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人类世界

作者:风见一喑 更新时间:2024/9/7 8:18:22 字数:3005

命运赠送的所有礼物,

早已在暗示中标好价格。

——茨威格

……

……

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海德里希依然清晰的记得诅咒森林周围的路况,安然无恙的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座和平的小镇。

或许是因为远离人烟太久,莉莉丝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陌生。她的心中对于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认同感越来越稀薄,反之她总是下意识的将人类当做美味可口的血食。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被血族的身份同化,但她并不想做出改变,因为她已经对人类的身份没有任何留恋。无论自己会变成怎样的怪物,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莉莉丝取出几颗色泽极为光艳的红宝石,吩咐海德里希,“你去把这些宝石当掉,换些钱回来。”

“是。”

海德里希揣着宝石去向周围的人打听当铺的位置,莉莉丝牵着艾萨克的手进入一家书店歇息。

店老板看见两位客人的进来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下,因为陪护在男孩身边的那位小姐穿着十分保守,漆黑的鱼尾裙礼服,黑色蕾丝手套,再加一顶挂着黑纱的宫廷风大檐遮阳帽,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此外她手中的那柄蝙蝠装饰的手杖更是透露出无穷的诡异感。最后,出于职业道德,老板依旧微笑着欢迎他们。

“欢迎光临。”

“我们只是进来看看,不一定买书。”莉莉丝冷漠地说道。

“好的,请便。”

艾萨克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看扫了一眼,然后又放回原位。莉莉丝也站在书架前,手中放着一本摊开的书,饶有兴致的阅读。艾萨克见状,重新拿出一本书,有样学样的模仿。

十分钟后,门框上铃铛响了起来,店老板立马微笑着欢迎。艾萨克抬头,发现是海德里希回来了。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你去付钱。”莉莉丝将手中的书合上,递给海德里希,让他去付钱。

结完账后,三人离开书店,朝着最近的餐馆走去。

此刻正值晌午,餐馆内生意兴隆,莉莉丝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服务员过了片刻才走过来服务他们。

“请问你们要点些什么?”

“龙蛇酒,烤全鸡……”

海德里希报了一堆菜名,服务员确认无误后,转身前往后厨。

莉莉丝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正常的食物,平时都是通过饮血充饥,不过血族本来就是以鲜血为食,她若是不吸血反而才是倒反天罡。

过了一段时间后,服务员开始上菜了。莉莉丝拿着刀叉,切下一块肌肉,迫不及待的塞进嘴中,感觉味道不是太对,脸色越来越差。她扫了一眼艾萨克,发现同样是在食用鸡肉,但他的表情却十分享受。

“主人,发生什么了吗?”海德里希注意到莉莉丝脸色异常,于是担心的询问道。

“我似乎无法品尝人类的食物。”莉莉丝拿起一张纸,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渍,平静的说道。

“那怎么办?”海德里希又问道。

“没关系,我吃不了,不代表他也吃不了。”莉莉丝重新切下一小块肉,塞进袖子里,投喂给藏在其中的耶梦加得。

酒足饭饱之后,海德里希到前台结账,莉莉丝牵着艾萨克的手到门外等待。海德里希从老板那里打听了周围门店的信息,出来后径直朝着旅店走去。

临近傍晚,街上的人影变得稀稀疏疏,他们在宵禁之前进入旅店,支付了一个晚上的一间单人房和一间双人房的费用。

莉莉丝拿着钥匙,在二楼的楼梯口与艾萨克和海德里希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昏暗的廊道较为宽阔,能同时容纳三个壮硕的男人并排行走,莉莉丝从一扇扇紧闭的门前走过,听见了来自门后的各种声音,有酒鬼的呼噜声,铅笔快速摩擦纸张的声音,还有几人的对话声。

“我打算明天去教堂寻求神父的帮助。”一名语气软绵无力的男人说道。

“所以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另一个男人语气迫切的追问。

“我似乎被魔鬼缠上了。”男人恐惧的说道。

“哦!见鬼!你都敢了些什么!?”另一个男人继续追问。

“你别再多问了,不然可能会连累你。”

