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挂了电话的女警劳拉，将莉塔二人安置在一个空房子内，这反而让莉塔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二人先适应了一下屋子内的环境，房门便被敲响了。
女警劳拉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吃的过来，“将就一下吧，就是些罐头。”
莉塔挠头道，“谢了，姐，你真是帮大忙了。”
身后的万煜探出半个脑袋，双眼亮晶晶地，好奇地看着那袋罐头。
象征性地收了些新欧元，劳拉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就这么与莉塔二人坐在一块，攀谈起来。
“这种罐头豌豆，当兵的时候没少吃。”劳拉笑着敲了敲罐头，“那会弟兄们都称它为‘反步兵钢珠’，老讨厌了。”
莉塔摇头道，“总比我那会啃的营养糕要好，起码是正经长出来的。”
说罢，二人都看了眼握着叉子，小嘴里盛满了的豌豆，嘎吱嘎吱地开始大嚼特嚼的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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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菈……”莉塔心底冒出些许感动，这角色扮演得实在是太敬业了。
自己这个当妈的也不能懈怠！
“小朋友，”劳拉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慢慢吃，没人抢你的。”
万煜满足地点了点头，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诶。”劳拉叹了口气，继续攀谈起来，“我从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挂掉的心理准备。”
劳拉说道，“但怎么说呢，那氛围还是压抑得让人绝望，第一天营里就死伤过半，重要的是，我们连敌人在哪都没看见。”
莉塔颇有同感地颔首道，“有时候电子战的结果，就是最后战争的结果，技术力量越来越重要了。”
“是啊。”劳拉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大头兵，越来越只是个数字了。”
咽下豌豆万煜捧起塑料杯，仰头喝了起来。
莉塔看了一眼，便跟着发起了牢骚，“咱就是个行走的武器挂件，保护士兵的生命，说说罢了。”
“他们是舍不得培训费，和那身装备的钱。”劳拉冷笑。“人道主义精神，我呸！”
“是啊，脑子被战斗的压力折磨成一团浆糊，每天一睁眼就是任务。”莉塔有些触动，她望了眼窗外的夜色，又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塑料杯。
“大妹子，你这一步是选对了。”劳拉继续道，“当佣兵，尤其是公司的佣兵是没有未来的。”
看了眼拍着小肚子的万煜，莉塔颇为赞同道，“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闲下来的万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抹着眼角挂上的泪珠，朝莉塔撒娇道，“麻麻，我困惹~”
对面的劳拉反倒更为积极，就在莉塔呆滞在原处的时候，她朝万煜招了招手，“过来，孩子。”
看了眼莉塔，万煜怯生生地挪步到那女警跟前，捏着手乖巧道，“阿姨好。”
那女警面部轮廓比起莉塔更为干练，从她开始生出皱纹的眼角中，万煜看到了些许慈爱。
“孩子，不洗澡就睡觉，身上会痒痒的喔。”劳拉找出带来的衣物，对着万煜比划起来，“看啊，多合适。”
“呜，谢谢阿姨。”见莉塔没有反应，万煜只好怀抱递来的小裙子，逃似的躲进了浴室内。
莉塔看着浴室方向，一开始是汩汩水声，一阵急促的衣物摩挲声后，便是躯体浸入水中发出的舒畅叹息，她已经开始想象到万煜套上小裙子，带着氤氲水汽出浴时的可爱模样了。
回过神，莉塔向劳拉感谢地笑了笑。
“这面料不错，尺码也挺合适吧。”劳拉自夸道，“不用客气，这旧衣物我闺女留下来的。”
“哦......”莉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劳拉挺直身子，从口袋中翻出一樽喝的，要先给眼巴巴的莉塔倒一杯。
想了想，莉塔婉言谢绝了。
劳拉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找补道，“也是哈，毕竟孩子在呢。”
莉塔赞同地点了点头，且不说保持人设的问题，要是给万煜看着了，又会埋怨只有她不给喝，不公平了。
“说实在的大妹子。”劳拉接过话茬道，“别怪警长多管闲事，还是尽量找个地儿安置下来吧。”
莉塔有些无奈，欺骗她人的负罪感作祟，又让自己不好会呛些什么。
这女警看起来面冷，倒也是个热心肠的主儿，在这世道也算罕见了。
劳拉给自己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小米菈’是吗，真是个可爱得让人心疼的孩子，但反过来说，只有受过不少苦，才能这样懂事儿吧？”
“你说得对啊。”莉塔表情木木地，“她的童年是在煌坂度过的。”
“可是，孩子成长是很需要安全感的。”劳拉像是陷入了回忆，“要是‘小米菈’一直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早晚会变得偏激的。”
莉塔反驳道，“椰城够繁华了吧，环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新生儿出生率已经掉到百分之四了。”
劳拉叹气道，“不该揭你伤疤的，大妹子，可是，‘小米菈’以后只能靠你一个人了吧，留在镇子里吧，起码孩子的童年能过得安稳些。”
从理性的角度讲，这个叫莉塔的佣兵，是逃过公司狗的追捕过来的、跟流浪者部落也没有联系、还牵挂着个懂礼貌的乖孩子，作为警长的劳拉，干不出来赶人这种事情。
而且，以她劳拉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这个叫莉塔的佣兵，对那孩子的情感是做不了假的。
不管怎么样，她劳拉面对的，只是对相依为命的孤儿寡女，仅此而已。
见对面的莉塔撑着膝盖，陷入沉思的样子，劳拉有些后知后觉，当警长当太久，爱安排人的职业病又犯了。
她站了起来，向莉塔道别，“哈哈，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吧，不要太往心里去，走了！”
如今这个世道，不明不白地跟别人说这种掏心掏肺的话，别人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另有图谋。
况且她们既不是亲戚，也没有啥矫情，甚至不久之前还刀枪相向过。
目送那女警离开，莉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忽然间，她隐约听见浴室内，传来万煜软糯的嗓音。
“夜莺歌，声美曼，吐露热爱弥漫，耶耶......”
莉塔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脸颊，这是刚被万煜从暴恐机动队里捞出来的那段日子里，万煜在KTV中对自己唱的歌。
那女警只说对了一半。
对她莉塔来说，万煜，是那个发着光，满是能量，能给予自己巨大安全感的“妈妈”。
而自己，才是那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等待她人施舍安全感、施舍爱的“孩子”。
因此，不管现实的局势怎么样，她都非常愿意唯万煜马首是瞻。
换个角度讲，在其它方面，又十分期待着以她莉塔主导。
到那时，就让万煜用她现在那温婉软糯的嗓音，不断呼唤自己。
“莉塔老板”、“莉塔姐姐"、"莉塔妈妈"......
望着浴室，莉塔感觉，她的罪恶感愈发强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