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他收受一家安保公司的贿赂，不是纸钞，来回四次，全部是真金白银。
于是他允许这家公司入驻学园都市。
没过几天，许多学校的安保机器人都换成了该公司的新产品。
佐久辰彦爱上了赌博。
短短几天内的巨额财富激发了他的斗志。
通过法院中某人的介绍，他找到一家地下赌场……运气不好，他经常坐在赌桌旁，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地紧紧盯着手里其实不小的牌，既恐惧，又令人恐惧。
所幸佐久依旧谨慎，没有轻易地昏了头。
零零碎碎输去了进账的零头，赌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几天的试练让他明白：他不擅长这个。
后来他常去的地下赌场就被警备员一锅端，没有人可以说什么。
佐久和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倒是因为连续的几次“推杯换盏”，交情越来越好。
第二感化院的建造计划终于获得了理事会的许可。
负责人先生兼任了该项目的负责人，还将兼任第二感化院的院长。
负责人留着仁丹胡，戴着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露着光溜溜的额头，头顶处头发往两边顺着梳理，后脑处剪得极短，露出的大片头皮上残留粗粗的发根，近看斑斑点点。
山手顿时皱起了眉头。
负责人笑眯眯地：“一间民办的监狱。”
“私牢……”山手暗自嘀咕，恶从胆边生。
佐久辰彦却不这样认为：“真是先进的模式，让都市的法治向科学迈进了一大步。”
负责人先生哈哈大笑。
他好像是叫……桥国亮太……好像是这个名。
山手和他打过几次招呼。
可惜他一直没和山手说过话，眯眯眼睛甚至没正视过山手。
大人物嘛……理解理解。
如果大人物对谁都要理睬的话，一整天光和人说话都不够吧，何况这种大人物往往日理万机。
他当晚邀请佐久辰彦。
当时少女卖春生意相当火爆，由此诞生出各种各样的服务，上档次的“玩法”……还有专门的**服务。
佐久被邀请过几次。
山手多少打听到了一点。
生不动气。
只是回忆起自己从前的她，还有不堪回首的所谓“恋情”。
鼻孔里似乎依旧是她的腥臊味。
不再和这位领导搭话。
事实无法改变。
几年前，山手喜欢用：“咎由自取。”或者“恶有恶报。”或者“我早就想到了……”或者“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这样做。”满足自己的一点可怜的执念。
佐久听到了，就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如果是你，你也一定会变成如我一般。因为你没有，所以你才指责我。”
“我不会。”
“啊，是啊，‘我不会’，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强词夺理。
山手想要争辩。
蓦然发现他无可争辩。
期间理事会换过几次人。
学园都市也出过好几次大事。
令人恐慌和仇恨的东西从未消失。
只是转移又转移。
而且能力者越来越多，从一位，到上百万。
能力者之上，一代代的他人的生命的主宰者。
换啊换……
换啊换……
似乎还可以继续换下去。
所有人自以为不会重蹈覆辙。
事实上就是不断地重蹈覆辙。
再说回山手。
这个黑暗的临界处徘徊已久的干员。
身旁流过的……
一切富贵，一切未来，与他无关。
他不止一次地思考——逐渐疲惫，逐渐力不从心的自己，还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在佐久辰彦的麾下……
如果当初没有被佐久辰彦抓到把柄……或许人生……完全是两样吧。
如果当初……再冷静一点……
他走进一条暗巷。
眼里似乎和过去一般，依旧是一片血污。
转身……佐久辰彦背对夕阳，满意地向山手鼓掌、微笑。
山手才意识到，刚才“活跃”的众人，如今只是脚下的七具尸体，衣冠不整的……七具尸体。
就在刚刚……
他们的话明明还没来得及说完……
短刀还留在手上，刃锋处还粘连着肉末，刀柄又黏又滑。
“恭喜你，迈出了第一步。”佐久说。
更重的腥臭味逐渐弥散开来……
掩盖本来的腥臭味……
“杀……杀……”嘴里不自觉地呢喃。
山手茫然。
他以为他可以接受后面的一切。
等量的报应……哪怕以命抵命……
当一颗颗无神的眼球逐渐失去光泽，当他们无力地歪过头似乎依然在乞求自己时，山手才意识到……
并不是深恶痛绝……
也不是不共戴天……
没有任何企图的勇敢就是不成立的。
因为他似乎依旧有所希冀……
从死者手里……或者从痛哭失声的生者手里获得什么。
如果没有这样的愿望，他没有勃然大怒的理由。
嗯……
获得……
获得那一步……已经迈错了的第一步。
“第……一……步？”山手机械地开口。
当佐久辰彦回到他的本阵，交给山手第一把小手枪时……
山手已经无法回头。
一年。
又一年。
恶化。
恶化。
避开主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来到暗巷拐角处，山手推开了一扇铁门。
一步步踩上应急阶梯，烟尘一圈圈扬起扩散。
昏暗中，脖子一阵瘙痒。
山手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
领口似乎没有沾染飘散的灰渍。
不过已经顾不得了。
阶梯逐层往上，连接各层的疏散通道。
再转一个弯，才来到Family Side的二楼楼道，山手沿路推开最角落的一个房门：
“打扰——”
人才派遣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动声色地搬到了这里的出租公寓。
“山手啊，”人才派遣叼着一根香烟，咬着滤嘴，前端的火星随鲜红的嘴唇的蠕动上下跳跃，嘴角冒出夸张的蓝灰色烟雾，映衬后面飘起的蓬松的长发，“这里可不容易找到呀。”
腔调有股隐约的关西味。
山手回应：“我又不是一般人。”
Family Side是一栋注重保护隐私的集合公寓。
山手靠近窗口。
反光贴膜。
从外面无法观测到里面的动向。
人才派遣身上依旧是名牌的西装，手腕上依旧是名贵的金表，然而脖子上的金项链上面挂着四部手机，足以说明他的谨慎。
自从隐藏身份购置根据地后，人才派遣也深感手中这人人觊觎的资源的危险性。
他嘴角上翘：“还钱？”
“最近……依旧相当紧张呢……能不能……再借一笔钱？”
对方却一点也不生气。
笑嘻嘻地：“五千万……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你打算怎么还清这笔欠款。”
轻佻的眼神落在山手瘦削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