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训练宰杀石像鬼的目的就是这个，让新生适应杀生。莉莉丝见惯了死亡，自己也经历过一次，这种小场面算不得什么，但姐姐做的不够好。
她害怕了。
跟上队伍，两人的手还是牵着。这条被火雨洗过的街道，地下同样没能幸免，黑暗的头顶被灼出一个个小洞，透着亮光，让下水道的可视性大幅提高。
可供攀爬的梯子被熔断，下半截插在水沟里，地砖坑坑洼洼，踩在上面不太好保持身体平衡。
井口下的通道有好几条，分不出哪边才是男人刚刚走过的路，但根据白银之手的封锁圈能判断大概方向。
地下的银甲卫士没有因为地面上的变故而擅离职守，他们依旧堵在路口。部分成员的板甲沾上了烧穿地面的火雨，变得焦黑残破。
前进前进，断了一只脚的人跑不了多远，要找的目标就在附近。
不必过多地把目光放在甲兵驻守的主干道上，这些枢纽部分没有经过翻修，不存在隐秘小路，自然也不是能遇到怪物的地方。
角落里、阴影里、被苔藓覆盖住的墙壁...这些地方才要着重注意。
没花多长时间，搜索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她们在一条分支沟渠里找到了入口。
沟渠污水干涸，上面有一层非常滑的泥膜，还有几滩残余的水渍。一行脚印从渠底洞口走出，在渠岸上留下几个脏兮兮的手印。
污水消失的缘由是一大块石头，它堵住了分支口，让主道的水流无法分过来。如果没有这块石头，如此隐蔽的口子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Manipulacija zemljištem（土壤操控）。”
污泥涌动，诺露琪清理掉湿滑的脏垢，跳进沟底。
明面上看起来是洞口前的四人鱼贯而入，缇娜在最前面准备迎接遭遇战，但实际莉莉丝让无形之子先行一步，充当排雷兵。
几个人贴的很近，进洞之后就没了外来的光源，全靠火种提供些亮光。洞壁凹凸不平，发黑的杆子插在上面，露出个小头，挂住一大坨滴着水的脏东西，味道很臭。
“嚓..嚓嚓...嚓嚓——”
莉莉丝顿住，然后一个趔趄，被姐姐顶了下，鼻子撞上诺露琪的后背。
她回过头来，用眼神提出疑问。
怎么了？
莉莉丝捂住鼻尖，“停一下，停一下，嘘——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嚓嚓”的怪响在问出来的时候就消失了，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没有。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警惕心高涨，队伍在这地底的洞穴里移动，只有前后两个方向可以走。如果两边都被堵住，那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局面，跑都没地方跑。
脚底踩着的地面逐渐变陡，走在前面的无形之子停下，传来已经抵达尽头的消息。
最后一段路程几乎垂直，下面一小块是被水泡过的黑色，长着一层毛茸茸的污垢。上面一大块是干燥的灰色，两者间有鲜明的分界线。
顶端是一片黑。
角落里有只史莱姆，红色，没什么活力，焉趴趴的。它压在一个黑布袋上，袋子圆鼓鼓，开口里露出另一只红史莱姆。
诺露琪凝出冰雾，顺着墙壁蔓延上去，聚成固态。
冰梯能存在很久，正好方便等会儿再爬下这条近五米高的竖井。
缇娜对那两只萎靡不振的小生物感兴趣，她不嫌脏地用手指插进凝胶体的内部，咕叽一声后拉出来块红色布片。
布与史莱姆是一个色调，不认真看还发现不了。她低着头，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精灵！”
哪？
“是精灵的血。”缇娜提起袋子，两只史莱姆刚好塞满。
“画家？”
“嗯。”
整个贫民窟就这样一位精灵，也只能是他的了。
莉莉丝接过袋子，血味这才飘上来。两只史莱姆都有西瓜那么大，入手很沉，出血量能将它们染红，看来画家是活不成了。
那头怪物在这里杀了画家？
很明显不是。
那个男人，是他把史莱姆扔在这里，不然一个平民闲着没事跑到这么深的下水道来干嘛？
他正好撞到怪物，慌乱中，连袋子都没来得及回收就被打断了一条腿，落荒而逃。
逃出井口后，能使用四阶法术的施法者将其击毙。
一条买凶杀人，行凶者转移案发现场，最后被灭口的逻辑链悄然形成。
所以那头还没露面的怪物其实是灭口者扮演，后来的施法者是灭口失败的补救措施？
那背后可站了个大团伙啊。
一头下水道怪物，杀了住在这里的半兽人，又杀了来找他的画家。
他们提供一个真相，算作对学院委托的妥协。只要交出这份答卷，任务就可以宣告结束。
双赢，皆大欢喜。
嗯...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对平民动手？听到两次的奇怪声音又是什么？这样隐蔽的一个地方，之前白银之手可是搜过一遍都没发现，它怎么突然暴露了？
怪物怪物......如果那位“怪物”真的存在，是组织利用了它呢？或者更干脆一点，那头怪物就是组织圈养的野兽？
野兽需要食物，这样好像就能解释通了。
三个人聚在一起，“要这样结束吗？”
缇娜征询意见，她的意思很明白，这里面的水太深，就此打住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诺露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自然是赞成，莉莉丝在犹豫。
连派出的一位灭口者都有四阶，那高层岂不是有更强的施法者？
如果……如果将这样一个组织连根拔起，连带引发的巨大动乱能产出多少黑雾呢？
好想要。
莉莉丝正纠结时，头顶传来喊声。
因为听不懂而站在一边的维佩拉爬上了冰梯，她站在墙上挥手。
“你们快上来看看！”
上面的空间很小，诺露琪将冰块扩展成平台，固结在两边石壁上。
平台侧边墙上开着不大的口，对准正面的墙。
那上面有一层发黑的淡红硬壳，带着臭味，表面有大量流水冲刷的痕迹。
头顶是一扇不容易看出来的活动门，它本来可以打开，但金属滑槽被什么东西砸扁了，现在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嚓嚓——”
又来了……声音就在头顶。
“你们听到了吗？”
“你是说它吗？”
缇娜看着冰台下面，疑惑的莉莉丝跟着看过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