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吧……”
手盐跨过佐久辰彦高大的身体。
“我自己与感化院决战。”
楼道的另一端传出踩阶梯的声响。
“不行，”结标淡希上楼，走出阴影，“先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AIM干扰器……已经打开，不用超能力……就打败我吗？”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退缩。因为我是大家的榜样啊。”
结标淡希挥出的手电筒被手盐轻松挡下。
手盐瞄准结标的脸挥拳。结标双腿连忙一蹬，身体笔直往后飞出，撞上身后的墙壁，顺着墙面滑倒在地。
看来是无法战胜呢。
如今横在楼道中央的佐久辰彦尚且惨败。
何况结标淡希呢？
“你还是打算用能力吧。”
“哼。”
手盐的鞋底正在向结标淡希靠近。
同样是挑战。
比起挑战这种肌肉狂徒。
不如挑战一下自己的超能力有意义。
挑战……自己这个感受到渐渐严重的刺痛的头脑。
电击带来体表的酥麻感。
混合出一种……如同蚂蚁包围然后啃噬脑仁般的痛苦。
“痛苦让人清醒。”
注意吧。
结标移转到更远的后方，躲开手盐的践踏。
成功了。
然而。
右脚动弹不得，传来一种粘合的熟悉的触感。
结标淡希仿佛下定决心低头。
下面……
小腿的一半，连同脚掌都被埋进了地面，如同陷进洞中。
手盐正在接近。
瘆人的强拳向她的腹部靠拢。
她试图拔出小腿，可洞壁几乎像袜子一样贴合着，脚骨完全卡死。而且突然出现在地面中间的皮肤和地面粘连着。
扯烂四周的皮肤也出不来。
但注意经营的人不会被必败的人逼上绝路。
突然，结标淡希感觉到AIM干扰器关闭了。
她的身体出现在上方。
准确地出现在手盐的背后。
手电筒瞬间落下。
钝响传开。
手盐的后颈发出如错位般的“咔咔”声。
她跪倒下来：
“你真……从容啊。”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领袖气质。”
放松下来的结标淡希忽然感觉背后一阵瘙痒。
不禁伸手去摸。
忽然呆住了。
贴在后面的治疗器早就没电了。
“木原？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结标淡希呼唤。
“可是我并不希望成为这样的领袖。”
木原小小的身躯出现在楼道里。
赶上了。
木原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被身边的人们有手帕擦拭干净。
有一双手扶着木原的肩膀。
带着洁白洁白的花边短手套。
“木羽……”结标疑惑。
倒不如说是惊悸。
木羽舞香将头发染成了渐变的粉色，贴上粉红的美瞳，圆乎乎的脸颊上有一个粉粉的星星标记，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下面是一个蝴蝶结，连接花边的吊带连衣裙，露出胸口令人垂涎的曲线，蓬蓬的袖口下是一大截白净的小臂。
泡泡裙摆刚好能够遮住大腿的根部。
“是，学姐。”木羽鞠躬。
然后退回到木原信二身后。
绑带鞋的低跟敲击地面。
响声在结标的心中久久不绝。
感化院的大家陆陆续续地来。
后面跟着一个，两个……
三个，四个……
一大群人。
“拿下！”
木原命令。
左右数人闻声而动，将手盐惠未牢牢压在地板上。
粗铁链一圈一圈把她捆住。
“姐姐！”
木原扑了过来。
结标淡希被拦腰抱住。
“姐姐，嘿嘿，姐姐姐姐……”
凉丝丝的脸颊刚好在胸口左右蹭，大口大口地吸气。
“痛，木原，好痛哦。”
她拍打木原的肩膀。
小腿下半已经是皮肉和灰尘模模糊糊的混合。
皮鞋被水泥地面挤坏，露出没有皮肤，完**露的一截。
木原凝视着：
“对不起，姐姐，久等，木原因为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多有怠慢。”
声音已经无比清脆纯净。
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了……吗？
“姐姐啊……”结标犹豫了，“呐，木原，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吧。”
“木原只是不停地在防守而已，没有办法呢。没有高尚的理由，只是为了安全地生存下来而已。”
“都一样……既然木原帮不上忙，就不需要道歉。”
然后，木原松开手，转身向众人缓缓走去……
结标惊醒一般，忽而提起手电筒，直指他的后背：
“或者说……木原当然需要为迟到道歉，因为其实……木原是能力者，而且木原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了，只要木原在场，他就可以介入任何一个回合。”
木原回头。
结标说：“对方没有能力者的情况下，自己打开AIM干扰器限制己方能力者——这样太冒险了，我所认识的木原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木原有绕过AIM干扰器让能力者发挥作用的手段！”
木原沉默半晌，笑容可掬：
“姐姐不想做英雄吗？为什么要拆木原的台啊——如果让他们放出‘能力下降’，声音太刺激了，木原会头疼的……大家也会头疼的。但如果我们打开AIM干扰器，他们可能为了自己不受影响，就不会打开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了。
“本来是想着‘啊，只有这么一个敌人了，就和姐姐玩个游戏吧’。结果我的能力好像不能中和掉AIM干扰器的力量呢，自己测试的时候也没有问题，但还是搞砸了……”
