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泠离焦急地大声呼唤道，同时快步向前跑去，虽然契灵体没有转化成人偶的时候几乎不具有操控超自然力量的能力，但是当务之急，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几乎是同时，她手中的指环绽放出了樱色的光环，五六个板擦大小的菱形刀片从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拼成了一把长剑。
“碎菱！”泠离高呼剑名。
仿佛是为了回应主人，剑身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剑鸣。
轰——
巨兽的拳头轰然落下，却到了一定的程度无法再进分毫，少女不足一米五的矮小身躯矗立在那里，双手合成掌，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拳，空中的碎菱剑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巨兽的心脏处。
“白溯！”，忍住胸口中腥甜的感觉，泠离对着似乎刚刚清醒的白溯高声说道，“接下来就靠你了。”
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一副靠不住的模样，但是这种时刻，也只有相信他，才足以让泠离安心。
只见从泠离体内流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精神力，却是牢牢地缠绕在了白溯心脏的位置。
如同被白蚁蚀破的大堤两边的海水，两人的精神紧紧相连在了一起。
白溯记得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曾经说过，表层精神力属阳，深层精神力属阴，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本应该是阴阳相平衡，而末世的来临不仅打破了世界的平衡，也同时打破了少数人的精神力平衡。
阴阳互补，方能释放出最强大的力量。
不过这些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当时大家也就当个笑话看了过去。
感觉到了。
白溯似乎一瞬间能感受到泠离的一切……
她玲珑的身躯，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担心，她的种种爱好……
甚至泠离这些年的训练内容也丝毫不差地融入了进来。
仿佛两人就是同一人一般。
懵懂的少年此时并不知道这种联系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契灵体在转化为人偶之间就贸然进行灵魂连接有多么危险。
但同样，巨兽的压力也顺着泠离的感觉传达到了他的手上，恐怖的威压差点让他双膝软了下来。
“碎菱剑。”
白溯轻声呢喃。
反观泠离，已经将全身心放松，意识褪去，把自己的一切交由白溯控制。
铛——
碎菱剑破碎成一片片菱形，在半空中重组成了两柄小剑。
白溯操纵着泠离不断变换着身位。
可能是因为觉得眼前的苍蝇过于烦人，巨兽忍无可忍，发狂地四处捶打着地面。
趁着巨兽猛攻之际，两柄剑无声无息地刺进了巨兽的要害——
统领级以上的巨兽，其要害不仅仅是心脏，必须把担任驱动功能的心脏和颈部偏上处担任能源功能的核心同时破坏，才能够真正杀死。
“呃，吼。”
巨兽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爆裂开来，变成了一滩腐臭味的黑水。
当然，这些会被训练室自然吸收，再次重组为新的地鬼，不过此次试炼已经结束了。
虽然结束得很快，但是白溯和泠离都像是刚从暴雨中回来一样，浑身上下的汗腺都运作到了极致。
泠离意识回归，和白溯相视一笑。
虽然很累，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相互配合战斗。
只是好像违反了“契灵体转化成人偶前不允许进行精神连接”的校规。
“但是毕竟是紧急避险，应该没事吧。”泠离颇为肯定地说道，下意识地又黏到了白溯身上。
“都是汗！”
“有什么关系嘛~”
至于被损坏的人偶……
“好好好，我知道了，就从下个月津贴里扣。什么？你说十级难度首次通关有奖金？夺少？五十万？！那修复人偶呢？”
“五十万。”
“……”
白溯盯着只剩下忙音的手环，半晌没回过神来。
“话说。”
两人回去的路上，泠离忽然开口。
“怎么了？”
“你最近去做精神力测试了吗？”
白溯想了想，回道：“没有。”
泠离张了张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说，但是抬头看见白溯关切的神色后，咬了咬舌尖，说道：“我最近去测试了，表层精神力的数值……越来越低了。”
“……”
身为人偶师学院的人偶师，白溯自然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人的精神力分为表层和深层，其中由人类自主控制的部分被称为表层精神力，表层精神力强大的人具有操作人偶的天赋，也就是有机会成为人偶师。
但是人的精神力有限，表层精神力强大的人，其深层精神力就会较弱，反之亦然。
而其中深层精神力较强的人，也被称作契灵体，可以在经过特殊的仪式转化为人偶后，拥有操控某些超自然的力量。这一类的人由于深层精神力的不断增长，逐渐占据了表层精神力，因此不具有成为人偶师的潜质，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沦进精神世界。
当然，还有极微小的一部分人超出了这个范围，十分特殊，据不完全统计，整个人类世界也只有寥寥数人，被称为异人。
这些人，不论是深层还是表层的精神力都异于常人，达到了恐怖的数值，也就是说，既是契灵体又具有人偶师的天赋人偶师，而这类人据说统一有个特征——那就是身体会朝着非人类的方向发展，而其中具体的发展方向则是取决于个人的精神层面。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以“人类”的身份操纵超自然力。
但是，泠离显然不是其中一员，表层精神力逐渐被深层精神力侵蚀的现象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离那个彻底迷失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虽然倒也不是不愿意成为白溯的人偶啦——
泠离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了下来，走在了白溯的身后，带着一丝她自己都看不懂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他瘦高的身影。
只是，一想到那个时候，总觉得……
泠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汗涔涔的手心，上面用特殊的颜料涂了一层印记，那是学院对人偶的评级，泠离的手上刻画着象征着最高等级的六芒星图标。
总觉得，到时候，白溯那家伙会有些寂寞呢。
察觉到泠离的不对劲，白溯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轻快地说道：“无论如何，先回去吃饭吧。”
就像是一盆正在被冰封的水，忽然间摔在了地上，破碎之余，又被阳光融化。
泠离莞尔地笑了出来：“好。”