这个时代的信徒信仰的是黑夜女神的两个儿子——太阳王和月亮女神。

黑夜女神是新三王中的成员之一,但已经在第三纪的浩劫中陨落,因此莉莉丝的满腔仇恨自然而然的延续到祂的孩子们身上。

莉莉丝离开诅咒森林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遵照约定将柏拉图的遗体送往卡塞尔大陆,二是颠覆人类的信仰,屠戮天国的众神,为死去的亲人复仇。

莉莉丝进入房间后,坐在窗边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深夜的城市静谧祥和,巡逻的士兵两两组队,各牵着一条凶猛的杜宾,提着油灯,在街道上巡视。

一道黑影从旅店的窗户里冲了出来,落在地面上迅速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影大胆的从巡逻士兵眼皮子底下跑过,巡逻犬灵敏的嗅觉在此刻也沦为了摆设。黑影在一座教堂前停留了片刻……她似乎被挡在了外面……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教堂受到神力的庇护,一切邪祟都无法靠近其左右,但莉莉丝只是轻轻跺了一脚,屏障顿时破碎,再也无法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莉莉丝毁掉锁芯,轻轻一推,门应声打开。她走进昏暗的教堂,穿过长椅间的夹道,在尽头的大理石神像前驻足。她微微抬头,目光怨毒的盯着这尊神像,柏拉图的记忆如水泡般幽幽浮现,她看见了奄奄一息的阿波卡利亚是如何在血红的天地间,被三王残忍的分食。

莉莉丝遏制住满腔的怒火,沉声道:“神啊!我知道你在注视着我,我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你也能察觉到我的怒火!你的母亲黑夜将我的亲人残忍的杀害,祂死了,但是仇恨没有因此消失,而是延续到了你和你的兄弟身上!我会找到你们,然后再杀了你们,以祭奠我逝去的亲人!记住了,我是爬出炼狱的复仇之魂,我是来自深渊的独行之人,我是黄昏下的裁决者,我是带来终焉末日的魔女!”

话音刚落,时间忽然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凝固。

神的雕像微微颤动着缓缓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莉莉丝,“你将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

“不,将会付出代价的人是你们。”

莉莉丝抬手释放出一团火球,将神的雕像轰碎。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神官们从正门涌了进来,将莉莉丝团团包围。他们不约而同的撸起袖子,亮出纹在右臂上的七芒星图案,同时开始吟唱咒文。

空气中的粉尘被一股神圣的力量震开。莉莉丝微微皱眉,感觉皮肤一阵瘙痒,这是暗黑生物受神力影响产生的正常现象。

莉莉丝平静地注视着他们,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的表演,又像是在等待某人到来。

这时,一道模糊的影子从门口一闪而过,一柄漆黑的军刺从左到右拉出一条长长的血丝,一连串的血滴落在地板上……皎洁的月光从天窗斜斜地落下,照亮了那个全黑的身影——一个穿着巫师长袍,真容隐藏在兜帽和恶魔假面下的神秘人。

虽然他将自己的真身隐藏的很好,但那柄漆黑的军刺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海德里希。

海德里希从神官们的尸体上径直跨了过去,来到莉莉丝面前,单膝跪地,低头说道:“主,我来晚了。”

“无妨。”莉莉丝平静的说道,然后扭头看向其中一名倒地的神官,“我知道你还活着,但我不会杀了你,我需要有一个活着的人,去将魔女现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你必须如实告诉世人,我会像预言中提到的那样,在不久的将来血洗整座天国……我们走。”

莉莉丝和海德里希走出教堂,在附近的居民和警官们举着火把赶之来前,消失在黑夜下的街头。

……

艾萨克站在一片废墟中,抬头仰望着血红的天空,仔细观察着那一轮破碎的太阳。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记得不久前他还躺在旅店的床上,眼睛一闭一睁间周围就发生了改变。

他试着爬到高处,站在废墟的顶上,眺望着四周,发现同样的破败景色被复刻在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间,艾萨克感觉到一股神秘力量在召唤他,他从废墟上跳了下来,朝着东方走去。

很快,他看见了一个坐在残垣断壁下的身影……那是一个中年人,留着一头凌乱的白色长发,右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沧桑的面孔如磐石般坚毅,左臂上缠满泛黄的布条,身上披着一件残破的裹尸布,腰间挂着两把剑。

“你来了。”男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你是谁?”艾萨克对男人有些熟悉感,但在他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两人的初次见面。

“这里是未来,而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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