然后木原望向前方的众人：
“第一次去学校，和真正的能力者擦肩而过，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我的能力，但我似乎和一般的无能力者不一样。成为能力者并不是我的目标，于是我放弃了。我光荣地得到了无能力者的名号，被学园都市遗弃……回到无能力者们的身边……”
荒唐吧。
居然有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向上攀升的机会。
大家……
各种各样的人……
还有很多特别的，有意思的人呢。
科学……让人们放射不同的光彩……
“直到幻想御手事件尘埃落定后，木原才发现自己既是无能力者，又是能力者，还是研究员……木原可以是全部，但木原又全部都不是。”
木原又要置于何地呢？
“姐姐有足以引以为傲的能力。木原呢？就算具备隐藏的能力，木原依旧很虚弱。”
几位身披白大褂的学生放下折叠凳，让结标淡希坐下。
结标淡希迟疑了。
又不禁一抖。
转身去拿医疗箱的人，居然留着……络腮胡，一头硬直发夸张地张开，间杂着几缕明黄的挑染，如此眼熟。
之前无能力者武装集团的人……
早在10月2日，与无能力者开战的前一天……木原其实就已经整备好了吗。
“大家因为能力而强大，但木原因为放弃能力而强大。弱小的人才能够学会提前考虑，而不是养成沉溺于能力等级，养成与真实力量不匹配的傲慢。”
放弃能力。
放弃暴力。
于是木原开始了他的准备。
不是把感化院建设成无论如何都无法攻陷的碉堡。
而是把感化院建设成不同的人……希望见到的不同模式。
就和木原信二本身一样。
于是木原收下了无能力者武装集团的碎片。
让感化院从一个承受一切的地方，变成一个主动接纳高层产出的“废物”的组织。
把战争从都市的中心转移到都市的边界。
战火才不容易烧到他们“尊贵”的身躯。
但是仅仅是无能力者就够了吗？
还有被一方通行判了死刑的，残忍杀害无能力者的，恶毒的人们。
“大家考虑的是‘胜利’或者‘道德’，而我考虑的是……”
“哼……”结标淡希会心一笑。
“科学！”
“倒是……不意外呢……”
木原说：“有科学的规则才能培育科学的态度，有科学的态度才有科学的进展，有科学的进展才有科学的成就。”
又说：“陈腐的规则培育骄横的态度，骄横的态度导致片面的进展，片面的进展造就畸形的都市。”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建立感化院中的科学，打下基础中的基础。
那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众人。
让他们苟留下来或许不公平吧，对倒在他们脚下，血流成河的受害者而言……
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那么，木原会让这群大家眼中‘恶劣’的人，成为科学的生机。”
未来。
不需要寄托于任何人的善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能够稳定。
“介旅初矢曾经提出过异议，认为收下这些杂乱的团体只会加剧感化院里面的矛盾。事实的确如此，感化院后来经常打架，一方面是因为自从木原接手以来，感化院只保留了最轻的劳动改造。另一方面自然是大家本来的矛盾。
“他建议木原弄一个团队‘审理’犯人们的互殴，但木原不愿如此——大家都是强大的犯罪者，现在却依赖制度的保护，是不是有点没出息？大家经历过相互争斗……正是争斗害大家失去了从前的家园，木原愿意相信大家从经历中有所成长。”
木原挑选出一支医务队。
其中无能力者武装集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没有能力，所以经常受伤，经常受伤，所以学会了疗伤。
另外木原用剩下的，拮据的经费给感化院，至少把围墙翻了一新。
给理事会的领导们看看。
这整整齐齐的感化院，这容量巨大，又远离众人的“垃圾桶”是否符合预期？是否能够继续容纳他们不喜欢的危险分子？
理事会的一员——汤玛斯起初还有几分戒心。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起让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如今的感化院的大事——战争。
本来嘛。有统括理事会撑腰，木原倒还不怕。
但这些被直接任命而高人一等的官员嘛，目光并不长远，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这群人靠不住。
木原做了另一手打算。
去召集第十学区，大家口中的“混混”们，以及第十学区残存的游荡的无能力者。
把他们接到感化院居住。
再怎么贫苦，感化院的住宿条件也优于漂泊，还有高高的围墙帮助他们躲避战乱。
代价是木原收取了他们走私的或者自制的武器，武装感化院的大家。
“当这些人端着枪巡查房间，推开一扇房门，被十几把枪同时瞄准时，他们会想些什么呢？”
当这些人踩到机关从楼梯上摔下来，晕头转向之际看到逼近的铁链，他们又会想些什么呢？
或者当这些人惊讶的发现身前身后，竟不是以前的管理人员，而是一群心怀怨恨的学生，缓缓靠近？
二十四个人被感化院的众人捆成二十四团。
一个个地丢到人群中心的地面上。
“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科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