差不多。
感化院没有对学生施加酷刑的传统,学生失踪或者死亡却不罕见。
自杀人数也一直处于高位。
“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决定权掌握在他们手里,生命就掌握在他们手里。
三人没花多少功夫就远离了广场这种是非之地,犹豫着往南走,走到一个街区时,介旅停下了,然后丘原也停下了。
眼前尽管依旧是钢筋混凝土搭成的楼房,和远处的学校机构相比,却仿佛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东西。
两栋楼房之间有一条狭长的缝隙,一直往里走,又转过几个弯,深入到暗巷里。
墙上写满了粗糙的涂鸦,被撬开的提款机被弃置在路边。地上到处可见缺了锯齿的锯子,木屑和水泥的碎块。楼房之间覆盖了塑胶布,在昏暗的夜晚居然显出一股宏大的气势来。
“Skill-out……”寺主艰难地跨出一步,又马上收回,“一定是。”
一股腥味直直地钻进鼻腔。
她不禁收回了扶墙的手掌。
这些喷漆下,该不会是被遮盖的鲜血吧。
“对,就是要找Skill-out。”
曾经租给学生的廉价公寓,如今连租客带房东全部搬迁,开拓出一片无人接手,死寂死寂的地盘。
这还只是其中一块孤立的驻地。
他们的首领,驹场利德,真不是普通人。
领导的全都市规模最大的犯罪团伙。
名副其实。
灯光渐渐微弱。介旅初矢似乎看到墙上涂鸦的汽车冒着浓浓黑烟朝自己撞来,马上要触及到的一刻又化作一阵冷风。忽然又有“超电磁炮”站在冷风中,回头,面无表情地向这边一瞟,似乎在蔑视。继而听到四周的呼号……
奇怪的想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介旅一阵眩晕,幸亏有寺主在一边搀扶着他缓缓前进。
前方的楼下,有几个人影挺立着。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芒射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后排从岔道口钻出,端着他们的自制弩。
“什么人?”黑暗中有人发问。
带路的丘原叫道:“我要加入你们!”
介旅初矢正好晕头转向,寺主刚一松手,他便背靠墙根坐下,双手抱头,呻吟不止。
因为大霸星祭,学校要提高排名,强迫一批在校的无能力者参与特训——其实是未经允许的能力开发,导致了副作用。
三人编出了这么个故事。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丘原毫不犹豫地报上某中高一贯校的名字,然后说:“这是我的弟弟,这是他的同学,我们都来自同一所学校。”
“这样啊……”他们走近,领头踢了踢丘原的小腿,“超能力开发好玩吗?”
“各位,不能这么说——老师们的项目,学生会的人也为虎作伥,我们迫不得已……”
“啊——”丘原被嘶哑的叫喊打断,“迫不得已啊,每个能力者最后都要这么说,当初每个都自以为有才能就高人一等。”
“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队伍中有人喊。
两边两人,用手电筒照亮周围的区域,剩余的人人手一把弩,始终对着介旅三人的胸膛。
介旅喘息着,身体仿佛无力承担沉重的头颅,脑袋顺着墙滑到地面上,整个人侧躺着。
“怎么样?”有人蹲下。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粉碎了纯粹的黑暗。
介旅的泪眼中,对方身后,另一位无能力者把手里的武器挂在背上,捡起地上混在废料中一根被压弯的铁棍……
他似乎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猛地咳嗽,伴随着干呕。
再一次来到熟悉的学区……
什么都没有改变。
包括灰尘的气味,还有长期潮湿且肮脏的地面上,微弱的下水道般的味道。
“轰!”
瞬时的火光闪过,暗,降临了。
手电筒的铝合金外壳忽然炸开,连同他们鲜血淋漓的手指。丘原燎多的拳头忽然冒出火光,划出耀眼的轨迹,早已将眼前的人抡倒。
黑暗中爆发出连声的惨叫。
有人中箭倒地。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急剧攀升,传来的热浪让众人立即转移目标,浑然不知本应该指向他的箭头此时正指向彼此。
这是寺主亚美的能力。
铁棍向下一劈,没打中介旅,却在介旅上方敲出“咚”地闷响。
有什么掉到他的面前。
伸手去摸……
手指不小心被尖利的刃锋划破。沿着刀身摸到刀柄。刀身不长,大概是他们佩在腿上的匕首,乱斗中刚要拔出,不小心脱了手。
扭打之中,没人有暇顾及介旅。
他握紧它随手向上一刺。
完全看不到东西。
但肯定切到了什么,传来不小的阻力。
手臂向前伸去,心脏随混乱中不同寻常……前所未有……呲啦的节奏,仿佛在膨胀,撑满整个胸腔,胸前隐隐作痛。
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溅。
飞到介旅的脸上,身上,飞进他的眼睛,和嘴里……
现在说起这一段,介旅始终低着头。话磕磕绊绊,但终于结束了,就像这段故事本身一样。当晚的冲突造成了多人死伤,第二天早晨,通过尸体,介旅才知道匕首穿进了其中一人的肚子,刺进去大概一半,几乎把他开了膛。介旅三人洗劫了他们的驻地,搜到了刚好够用的一些现金,提款卡,武器和预备的食物,而且找到了街区巷路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