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别过来!”
杜芮尔加重手中力气,比尔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他奋力挣扎却被杜芮尔的机械臂轻松按住。
金刚熊转动的枪口始终对准面前二人,伊登默默测算距离,同时开口安抚:“你不必如此激动,说真的我才不打算管你们的破事,但比尔只是个孩子他又懂什么呢,你对他父亲的怨恨实在没理由转移到他身上,我看这样好了,你把他放下,我允许你现在逃跑。”
“哈哈,抱歉我无法相信你,你们两个实在太强大了,你们忌惮的不是我身下的金刚熊而是怕比尔受伤对吧,我如果真按你说的那么做,恐怕没跑多远就会被你们追上。”
她苦笑:“而且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小比尔的,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伊登环顾四周,语气轻松:“不,看样子现在就算没有我们出手,你也跑不掉了。”
各街道处的战斗已接近结束,小型机器人没有装备武器,只能凭借鞭子一般的手臂进行攻击,而遇到射程更远的枪械且数倍于己的火力压制只能被动挨打,此时以二十军为首的先锋部队已经接近首相府,正扫除残余还能活动的机器人。
已有相当数量的部队赶来,谁都能看出来机器军队大势已去,杜芮尔啧了一声,眼角余光望向首相府那群人:“至少要将那些家伙……”
她只看见眼前一道黑影迅速闪过,还未反应过来,比尔已被对方夺走,机械臂轰地爆炸开来,她吃痛捂住流血的手,眼神绝望。
影将比尔放下,看着这个心灰意冷的女人,话却是说给伊登:“伊丽丝,你要怎么处置她?”
“我哪有权利处置任何人啊,反正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把她留给这些人类得了。”
伊登收起刀,来到杜芮尔面前。
这个一心复仇的女人,脸上面具半边碎裂,那双眼里透露着不甘,悲哀以及求死的渴望。
“喂,你这就想死了?”
杜芮尔冷冷地瞥了伊登一眼:“我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现在你可以尽情侮辱我,打我,骂我,然后一刀砍死我,呵呵,这就是胜者的权利不是吗?”
“这的确是胜者的权利,但不是我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想死对吧,你心里其实怕的要命,恐惧,愤恨,担忧,唯独不想死,你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伊登面无表情,她的话像一把钢刀撕裂了面前杜芮尔的心理防线。
“你说我是装的?”杜芮尔愤怒了,她几乎是咆哮道:“你可以践踏我的尊严,但不能否认我复仇的决心,我抱着必死的心发动这场袭击,你知道我都付出了什么吗,我舍弃青春,在草纸堆和废弃零件度过整整二十年,一身油污洗都洗不掉,变成了个只会跟金属打交道的怪人,可我不在乎,我的灵魂早已死在三十年前那场大火里,如今驱动这具肉身的只有复仇的信念。”
部队渐渐包围过来,她越说越激动:“我怕死,我怎么可能怕死,我……呜呜……我怎么可能怕死呢……我怎么会……”
谁也好,谁来帮帮我……
我好累啊。
她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她抬起红肿的眼,看到比尔抿住嘴,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终于,他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杜芮尔大哥,别怕,还有金刚熊陪着我们呢。”
杜芮尔喃喃道:“比尔,你,不恨我吗?”
“听你那么说我父亲,我当然恨了,可是跟你的遭遇相比,我的恨又显得毫无道理,你一定很辛苦吧,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喜悦的话,烦恼的话都无人诉说,可是没关系,我把金刚熊还给你,这样你也有人陪了,所以,你还是我的大哥对吧?”
杜芮尔愣愣地看着他,她想起最初遇到比尔的那个雨天,在那腐臭的废旧垃圾场里,男孩蜷缩在角落,在昏暗的雨幕之下几乎没人会发现这里有个人,他手里攥着一块发霉的黑面包,抬头看向为他打伞的女人,眼神冰冷,像是即将发狂的幼犬。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喂小鬼,想吃饭吗?”
“……”
“啧,真是脏死了,怎么会有你这么脏的小孩,跟这垃圾场真是绝配啊,”她一手叉腰,一手将雨伞放在男孩身前,雨伞遮挡了对方,却让她变成个落汤鸡,男孩那双冰冷的眼微微睁大。
“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了,你叫我声大哥,我保你在这儿能吃顿饱饭怎么样?”
“大……哥?”
“别怕,还有我陪着你呢。”
“别怕,还有我和金刚熊陪着你呢!”
“比尔……你这家伙。”
够了,这就够了比尔,谢谢你,还愿意接纳这样的我。
杜芮尔抬起头,冷静下来:“伊丽丝是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确看透了我的懦弱,谢谢你骂醒了我。”
伊登看了眼比尔,扯起嘴角:“是吗,我可不觉得我在骂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所以你还想复仇吗?”
“……说实话,呵,我也真的累了,三十年间伯伦变得日新月异,人们好像都忘了那场大火,全都开始新的生活,我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跟这座城市逐渐格格不入,但看着这些记性差的人,我终究狠不下心啊,呵呵,不过把伯伦市中心搞成这般惨状,也算出了口气,只是,可惜直到现在我都没查到那究竟是谁放的火。”
她露出苦涩的笑:“抱歉了大家,我就是这么懦弱无能的人,复仇这件事真的好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这样吧,比尔,谢谢你。”
伊登轻声道:“杜芮尔,你。”
“小心!”
伊登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影压在身下,同一时刻,响亮的开枪声从背后响起,伊登抬起头,看到杜芮尔右臂绽开大片血花。
杜芮尔望着前方,强忍着痛难以置信发问:“墨菲,你,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被称为墨菲的男人轻轻吹散枪口的烟,在他周围,一群衣装与卫戍部队完全不同的武装部队正逐步缩小包围圈。
“杜芮尔,你太让我失望了,”墨菲冷冷地抬起头,高帽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冷酷地打量着她:“这就是你所说的决心吗,这个大块头的潜力你甚至没发挥出十分之一,你竟然就这么让它报废了,知道我在你和它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杜芮尔沉默,旋即摇了摇头:“抱歉师兄,我让你失望了,咳咳,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为了替爷爷报仇你这些年也很辛苦……”
“谁他妈在乎那老东西的死活啊!”
杜芮尔瞳孔骤缩,眼眶睁得极大:“诶?你说,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这个人难道不是她最信任最尊敬的师兄吗?
奇怪,好奇怪,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她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就连右臂伤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全身在不住地颤抖。
墨菲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口水因大声叫嚷四处喷溅:“金刚,那老家伙唯一留下来的作品就被你这样弄坏掉了,你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是个废物啊杜芮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和查理一道解决掉,妈的,妈的,妈的!”
曾经最为敬仰的师兄竟然会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杜芮尔难以置信,但他的话立马吸引她的注意:“什么意思,查理还有解决,你到底在说什么?”
“切,连脑子都坏掉了吗,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告诉你吧,查理那家伙啊,是我送他入狱的。”
“我杀了你!”
比尔嘶吼着朝墨菲冲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咬死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